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六,时居回岟城,中午的时候外婆给他做了樱桃肉。
下午外面又下起了雪,不大,但是很冷。
他们祖孙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时会讨论电视中的剧情,屋内燃了香的,更加的温馨。
看了差不多两集后,外婆有些困倦起身回了卧室。
时居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和祝郴聊天。
兴许是这样觉得很安心,聊着聊着他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厚毛毯,外婆就坐在他身旁,看着无声的电视。
手机在他做起身的时候落在地上,外婆看过来,“醒了?”
时居揉了揉自己后颈,声音中带着沙哑,“嗯,外婆您什么时候醒的?”
捞起手机看眼上面时间,傍晚五点一刻,窗外的天有些暗了下去,下午的小雪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停下。
“比你早醒一会,怎么没有回房睡,在这睡容易感冒。”外婆看着他说道。
时居站起来伸个懒腰,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一些。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外婆我们晚上吃什么?”他问。
外婆拄着手拐到阳台上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说:“天冷吃点热乎。”
“好啊。”时居点头,“那吃牛肉火锅吗?我点个外卖。”
外婆想了想,走了回来说:“可以。”
在等外卖的时候,时居给祝郴打了个电话,因为睡着他发来的好多信息都没回,中间他还打了电话来。
站在阳台上和他聊了好一会,他嘴角的笑,还有聊天时传来的笑声,全都被外婆看在眼中。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问了他好多关于祝郴的事情,他们是这样认识的?他的家庭情况和祝家对他的态度。
说到这个,时居就想到那天宴会上的情侣装。
“他们早就知道我和祝郴的关系,现在也很支持。”时居这样和外婆说着。
外婆听完点头,很快又叹息了一声,手中的筷子也放在桌上,满眼心疼地看着时居说道:“小郴是个好孩子,有好的父母,小时以后你们一定好好好的,如果有一天你爸妈那边知道了这件事,答应外婆要好好和他们沟通,不要伤了你们之间的亲情。”
时居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牛肉锅底,中间是翻滚的漩涡,亲情?那少的可怜的亲情?
过了好一会,他开口应道:“好,我知道了外婆,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
这天晚上,因为这个话题,时居想了很多,脑子越想越乱,早早就洗漱躺在床上。
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混乱的梦,让他早早醒来,昨晚睡前忘记拉窗帘,他侧过身看向窗外,直到朦朦亮的天被初阳完全替代,他才起身洗漱。
收拾好自己,看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半了,外面没有听到外婆走动的声音。
想着天气冷,让外婆多睡一会,时居从冰箱里拿出外婆之前包好的馄炖,早上吃点带汤水的会很暖和。
煮好馄炖,盛出来放在餐桌上放凉,然后走过去敲了敲外婆的房门。
“外婆,您醒了吗?我煮了馄炖,我们早上吃这个可以吗?”
一边敲门一边问着。
里面还是很安静,时居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脚步声。
时居觉得心中很胀,有点喘不过气来。
敲门的动作加重,声音刺耳,震着他自己的耳膜。
“外婆,我进来了。”说完把房门的把手向下压推开,入眼满是黑暗,如同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样。
摸到灯光开关,室内亮了起来,让他看到还躺在床上的外婆,紧闭着眼睛。
“外婆,今天出太阳了,我等下和您一起去下面走走好不好?”
