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怜谁

师瑢眨眨眼,微笑不语。

茶冷了,他又续了一壶,还摆了一盘糕点出来。佘郁和他自己皆已辟谷,修仙者本就不重口腹之欲,此时摆出来也不过是想分散佘郁注意力。

“师兄如此信任子毓,叫子毓受宠若惊。”他朝佘郁拱了拱手,“师兄且放心,子毓不会乱说的。师兄可要尝一尝这糕点?此乃子毓亲手做的。”

“再者,子毓又怎敢吃少谷主的醋呢?子毓与师兄无名无分,哪里有这个资格吃醋。师兄怪错子毓了。”

“……不吃。”

佘郁噎了一下,扶额,咬牙切齿道:“你要什么身份?你还要什么身份!亏你还是药谷的,往日里医书典籍可没少看,怎么还这样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师瑢歪了歪头:“咦,那要子毓如何说?还请师兄指教。”

“且吃你的糕点吧!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吗?”佘郁眼疾手快地塞了块糕点到师瑢嘴里,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师瑢的唇瓣,柔软的温凉的,却烫得佘郁一下子慌张缩回了手。

如此亲密,佘郁从未有过,师瑢也未曾有过。两个人皆是一愣,心乱如麻心跳如雷。

“唔……”

师瑢安静了。

糕点不干不噎,但一整块糕点吃到嘴里把师瑢整个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再不复方才矜贵模样。

只是一块儿糕点换来的时间不长,等师瑢咽下去之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带了丝羞赧,道:“师兄亲手喂食,这糕点的味道果然不错,更甜了些。”

事实上,佘郁动手之后就后悔了。干什么这么冲动,动手动脚的,这下好了,让这家伙得寸进尺了。

“怎么不让这糕点噎死你!”

“师兄不可玩笑。”

两个人言语间一来一往,最后还是佘郁落了下风先蛮不讲理起来:“停,我不与你废话,你到底带不带我去见师瑢?”

他说不过他,就不说了。

“明日,明日师兄来,我带师兄去。”师瑢轻轻说道,“雨这般大,明日我便走了,再也见不着师兄了。师兄怜我,今日便陪陪我吧?”

“我怜你?容子毓你且怜怜我罢!叫你烦了两天了,好不容易明日就解脱了,这点时间却还要烦我。”

“好呀,我怜师兄。师兄这般可人,我又怎会不怜师兄?”这话说到师瑢心里了,他一只手托着腮,粲然一笑,“容子毓最怜师兄了。”

怜他?

佘郁微怔。

佘郁不知道,人与人交往最忌讳怜字。由怜生爱,由爱生妒,由妒生恨,当一个人莫名其妙开始怜惜怜爱谁的时候,就是坠入情爱欲河的时候。

合欢宗没教过他这个。

也没人说过要怜他。

因此佘郁也不知道他从这个时候对师瑢就心生好感了,他只以为师瑢又与他玩笑,言语轻佻地揶揄他。

“咳。那,那我就容你一次,就这一次。明日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师瑢暗忖道:什么时候?可不好说,反正不会叫你知道就是了。他还不想被逮个正着,得给乌睚提前打个招呼才行。

“我也不知道,少谷主还未说呢。师兄不是说明日也要下山吗?师兄下山是为何事?”

“你不是知道吗?杀师瑢。”

师瑢快对自己名字过敏了:“师兄明日不是还要见少谷主吗?”

佘郁随口道:“是啊,见过了才知道要怎么杀他。贸贸然下手,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们药谷人多,小心为上。”

师瑢:“……”

这就非得杀吗?

合欢宗在修仙界的地位不高不低,名声谈不上太坏,虽也算不上好,但好歹没有妖魔那般谈之色变。

师瑢还没怎么听过合欢宗弟子杀人的消息,大多都是谁又脚踏两只船啦谁又红杏出墙啦谁又被合欢宗拐走啦。

他想不明白佘郁干嘛非得杀自己。出师任务完成不了就不完成,为何非要在杀人和双修中二选一呢?

况且师瑢也不想被佘郁这么天天惦记着,准确来说,他可以被佘郁惦记,但不能是惦记着要杀了他。

“师兄,还是下棋吧。”

“不下。”佘郁看了眼窗外,“我要走了。”

“师兄去哪儿?”

“找师父,要师瑢的画像。”

师瑢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这坎儿就过不去了呢?

“师兄!”他急急叫住正欲起身离去的佘郁,“师兄想看少谷主的画像,何不找我呢?”

