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这部戏一拍就是四个多月，从初秋拍到入冬。哈尔滨的冬天比想象中的来得要早一些，比起北京也要更寒冷几分，杀青后朝朝独自绕着这座冰雪之城转了一圈。
戴着耳机坐在公交车上，漫无目的的跟着行车的轨迹前行，她今天乔装打扮了一番，很有信心不会被认出来。车里嘈杂，上上下下的人群夹杂着散落在肩头的雪，一股寒气袭来，朝朝往衣服里缩了缩脖子，视线从报站大屏幕上转向车窗外。
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扑簌纷飞，树枝上挂满了白色，银装素裹的哈尔滨，弥漫着浓郁的冬天气息，美得像一个童话世界。圣索菲亚教堂一晃而过，朝朝迅速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周暮沈。
很快那边也发过来一张照片，“北京也下了小雪。”
注意到有些异样，朝朝点开照片放大，拍得是花坛里的干枯树枝，薄薄一层白绒漾在棕黑色的泥土上，不同于盛开的花朵，干燥光秃的树枝和分叉生长出来的小树杈，在冬雪的映衬下，竟有种别样独特的美。
湿润的泥土里，浅浅画着一颗小爱心。
朝朝心里滋滋生花，想不到大冰山也有如此浪漫的一天。
下一秒，周暮沈发来一条语音，思念了很久的嗓音隔着冰凉的耳机线传来，“想你了。”
终点站到了。
车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除了司机和三两个老人，就只剩朝朝了。她起身下车，准备到对面坐相反方向的再回去，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认出了她。
“诶小姑娘，我看你好眼熟啊，你是不是那个电视里的人啊？”
老奶奶一开口，其余的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朝朝连忙拉紧头上的帽子，一路上她都坐在最后一排，寒冷的天气里，大家都匆忙赶着回家，没有人会关注一辆公交车里都坐着谁。
何况还是那么隐蔽的位置。
“朝朝！！！”司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看起来和朝大禹一样亲切热情。
司机一语点醒了老奶奶，她连连点头，想要和她拍张合照。好在车上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爷爷奶奶们慈祥和蔼的笑容让她不忍心拒绝。并且……她深知自己也不是什么一线顶流，合个影的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
司机大叔帮两人拍了合照，又和朝朝自拍了好几张，最后车上所有人拍了一张大合照，几个人这才满意地纷纷下车，朝朝搀扶着老奶奶一同走下去，看着她开心地和自己的老伴打着电话。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就是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还和我拍了照片，好开心呀。”
说完对着朝朝指指手机，语气欣喜，“我家老头子，他也可喜欢你了。”
凉风袭来，吹得朝朝眼睛睁不开，她仰着头眨了两下，拼命忍住想流下来的眼泪。
“奶奶您慢些，地有点滑，谢谢您和爷爷的喜欢，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的拍出更好的作品。”
老奶奶停在公交车总站附近两百米的一个家属院门口，说她到家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朝朝，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刚刚那个司机是我儿子。”
正说着，司机大叔飞快地朝他们走来，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什么。
“我说妈，你怎么不等等我，这大雪天的摔着怎么办！”
老奶奶很是可爱，佯装吹胡子瞪眼的和儿子撒娇，嫌弃他的啰嗦。母子二人的幸福感染了朝朝，道过别后，她掏出冰冷的手机，给朝大禹发了个微信。
“我拍完啦，最近找个时间我们去奶奶家吧。”
走进小区里的母子二人又折返回来，司机大叔用她能听见的声音在身后喊她，“小姑娘，欢迎你来哈尔滨！”
东北人的热情果然名不虚传，她笑着回应，“谢谢！祝您和爷爷奶奶身体健康，还有，我很喜欢哈尔滨。”
-
朝朝买了最快的航班回z市，自从毕业后，她很久没有回奶奶家了，以前一到假期她最盼着的就是去奶奶家玩，这样可以躲避方琴和朝大禹的混合双打。
朝大禹接她回家，一路上她坐在副驾上叽叽喳喳，快要把二十多年来所有没说过的话都说完了。朝大禹也不打岔，任由她独自絮叨。
“怎么突然想去奶奶家了？”
“想奶奶了，”朝朝随手拿起车上的一个小摆件把玩，又说，“去完奶奶家我还要去姥姥家呢，我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件羊毛衫，不知道合不合身。”
朝大禹语气酸溜溜的，“就只买了两件吗？”
朝朝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帅气的老朝同志呢，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听到大礼两个字，朝大禹乐得直开怀，暗戳戳地猛踩油门，恨不得立马飞到家拆礼物。
