2023-10-3.
距离高考还剩248天。
高考补课，一中只剩下高三生、还有一些假期不回家的同学，由于是高三补课期间，留校同学不得随意进出校园。
放学的时候，顾轻舟就饿的不行，她一下课就跑了。苏念有事，没来学校。桑柔和秦霄约了一起吃饭。
姜烟如同往日一样，一直留在后面。自从上了高三之后，她的精神一直在紧绷着，除了不开夜灯学习之外，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上次全区摸底考试，姜烟没考到自己想要的分数，于是每天放学更加刻苦学习。
桑柔从南六走到北六，秦霄在里面解题。
桑柔到门口的时候，十四班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学习。上次全区摸底考试，一中整体考的不是很理想，有好几个班的一本线人数没达到年级主任的预期成绩。于是，年级部特意给这几个班设置了中午延长自习课，时长为十五分钟，让他们强加学习。一中本来的放学时间是11：55,加了延长节之后，就是12：10下课。
因为这个延长节，许多人自发留下来学习。
桑柔站在十四班门外，有男生出门的时候注意到她，又折回班上，告诉秦霄，桑柔来找他的事情。
没一会，秦霄出来了。秦霄面带笑容，和煦又温柔，问：“等久了？”
桑柔摇了摇头。
两人齐步朝着楼梯间过去。
在楼梯间，有几个学弟学妹拿着一张试卷往上走。他们看到秦霄，仿佛看到了什么救世主一样，眼前一亮。
有个直率的女生出声：“请问是秦霄学长吗？”
秦霄点头，语气平淡，疑惑地问：“是我，怎么了？”
此时楼梯间来往的人不多。女生说：“学长，我们几个是物理竞赛班的，我们有一道题目争执了很久，意见各不相同，但同时卡在了一个地方，所以我们想来请教一下学长。”
秦霄顿了顿，问：“章老师让你们来的？”
女生和几个伙伴相视一眼，说：“是，老师让我们来问问学长。”
秦霄看了身侧的桑柔一眼，眼中带着询问。少年眼波平静，手指却是下意识颤了颤。
桑柔了解他的整个心理历程，善解人意地说：“我等你。”
秦霄看了桑柔一眼，转而看向几个学生，伸出手，说:“试卷给我。”
其中一个男生立即把试卷递过去，秦霄说：“去五楼讲吧。”
六七楼都是高三在复习，一会讲课，可是会有些吵。
几个人下意识侧身，靠在墙壁和桅杆，给秦霄让出了一条路。秦霄牵着桑柔下楼。
五楼每间教师外面都有一张长桌和两个椅子。秦霄说：“你们自己去教室里拿椅子出来坐，我先自己算一遍。”
那几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草稿纸、铅笔、橡皮擦、尺子放好在长桌上。
秦霄拖了一张椅子给桑柔坐，对着桑柔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会。”
桑柔抬眸对上了一双平静的双眸，从平静的状态之下，她仿佛看见了无尽的寥寂和痛苦。她扬起一抹笑，温柔地说：“没事，不急。”
秦霄解题的时候，几个人围在秦霄周边，他们尽量不挨着秦霄，个个围在他身后，前面的人半蹲，后面的人站着或者踮起脚尖。他们的眼神闪闪发光，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热情。
曾几何时，她也见过那么一双眼睛，坚定而自信，扬言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天文学家。
只是，秦丽的死横在他心间。他在梦想和报仇之间选择了报仇。她不能劝他，也不能提这件事情。因为那是他心中的伤疤。
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少年坐在中间，身姿挺拔。身后站了几个学生。
这一幕给了桑柔很强的冲击感。
少年闪闪发光，在他擅长的、热爱的事情上转授他的知识。
桑柔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过去，站在他身后。那几个学生看到桑柔过来，主动腾了一个位子出来。桑柔颔首，眼神示谢。
秦霄算完之后，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桑柔时，他愣了一下，又扭头对着那几个同学说：“你们是卡在这里了是吗？”
几人看过去，秦霄用笔在草稿纸上地一点地方画了画。
几人连忙点头，“对对对！”
秦霄还想继续讲下去，忽然，有个女生递了铅笔过来给秦霄，眼神哀求：“学长，能不能换成铅笔画啊？我们想留着你的草稿。”
秦霄愣了一下，随即接过铅笔。他又抽了一张新的草稿纸，从他们卡的地方往下讲。
桑柔撤出他们的阵营。她在旁边看着。
直到午休铃声响起，那会才结束一场学术探讨。
有人愧疚地说：“学长学姐，我们是不是耽误你们吃饭了？”
剩下的几个人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满脸愧疚地看着秦霄和桑柔。
秦霄说：“没事，我们两个外宿，可以出去吃。你们呢？吃了吗？”
有人搭话：“我们一会回去可以煮泡面。”
“我让舍友帮我带粉了。”
“我宿舍里有吃的。”
秦霄看向那两个没说话的，问：“你们呢，吃没吃，没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带校外的进来。”
有人拉着那两个没说话的，连忙说：“谢谢学长！他们跟我吃就好了！”
随即，几个人同时道谢：“谢谢学长。”
少年人最是羞涩。秦霄没说什么，嗯了一声后，又想到了什么，道：“好好学习，记得坚持下去。”
