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朝朝发誓，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吃得最煎熬的一顿火锅。
周牧清一会儿给沈依夹菜，一会儿又往她碗里盛蘸料，消停没一分钟，又从桌子上拿来几个橘子剥了起来，剥好了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惹得沈依频频瞪他。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方琴捅捅朝大禹，问他怎么了。吃饭前她一直在厨房，没太注意到客厅的动静，即使这样，她也看得出这俩夫妻不太对劲，朝大禹用唇语和她说一会儿再告诉她。
朝朝心里盘算着以最快地速度吃完，逃离这个宛如针扎的凳子，偏偏周暮沈学起了周牧清，也开始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给她夹菜夹肉。
……这父子俩怎么还飚上劲儿了。
朝大禹不是很明显地咳嗽了一声，看来还得他缓解氛围，“来，我们干一个，难得俩孩子有时间，咱们凑在一起，哈哈哈哈。”
周牧清一副总算找到知音的表情，举起杯子和朝大禹碰了一个，两个男人越喝越上头，饭没吃多少，酒喝了快有两斤。
周暮沈忽然被拽起来，周牧清给他倒了杯白酒，拍着他说，“去，敬你朝叔叔一杯。”
满满一杯，显然把他吓了一大跳，但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周暮沈听话的敬完朝大禹，一饮而尽。
方琴想拦没拦住，“哎呀，孩子还这么小，别再喝坏了，别听你爸的，朝朝，快倒点果汁给小周。”
周暮沈红着脸回给她一个笑脸。
沈依撂下筷子，准备说两句带着周牧清回家，再喝下去，指不定他还能干出点什么。
她看向朝朝，“朝朝，你和暮暮谈恋爱的事，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我和你叔叔看出来这小子很喜欢你——”
周暮沈接下话茬，蹦出一个对字。
朝朝眼底充满了担忧，他耳朵红得厉害，从来没喝过酒一口气猛干一杯白酒，肯定是醉了。
沈依指使周牧清，让他先把周暮沈扶到沙发上。
随后接着温柔地对朝朝说，“以后你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想来家里找周暮沈也别觉得不好意思，阿姨随时欢迎你来。”沈依目光落在对面，“琴姐，朝哥，从我们家搬过来，你们也算是看着周暮沈长大的，两孩子能走到一起，我和他爸真心为他们高兴。”
尽管沈依神情认真，她父母也满脸严肃，但听到这两个称呼朝朝还是没忍住想笑，她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差点笑出来又憋了回去。
“我今天在这儿表个态，朝朝这个儿媳妇我认下了，你们要是觉得周暮沈看起来还顺眼的话，等他毕业了咱们两家就合计合计结婚的事，你们说呢？”
平时伶牙俐齿的方琴，今天安静地不像话，朝朝以为她妈会反驳，从她和周暮沈被发现后，她看起来对他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很不满意。
没想到方琴居然点头同意了。
朝大禹看看已经醉得昏昏欲睡的周牧清，忍不住问，“不用问问老周的意见？”
沈依瞥了一眼沙发上瘫着的人，“他的意见不重要，不用管。”
到此刻，饭已经吃不下去了，沈依抱歉地打了声招呼，先行架起周牧清回去了，百十斤的人即使再轻，分量也很重，想到她一个女人可能不太方便，方琴上前搭了一把手。
门砰地关住。
客厅里只剩下朝朝和朝大禹。
朝朝进厨房满箱倒柜的找蜂蜜，所有柜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连个蜂蜜的影子都没有。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倒了杯温水，里面放了颗蜂蜜柚子味的糖。
周暮沈体温有些高，嘴边的水在他看来如同甘泉般清甜透凉。喝了几口，他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不少。
朝朝把水杯放在桌上，瞪朝大禹。
朝大禹讪讪道，“前几天蜂蜜刚喝完……我明天再去买几罐。”
朝朝继续瞪他，“老朝同志，你刚才怎么也不拦着点，意思意思倒行了。”
朝大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也没想到这孩子太实诚了，一口闷下去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张口。今晚过后，他对周暮沈的印象再一次刷新了。
他盯着门外，“你妈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看看啊。”说完逃一般地溜了。
朝大禹走出门的一瞬间，周暮沈缓缓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朝朝。喝醉后的他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微眯着，看着看着他吃吃笑起来，他越笑朝朝越难受。方才的尴尬和害羞全然无存，朝朝拿过水杯，问他还要不要喝水，周暮沈摇摇头。
“你笑什么，不会喝酒非要逞那个强，很难受吧。”
周暮沈偎着沙发往上靠了靠，双脚使劲在地上蹬了一下，重力的惯性让他栽倒在朝朝肩上，他顺势抱住朝朝。
像只小狗在她颈间蹭毛，哼哼唧唧道，“我怕不好好表现的话，你爸妈万一看不上我怎么办。”