“爸，咱家换车了吗？怎么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了。”朝朝问道。
上车的时候她也没太注意，光顾着和朝大禹聊天了，快到家时才发现，这辆车明显比她家的高档多了，车内空间和内饰风格，一看就和朝大禹的风格不相符。
倒是有点像周暮沈，简约大气，还比较商务。
朝大禹向右打着方向盘倒库，稳稳地停好车后，才回答她，“这是你周叔叔的车，咱家的昨天送去保养了。”
……她就知道。
盯着手里的小摆件两秒钟，立马端端正正放了回去，怕被看出端倪，又来回摆楞了半天。
她不禁埋怨，“你怎么开人家的车啊，你和我说我打个车回来也行啊。”
朝大禹按了一下钥匙，后备箱门自动打开，他把行李箱拎下来，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朝朝心里胆战心惊，双手护着车身，生怕磕碰到。
“慢点慢点慢点，这万一刮蹭到了赔不起的。”
她下车后特意看了一眼车标，路虎揽胜。
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连个车轮子都买不起。
朝大禹锁好车，提溜着箱子往前走，三两步把她甩在后面。
还不忘回头，“钥匙是小周给我的，还不是你，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说，要不是人家借我车开，就这晚高峰的点，我打车都不一定能接到你。”
朝朝顿住脚步，周暮沈……回来了？
“对了，”走到楼下时，朝大禹突然让她去买火锅料，“差点忘了，晚上周叔叔一家来吃饭，你再顺便买点水果什么的，哦对，小周爱吃什么你也买点。”
朝朝默默点头，心里却很慌张，这是她和周暮沈在一起后第一次面对沈依和周牧清，和以往的串门偶遇都不一样，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支付宝到账两千。”听到语音提示，朝朝下意识看向手机。
朝大禹催她，“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朝朝扭头便走，转手给祝衫发了个语音，“我爸好像疯了，给我两千块——”
对面秒回，“老朝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私房钱吧这是。”
“……让我给周暮沈买吃的。”
祝衫电话打了进来，“什么情况啊？！”
“一会儿周暮沈一家要去我家吃饭，我正在外面买东西呢，周暮沈也是，回来都没告诉我，太突然了，我要不要换个衣服啊，还是先去做个造型啊？你别光笑啊，快帮我想想，我快紧张死了。”
“别说他了，老许也联系不上你，刚给我们打电话说明天他酒吧新开业，让咱们去给他捧捧场，顺便聚一下。”
朝朝把手机远离耳朵，举向空中晃了晃，信号显示满格。她昨天刚充过话费，不可能这么快欠费吧。
……想起来了，她换了新号码忘记告诉老许了。
怪不得。
“我先挂了，回头你把时间地址发我。”
买好火锅料后，朝朝推着购物车走到水果区，不知道沈依和周牧清爱吃什么，各式各样都挑了一些，然后逛到零食区，站在货架前思索了半天。
周暮沈爱吃的……
脑子紧张到空白了。
于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双份，又从冰柜里拿了两大盒冰激凌，去结账的路上路过调料区，鬼使神差拿了两瓶酱油。
回到家，沈依和方琴在厨房忙着洗菜切菜，朝大禹和周牧清在研究他新养得花花草草，画面温馨和谐的像是一张全家福。
脚下蹿过一只橘黄色的小猫，怯生生朝她叫唤了一声。
沈依端着锅出来，第一个看见了她，“朝朝回来啦，快坐，别站着。”
周牧清听见动静，过来帮忙拎袋子，还开心地冲她笑了一下。
朝朝紧张到脱口而出谢谢爸妈。
周牧清夫妇愣了一下，朝大禹手中的花盆咣的一声掉地，吓得小橘猫喵呜了一声，嗖一下跑进了她的卧室。
她此刻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人朝朝孩子多懂事，”沈依立即挽住她，贴心地解围，“但是妈今天出门走得急，忘了给你带改口红包了。”
此话一出，朝朝更是羞愧难当，头低得比地上的瓷砖还低。无意间余光瞟到卧室门口，周暮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倚着门抿着嘴偷乐。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求助，周暮沈收起两条长腿，走过来将她揽在怀里。
对着沈依哼了一声，“妈你吓到她了。”
沈依借此松开朝朝，撇了周暮沈一眼，“好好好，有了老婆忘了妈。”
说完进厨房继续帮忙去了，旁边周牧清也不敢说话了，默默拿起扫帚簸箕收拾花盆碎片。朝大禹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心照不宣地帮着一起清理起来。
小橘猫又跑出来，蹭蹭朝朝，喵呜喵呜叫个不停。萌萌的小奶音将把朝朝拉了回来，她红着脸一头栽进沙发里，小猫蹭一下跳到她腿上。
周暮沈在一旁低低地笑。
气得她直锤他，压着声音哼唧，“你还笑，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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