拉开窗帘,灯光还有阳光照亮屋内各个位置,身后的床上还是没有声音,时居转过身走向床边,轻轻碰了一下。
还是很安静。
安静的连呼吸的幅度都看不到。
“外婆?”时居又碰了一下外婆的手,是热的,还有点凉。
意识到什么后,时居的手止不住发抖,“外婆?”抖着的指尖贴近外婆鼻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
倏地收回手,向后连退几步,后背撞在窗台上,又冷又硬,顺着墙面向下滑着瘫坐在地上。
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来,脚上的拖鞋留在原地,在餐桌上找到手机,好不容易控制住颤抖的手按下急救电话。
强制冷静地说了具体地址,挂断电话后,他虚脱一眼双腿发软,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脑袋比昨天晚上的梦还要混乱。
被丢在脚边的手机传来电话铃声,余光中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
慌乱地捡起来接通,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祝郴,外婆……外婆她,外婆……”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祝家躺在床上的祝郴一下坐了起来,说:“时居,外婆怎么了?你不要慌,慢慢说。”
手机再次落在地上,通话还在继续,时居抱着自己的后颈把脸埋在膝盖上,声音断断续续,“外婆……外婆没有呼吸了……,我怎么喊她都不理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办……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从他断续的话中,祝郴强制自己冷静,打开手机免提,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快速换上外出的衣服。
“时居,听着,你现在要冷静下来,先到外婆身边等急救人员,我现在赶过去。”
他说完这些,对面安静的可怕,“时居,你在听吗?”走下楼梯,他站在客厅问。
隐约间听到他微弱的哭声。
“时居。”这一声他喊的很重,试图惊醒电话对面的人。
也惊动了正坐在沙发上和祝杭说话的项含景,“这一早上的,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还有你不能这样大声和小时说话的……”
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祝郴急步走向玄关,换上鞋子就奔了出去。
他这样的状态不对,项含景追了出去,在车库拦在他车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祝郴红着眼,急踩刹车发出的刺耳声,让他恢复些理智。
刚才他还让时居冷静,电话挂断后,他却变成了那个冷静不了的人。
项含景来到他那面车窗前,弯身问:“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祝郴闭上红着的双眼,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对她说:“时居刚在电话里说,……外婆没有……没有了呼吸,他的声音在发抖,妈,我要去找他。”
闻言,项含景也是一愣,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用最短的时间安排好一切,“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开车去岟城,我的车在门外,让司机送你过去。”
祝郴被她拉下车,上楼把人塞进车子后座,对前面的司机说:“你先送小郴去岟城,具体的地址等下小郴和你说,路上注意安全。”
司机点头。
然后她继续对祝郴说:“妈妈等下有点事,处理完就过去,你先去找小时,无论什么都要先冷静,小时父母不在国内,他现在一定很无措,你要撑着他,知道吗?”
祝郴点头,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
去岟城的路上,祝郴强制自己冷静,再冷静点!
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时居现在需要你。”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祝郴看着停在一旁的救护车,下车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在打转。
扶着车身缓了一会,眩晕过去后,他上了楼。
那间他来过很多次的屋子,房门敞开着,里面站着几位急救人员,白色的衣服很刺眼。
一步一步走进去,在他们侧身看过来的时候,祝郴看到了那个满目无措的人,推开面前的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说:“我来了,我来了。”
外婆离开了,在睡梦中离开了。
除了刚开始那几个小时的慌乱无措害怕,在听到急救人员宣告死亡后,他从祝郴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跪在床边握住外婆最后带着一丝温度的手,慢慢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
“外婆。”他只是喊着,没有哭。
祝郴送急救人员离开回来,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时居。”祝郴喊他。
时居的脸还贴着外婆的手背,就这样抬眼看向祝郴,对他笑了一下,说:“来,来和外婆说会话,我去打个电话。”
祝郴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外婆的手,用双手包着,试图让温度延续。
恢复冷静的时居,拿起手机走了出去,祝郴听到他拨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电话终于打通,他说:“外婆走了,你们回来一趟吧。”
后面就没再说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嗯”着应道。
这通电话很短,他很快走了回来,继续守着外婆。
临近中午,项含景和祝鸣晨赶来,跟着来的还有相关的工作人员。
时居向他们道谢,脸上扯出的笑容很淡很淡。
项含景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小时,外婆不会想看到你这个状态,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阿姨陪你去客厅坐一会好不好,她们要帮外婆准备一下。”
“好。”时居点头。
这天晚上时居一直坐在客厅,祝郴陪在一旁,窗外的黑夜变成白日。
祝郴蹲在时居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时居,我们休息一会好不好,闭上眼睛,就一会。”
忍了一夜的眼泪,在这一刻落了下来,浸湿祝郴脖子处大片衣服。
“我没有外婆了,祝郴,没有了……”他哭的呼吸不顺,就算是这样也不愿将脸从他脖子上拿开。
祝郴的手在他后背上顺着,一下又一下,对他说:“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连带着外婆的那一份陪着你,爱着你,永远!”
时居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紧紧地抱着他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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