“好的！谢谢学长！”
秦霄跟着桑柔一起下楼。秦霄歉意地说：“桑桑，抱歉，我不知道一道题目那么讲那么久。”
桑柔弯着唇说：“没事啊。”
秦霄心里那点郁结散了一点，他刚想张口问她吃什么。忽然，耳边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男朋友今天很帅。”
秦霄愣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会不会后悔。”
郑磊那家伙不知道骂了他多久了。
桑柔伸出手，牵住他的手，柔软的手紧握他的手，像是传递了什么力量一样。
少女一字一顿地说，“秦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我不会问你，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被迫放弃梦想，这言他已经很痛苦了。但他狠下心去，就说明，报仇这件事情在他心中更重要。
秦霄反握着她的手，眼帘半垂，敛起眸色 ，说：“映姨告诉我，不管我做什么，都应该记住，我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桑柔一愣：“妈妈？”
秦霄说：“嗯，她让我别偏激，智取最好。”
桑柔一愣。这么一说，她好像还不知道叶映年少时的梦想是什么。
叶映自大她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女强人，她从不沉溺于过去。
晚上，桑柔问叶映她的梦想是什么。
叶映沉默了两秒，说：“年少时想学医。”
桑柔诧异：“为什么？”
叶映说：“因为你外公外婆都是因病去世。”
桑柔一愣。
叶映又说：“后来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桑柔的心颤了颤。
*
2023-10-4.
距离高考还剩247天。
回到宿舍的时候，顾轻舟从袋子里拿出三条围巾。杏色的。
顾轻舟满脸笑意地分发送给她们，说：“来，这是我假期织的围巾，你们一人一条。”
姜烟手上拿着顾轻舟塞过来的围巾，心里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抱住了顾轻舟，她说：“谢谢你，轻舟。”
这年代，手工品太珍贵了。不仅仅是因为手工品难做，更主要的是，手工品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顾轻舟说：“你喜欢就好。哎呀，还是只有女生能明白手工品的价值。”
……
下午放学的时候，顾轻舟看到胡蝶一个人走在路上。她冲过去，跑到胡蝶跟前，还跺了跺脚，说了一句：“嘿！”
话音刚落，顾轻舟看到胡蝶泛红的眼圈，眼泪在她眼眶里，似掉非掉。顾轻舟一愣，问她：“胡蝶，你怎么了？”
胡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声音微微颤抖，她说：“我外婆走了。”
顾轻舟呆愣。
她记得胡蝶前阵子说过自己外婆病重的事情。
胡蝶眼帘垂下来，眼框的泪水挂在里面，她哽咽地说：“昨天下午走的。”
顾轻舟向前抱住她，轻声哄道：“外婆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胡蝶闭上眼睛，泪水落了下来。
外婆，明明说好了，等我过年回去看你的，你怎么能失信呢。
胡蝶外婆七月份的时候摔了一跤，住进了医院，这期间，胡蝶已经请了好几次假回去。前段时间，救护车把外婆送回家，胡蝶第二天早上就赶回去了。这次放假，胡蝶也是直接去了外婆家。
外婆所有的孩子、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无论在何处，全部回到外婆身边看着。胡蝶原本这个国庆假期不打算回来补课的，但家里长辈不允许。她和一个同为高三的姐姐回了学校。昨天，胡蝶妈妈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直到昨晚，胡蝶爸爸告诉了胡蝶这个厄运。
回去守夜的时候，胡蝶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睡觉的时候，也是每隔一两个小时醒一次，醒来之后，去外婆房间待一会，又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睡觉。
听着外婆口中喊着一遍又一遍的疼，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希望外婆能活着，但又不忍心看她痛苦。
外婆家有个长椅在路边，每次回外婆家的时候，外婆都会坐在那个长椅上目送他们离开。
记忆里，外婆总是数着自己有几个孩孙。她们还来不及孝顺，外婆就先病倒了。
外婆，外婆，外婆。
胡蝶眼里含着泪，内心不断喊着外婆。
顾轻舟用手为她擦去眼泪和鼻涕。
她说：“只要我们记得她，她就还在。”
后来，顾轻舟偶然跟桑柔她们说起这件事情。
姜烟问：“胡蝶是外婆带大的？”
顾轻舟摇头：“不是啊。”
过了一会，像是意识到姜烟想问什么，顾轻舟想了想，又说：“可是外婆是亲人，至亲之人离世，就算不是养大自己的，那也会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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