“难道你也有?”佘郁眼神复杂地瞥他一眼,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药谷弟子,藏着少谷主的画像是何意思。

“我可以画给师兄看,师兄便留下来吧?”师瑢硬着头皮道,“师兄不是答应我,要陪着我的吗?”

“那你画吧,笔墨纸砚我记得这里都是有的。”

佘郁也不是很想见到他师父。每次见面,师父都要催他赶紧下山完成任务去,说清修哪有双修好。

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想要师瑢的画像也只是怕杀错了人。既然容子毓能画,那他也不必去打扰师父了,还不用听师父念叨,何乐而不为呢?

遂佘郁很是云淡风轻地坐下了,丝毫不知道这只是师瑢为了留住他找的借口。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师瑢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找出东西来开始作画了。他对天发誓,这是他画得最憋屈的一次。

本人就站在佘郁面前,还要画一个与本人毫不相干的画像出来,这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研墨,提笔,师瑢余光掠过佘郁,心里不由一动,下意识画了佘郁的模样。

独坐窗边的美人侧着脸望着远方,一扇窗棂框出自然的景,师瑢寥寥几笔勾勒出他所看到的一切。

佘郁看窗外看腻了,转过头发现师瑢正垂眸专心致志地画着画,轻轻起身凑假去瞧。

画中之人眉眼熟悉,佘郁一下就认出这分明是自己的样子。

“你在画我?”他问。

师瑢没答,仍自顾自地画着。待到最后一笔完成,师瑢才抬眸浅笑道:“是,这画我送与师兄。”

“不是说画师瑢吗?”

“本是这样想的,这笔或许有它自己的灵性罢。”

师瑢还是第一次为人作画,面上沉静淡定,心里却有几分期待的。他放下笔,拿过帕子擦了擦手,问:“师兄不喜欢吗?”

佘郁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他看着画像,只是觉得像自己似乎又不像自己。自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佘郁记得,从前楚师妹会说自己太冷了太独了,叫人不敢与他说话。

可容子毓打一开始,就没被自己的冷脸吓到过。青年的睫毛上下轻颤,似蝴蝶振翅。

这话若是叫师瑢知道了,师瑢指定会笑着说师兄可不算什么冷脸,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师兄这是没见过那些剑修,那才叫棺材脸。

“师兄?”

师瑢唤道。

佘郁:“谁让你画我的?”

“方才不是告诉师兄了吗,这笔自有它的想法。师兄现在又问,是不喜欢这画吗?”师瑢挑眉,“也是,好久没动笔,画技想必是生疏了,没画出师兄风采,这画师兄不喜也是应当的。”

“好久没画,还敢画?”

“想画便画了,何谈什么敢不敢的。”

佘郁瞥他一眼,风轻云淡地收起画,轻飘飘地拿出伞撑伞出去了。这次是真决心要走,留在这儿佘郁心里本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泡在水里的棉花,软软的但一捞起来又沉重得很。

师瑢留不住他,只最后叫了一声:“师兄。”

“什么?”

“这个带上吧?能解酒的,也能助眠。”

东西被师瑢用灵力护着送到了佘郁手上,佘郁接下了,与师瑢对望,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佘郁一走,师瑢便传信要乌睚过来。

“师兄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乌睚一脸疑惑地过来了。

“明日你带着师弟师妹们早些启程回谷,路上切勿耽搁,走最快的路回去。”

“那师兄呢?师兄不与我们一道走吗?”

师瑢道:“我还有事,晚些回去。你到了谷中和谷主他们说一声,不必担心。”

“噢还有,若是合欢宗有人来有关我的事,你什么都别说,也别告诉他们我长什么样。”

乌睚更疑惑了:“好吧,师兄你有分寸就好。”

“切记,谁都别说。”

“师兄放心。”

晚上的时候,佘郁回到自己居所躺在床上时,意外地掏出了白天师瑢送的东西。那是一瓶泛着清香的丹药,佘郁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颗圆滚滚的棕褐色丸子。

他犹豫了一刻,还是倒在掌心之中吞下了。

丹药入口,有一股苦涩的味道,佘郁眉头紧锁,想着明天去问师瑢这都用什么炼制的,好苦。

他躺在床榻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因着下雨,今夜无星无月,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师瑢悄无声息地翻进佘郁的院子,趴在窗边往里面窥视。

呼吸声绵长,佘郁睡得正香。

师瑢心里挂了一天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明天乌睚他们走的时候,佘郁是起不来床的,不到中午是醒不过来的。

至于明天佘郁问起来怎么办?

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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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破玉溪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