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晚自习。
纪兴给一班的学生上完班会课，大家自习。
纪兴把桑柔叫出来：“桑柔，你出来一下，带上你的语文答题卡。”
纪兴坐在走廊上的椅子，身前摆了一张长的书桌。
其实一眼看过去，四五楼每个班的走廊上都摆着一张书桌。有些书桌上还有课外书摆放着。
桑柔轻声喊了声：“老师。”
纪兴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坐。”
桑柔点了点头，然后端坐在纪兴对面。
纪兴语气温和，问道：“转学后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有，”桑柔摇头，顿了一下，她又说：“一切都挺好的。”
纪兴：“学习进程跟得上吗？”
“跟得上。”
纪兴：“那……人际交往呢？”
桑柔一愣。
纪兴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唐突了，他笑了笑，说：“你妈妈特地嘱咐我，让我注意你的人际交往。”
桑柔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叶映温柔地样子，她张了张口，想到了秦霄、顾轻舟、苏念、姜烟、林若、徐彦等人。
她说：“挺好的。”
纪兴笑了笑，说：“你和你妈妈倒是不像。”
桑柔抬头，对上纪兴的视线。她心里很期待纪兴能多说点叶映的事情。
纪兴继续说：“你性格倒是乖巧多了。她性格比较欢跳。”
桑柔眨了眨眼睛。
叶映对着桑柔，永远温柔耐心。
但她对着孟明瑾，她会搞些恶趣味，她喜欢逗孟明瑾。她也会惯着沈卉的小脾气，会调侃沈卉。
纪兴：“好了，你答案卡给我看一下。”
桑柔把答题卡递给纪兴。纪兴手上拿着桑柔的答题卡，答题卡上已经修正过了，小题得分，答题要点，桑柔全部标记了出来。
纪兴点了点头。他把答题卡放到桌面上，认真地说：“我之前看过你在北城市的成绩，这次月考，你算是正常发挥，两地进程不一样，我一开始还挺担心你会不适应，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桑柔一怔。
纪兴继续说：“我拿到了北城一中理特的成绩，也就是你之前的同学，他们考的不错，但你的成绩还是遥遥领先。”
这是在变相的说明，桑柔就算在北城市，也是第一。
桑柔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在意成绩的排名，她知道自己考得好，发挥正常就够了。
纪兴拿出一张成绩单，是一班的成绩单。纪兴拿着红笔，在桑柔的成绩单下画了一条线，成绩显得十分醒目。
他说：“你的总分很高，各科都是名列前茅，都在我们班前面。不过，语文有点差。”
纪兴目光温和，示意桑柔看着成绩单。他又拿出了一张语文成绩单。
纪兴说：“你看你的语文成绩在我们班，其实还是靠后的。”
桑柔顿了两秒，一头雾水地看着纪兴。
纪兴又翻出桑柔的答题卡，他侧着身子，在桑柔的目光下点出了几个问题：“阅读理解，你扣了10分，一道选择题，大题也扣了一些分。文言文做的不错，没扣分。语言文字扣了五分。最重要的，是作文。阅读理解和语言文字应用难度不一，分数有偏差都属于正常范畴。但作文不一样，作文是硬分，你不能丢太多。这次你只拿了52分，我认为以你的水平，应该可以拿54分以上，别看只差了2分，但52和54，它属于不同水平。”
桑柔在纪兴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纪兴继续说：“这一个半月，我们班总共写了五次作文，你每次都交了，我也认真看了，也在分数下写了评语，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
桑柔顿了一下，说：“我看了。”
纪兴：“看了就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习惯，你交上来的作业，五篇都是五段式 开头古诗词引入。你的文笔功底是有的，但辞藻堆砌，举例太多，容易引起阅卷老师厌倦。给你看看我们班其他两位的优秀作文。”
纪兴又翻出两张打印的作文，递给桑柔。
桑柔接过，许是认识挺久的，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的字迹，这两张打印的作文，一个是苏念的，一张是顾轻舟的。
纪兴跟她讲了几个问题，最后跟桑柔说：“好了，你先进去吧。一会帮我叫一下姜烟出来。”
桑柔起身，微微鞠躬，道了谢：“谢谢老师。”
桑柔进入教室，叫了姜烟：“老师叫你出去。”
＊
下了课，顾轻舟围过来，问桑柔：“老纪找你干嘛？”
顾轻舟的语气很好奇，带着兴奋。
桑柔思索了一下，说：“月考总结。”
顾轻舟肉眼可见地失望：“就这样？”
桑柔又说：“老师还拿了你和苏念的作文出来，让我借鉴。”
顾轻舟一听，眼睛亮了，她笑着问：“怎么样，我写的不错吧？”
桑柔点点头，认真地说：“你写的很好。”
顾轻舟嘴角疯狂上扬，故作谦虚：“过奖了过奖了。”
桑柔看着她压不住的嘴角，沉默了一下。
顾轻舟别过脸去，好一会才压下自己嘴角的笑容，再回头看桑柔，还是忍不住笑了，她又回头抿了抿唇，试图掩盖笑容，还是忍不住。
顾轻舟噗嗤一笑，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小人得志。”
桑柔：“……我说的是实话。”