朝朝胸口沉闷，饶是那么优秀自信的周暮沈，原来也会害怕，怕自己做得不好，不够讨人喜欢。她轻轻顺他的毛，“我才是那个该担心的好吗，再说清华的高材生，他们怎么可能看不上。”
周暮沈松开她，露出小狗般乖巧温顺的笑脸，“朝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他灿烂地笑着，笑容下的悲伤只有朝朝看得见。
朝朝轻轻吻在他眼睛上，用力点头。
-
隔日，周暮沈被刺眼的阳光晃醒，他伸手挡了一下，四下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头疼得没有比昨天严重，穿好衣服便听到客厅争吵的声音。
“暮暮醒啦。”
沈依余光瞥见他，关心地问他要不要牛奶。
周暮沈踉跄两步，摆摆手说不要，走到沙发突然被不明物体绊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蓦地清醒了。
周牧清正诚诚恳恳地跪在搓衣板上。
沈依给周暮沈端了杯水，嘴里还在训着，“周牧清你是真能显眼，儿子谈个恋爱你激动地上蹿下跳，你说说昨天多让人家笑话……”
周暮沈撕开一袋面包，咬了一口，坐在沙发上看戏。他从来没见过沈依生这么大气，平常俩人小打小闹惯了，他向来装作视而不见。不过今天……看起来应该也不太要紧。
周牧清投来求助的眼神。
周暮沈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你看儿子干什么，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你。”
周暮沈憋笑快憋出内伤了，他觉着要不还是救一下吧，“妈，我爸其实也是为我好。”
刚朝朝给他发来情报，昨天那一口闷，直接拿下了朝大禹，就连方琴也对他改变了看法，早上起来问了好几遍他有没有事，甚至起了个大早炖了鸡汤。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朝朝都怀疑周暮沈才是她亲儿子。
沈依哼了一声，“行了行了，起来吧，要不是儿子给你求情——”
周牧清委屈地瘪瘪嘴，伸手抱住沈依，靠在她肩头，“老婆我错了。”
周暮沈不想看他们腻歪，两口吃完面包，抛了个优美的弧线，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
陆来迟打过来电话，“学神你在哪呢，就差你和朝朝了，快来。”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快速洗漱完，撩起羽绒服就要出门，沈依问他去哪。
回答声和门锁声同时传进她耳朵，“同学聚会。”
“把衣服穿好再走。”沈依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正要开门——
“怎么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朝朝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围巾，正是方琴给他织得那条，昨晚落在了她家。
沈依欣慰地叹气，她的冰山木头儿子，总算有人疼爱了。
回到客厅，盯着手中的钱若有所思，再看看正在餐桌上喝牛奶的周牧清，抄起他的手机给周暮沈转了一万块。
-
朝朝和周暮沈挽着手出现在酒吧，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陆来迟和祝衫十分配合，佯装才知道的样子。老许端着菜从后厨出来，他消瘦了很多，宝蓝色高领毛衣，搭配西装裤，俨然一副成功男士的样子。
“说什么呢你们这么高兴？”他把菜放在吧台上，招呼俩人，“愣着干嘛，过来坐。”
“我们朝朝越来越漂亮了啊，真是女大十八变。”
朝朝含蓄一笑，然后甩开周暮沈的手，扑到许闻清身上，重重拍拍他，力度大的差点将他拍倒。
“多年未见，老许你怎么越来越帅了。”
许闻清干笑两声，“多年未见你还是没变，下手还是这么重。”
朝朝不甘示弱，继续打趣他，“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单身狗？”
许闻清心里咯噔一声，摇头叹息，又进后厨炒菜去了。炒了两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端着铲子出来和朝朝理论。
“你们两个，当年还骗我说没有早恋，哼！”
“老师什么糊了？”陆来迟问道。
“……”许闻清点点朝朝，快跑进后厨。
嬉笑声逐渐安静下来，朝朝挤在祝衫旁边坐下，周暮沈则是坐在她身边。环视一周，朝朝这才看清除了蓝小天，好像也没什么人了……
角落里还有一个。
戴了顶灰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来是谁。
“黄灿阳，别装酷了，过来和我们聊会儿天。”
原来是初二那年突然转学的班长。
“就咱们几个吗？”朝朝问。
数来数去，也数不出第六个人。
陆来迟不知从哪变出一袋车厘子，洗好后喂了祝衫一颗，两人你依我浓的，丝毫不管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朝朝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们一定要这样对黄班长吗？”
说完手贱地拿起一颗塞到周暮沈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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