顾轻舟语气含笑：“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得意忘形，得了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不行！我要去找老纪！他居然背着我夸我！”
顾轻舟说完，立即出了教室。纪兴还在外面，对面坐着班长陆垣。纪兴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顾轻舟压着笑，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聊。”
顾轻舟看了他们好一会，他们终于聊完了。
顾轻舟看着纪兴，笑容灿烂，大声喊：“老纪，你刚刚夸我了！”
纪兴：“……”
顾轻舟：“我不管，反正桑柔说了，你说我写的作文很好。”
纪兴：“……”
顾轻舟见纪兴不理她，立马跑到纪兴跟前：“老纪！你再夸我一次！”
纪兴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这次考的不错。作文写的很好。”
顾轻舟连忙问：“有奖励吗？”
她心想，她才不会说，她是最后四十分钟装逼出来了一篇一千多个字的作文。出考场的时候，手都酸了。
纪兴：“你想要什么奖励？”
顾轻舟咧嘴笑：“哪能我订啊。”
纪兴看了她两秒，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轻舟跟上他的脚步，问：“你知道什么了？难道你已经想好给我什么奖励了吗？”
“想好了。”
“是什么东西？”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不能明天吗？”
“不能。”
“奶茶我要喝xx的，我要芋圆奶茶。”
“……”
顾轻舟满心期待纪兴的奖励，等到纪兴发给她一本《高中作文》的时候，她整个人就麻了。
＊
2022.10.17。
早上第三节，语文课。
顾轻舟一边偷瞄着纪兴，一边偷偷写数学作业。众所皆知，语文课可以补每一科的作业。
一班几乎每个人的语文课本下都藏着一张卷子。
桑柔例外。
因为桑柔语文课本下放着《红楼梦》。她一边听纪兴讲，一边低头看书，有需要批注的地方，她才会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其实纪兴讲的不算无聊，但语文课本上的知识实在令他们乏味，认真听的话，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
不过，纪兴有时会延伸点课外知识，或者给他们讲点八卦，或者讲点国际问题。这种时候，一班的学生都会不约而同地认真听课。
也就在这时，纪兴忽然说：“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一条新闻。北城市市长贪污，然后省里拨了一个厅级干部过去，直接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北城市是我们省一个很重要的经济区，它是不能乱的……”
纪兴说了很多，底下的人愈发沉默。
吃午饭的时候，顾轻舟就着这件事情开始讨论。
顾轻舟：“我觉得贪污这件事情吧，每个地方都有。特别是上个世纪。”
姜烟：“我们县里也有。”
顾轻舟、苏念、桑柔同时看向姜烟。
姜烟心里一慌，问：“你，你们看我干嘛？”
顾轻舟：“继续说啊。”
姜烟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前两年，我们县县长贪污被抓了。好像贪污了几千万？”
顾轻舟：“那也挺多的。”
姜烟：“对，而且我们县本来就是南城市最穷的一个县，他还搞贪污。”
顾轻舟：“讨厌死了。”
过了一会，顾轻舟又问：“为什么都喜欢贪污？老老实实做人不好吗？”
苏念筷子一顿，看着顾轻舟，问：“有钱你不想要啊？”
顾轻舟：“想要啊，但贪污的钱不是公共的吗？不是我的钱，我想要也没用啊。”
苏念想了一会，说：“银行有钱吧？”
顾轻舟不明所以：“对啊。”
苏念：“那现在做一个假设，假如你有权调离银行里的人，还可以毁掉监控，神不知鬼不觉拿走银行里的钱，那么，你心动吗？”
顾轻舟一愣。她知道苏念在用这个比喻贪污的事情。
顾轻舟认真的说：“我不会那么做。”她不会干这种事情，这有违她的道德。
苏念：“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钱就在跟前，想与不想，都在一念之间。人都是有贪欲的。或许他们一开始上位的时候，心态是好的。但人掌权之后，心态是会变的。”
顾轻舟：“可是会被查出来啊。”
苏念：“有人会怀着翘幸心理。”
桑柔想了想，接上话：“而且他们还会转移财产，然后溜出国。”
顾轻舟瞪大眼睛。
姜烟听着他们的话，默默点头。
苏念说：“所以，这种事情，全凭良心。”
顾轻舟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权力真的能让人疯魔吗？”
苏念：“不一定，看个人。”
顾轻舟：“我之前看的古言里，很多皇帝掌权之后，都会变得疑神疑鬼，然后沉溺酒色和权势。”
苏念：“其实不看小说，你光看历史就懂了。有多少皇帝是掌权之后，到中年，慢慢失去年少时的心智的。”
姜烟默默说了句：“初中政治课本教过，权力是一把双刃剑。”
桑柔听着她们的话，慢慢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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