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雨绵

“因为杀了他,就可以结束我的出师任务了。”佘郁回道。

他喝醉了,说什么话都随心而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出师任务可以是与人双修,也可以是杀了双修对象。我不想和人双修,那就只好杀了他了。”

“杀人会比双修容易些吧?宗门里有些师弟师妹们总说双修是世间最快活的事,但……”

“哈,或许我是合欢宗第一个杀了任务对象的人吧。”

有半句师瑢没听清。

“你还没说呢,师瑢好杀吗?”佘郁不依不饶地缠着师瑢问。

师瑢想,好不好杀似乎也得分人。

他被他吓了一跳,听见佘郁说要杀师瑢时心跳都漏了一拍,幸而佘郁并非真的想杀他,只是想结束出师任务罢了。不过师瑢虽没想过要与佘郁双修,可听到佘郁这般不情愿,心里又觉得有些不爽了。

然,师瑢转念一想,又被佘郁激起了些难以自抑的兴奋。要来杀他?也得佘郁杀得了他才行。

“呵。”

“你又在笑什么?你为什么总是笑?”佘郁醉眼朦胧地嘟囔。

“师兄难不成连笑也不许吗?”师瑢道。他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垂着眸时长而翘的睫毛搭在面上,投下一片阴翳。

“好罢,那你笑就是了,不管你了。那你说,师瑢好杀吗?都说他天纵奇才,你可见过?”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佘郁笑:“不如何呀,管你见没见过呢,反正我见到了是要揍一顿再杀了他的。”

喔,那你已经见到了,还见了不止一次。

“你……桃花酿你为何一口没喝?不是说要与我对饮吗?你也骗我?”酒鬼的脑回路之跳跃非常人能及,师瑢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关于佘郁要杀自己这件事,就又被他扯远了心神。

“是师兄不愿与我共饮。”师瑢决心要把佘郁的话题带回自己身上,垂眸侧首,声音轻柔。

“嗯?”晕头转向的佘郁疑惑不解。

师瑢委屈道:“两坛桃花酿,师兄却独自一人喝了一多半。师兄不愿与子毓共饮,又何苦招惹我呢?”

招惹?是这样用的吗?自己何时招惹他了?不都是容子毓自己招惹我吗?佘郁心里思绪乱成一团,晕乎乎的,干脆一股脑儿全放了,只管当下。

“因为我要借酒浇愁啊,你又没有愁,你喝什么酒?”

是真醉了,醉得佘郁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师兄醉了,那师兄要如何回去呢?”

被美色蛊惑的佘郁看着师瑢便没了戒备,只看得见面前这人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

要靠近点。

要再说一遍。

“你说什么?容子毓,我听不清。”佘郁微凉的唇瓣开合,一头扎进师瑢怀里倒了,“你再说一遍。”

小几差点被佘郁掀翻了,师瑢好险才稳住身子接住了佘郁,又弹出一道灵力固定了小几和酒杯。

“师兄……”

“嘘,别说话,我要睡了。”

佘郁抬手捂住师瑢的嘴,两个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亲密得不像才认识第一天的陌生人。

“……”

“……师兄?”

美人在怀,一头墨发尽数垂落,师瑢闻得见佘郁身上的甘棠香,也感受得到怀中人消瘦的脊背与纤细的腰肢。

捂住他的嘴的那只手悄然而轻轻滑落,师瑢垂眸,盯着那伶仃的腕骨默不作声。

夜色更深。

树影婆娑月影长。

待师瑢做贼一般将佘郁送回房后,天色已渐渐亮了。橘粉与乳白混杂天边露出红光,似乌龟挪动,日上山头。

过了清晨,天色又变了,转眼便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铺天盖地,没过多时淅沥沥的雨便下了下来。

院外雨幕,师瑢独坐窗边听雨。

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却见一人持着青伞翩然而至。

他随之望过去,见佘郁。

因宿醉,佘郁的眼尾仍有些发红,眉目间存着浅浅倦意,只端着姿态站在院中与屋内的师瑢对视。

“容子毓,你出来。”

“下雨天凉,师兄不若来屋中一坐。”师瑢起身,离开窗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站在门旁,风卷起他的鬓发。

佘郁收了伞,冷着脸进来。师瑢不动声色地关了门,冲着佘郁微微一笑:“有风,不关门的话,雨水会飘进来的。”

“师兄怎么不掐个诀避雨,瞧,衣角已是湿透了。”

“你我修仙之人,当锻炼体魄。”佘郁意有所指。

“师兄见谅,子毓自小待在药谷,平日里多是为人看病,修炼一事……谈不上有根骨。”师瑢收敛了笑意,抿了下唇,似有歉意。

“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说这些的。”佘郁抬着腔调,面色冷漠。

“那师兄可要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必。”

“师兄特意前往,我却没什么可招待师兄的,真是失礼。”

“……”

佘郁忍了又忍,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遂直言道:“容子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师瑢无辜:“嗯?师兄是指什么?”

“你说呢?”佘郁扯了扯嘴角。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师瑢打心里觉得佘郁不像个合欢宗长大的人,也不像合欢宗应该有的样子。

“师兄有何直说即可,这里,并无旁人。”

“你对你们药谷的少谷主真是半点不关心。怎么,他对你不好吗?连知道我要杀了他,都不为所动。”

佘郁目光灼灼:“容子毓,你真是药谷的人吗?”

“如假包换,师兄。”师瑢优雅从容地给佘郁倒了杯茶,然后轻轻推到佘郁面前,示意他喝下。

“师兄润润嗓子。”

有种重拳出击捶到棉花的感觉。佘郁愤怒地喝完一杯茶,理直气壮地要师瑢再给自己倒一杯。喝完第二杯,佘郁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

他分明是来找人算账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

抬眸对上师瑢无辜且清纯可怜的笑意,佘郁怒上心头,在经过心理斗争后决定不能忍气吞声,做人尤其是做合欢宗的人就要肆意放纵,怒而伸手抓住师瑢的袖子把人拉过来揪着领口不放。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师瑢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师兄要杀了我吗?”

“你知道了那么多,若是你走了,同师瑢告密可叫我如何是好?我当然是要杀了你,好先下手为强。”

“那师兄便杀了我吧。”师瑢垂眸,“师兄要杀,我只站着绝不闪躲。”

“……”

“怎么了,师兄?任你杀也不好吗?”

“……”

佘郁是真说不出话来。

“师兄为何总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呢?昨夜师兄醉了,说的胡话都当不得真,子毓并未放在心上。”

师瑢叹了口气。

“师兄却不问问子毓是如何送师兄回去的吗?师兄天人之姿,子毓心悦之。师兄难道不该担心自己吗?”

“?”

佘郁暗道,难不成你还能在合欢宗的地盘上欺负我不成?药谷是怎么教导弟子的?怎么教养出容子毓这么个满嘴浑话的家伙。

比他合欢宗的还不像话。

“我担心什么?”

师瑢抬眸,他在药谷被养得极好,无一不精细,身上自然养出了些贵气,只略抬眸,就叫人倾心。

“担心,”他勾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兄可知道担心什么了?”

佘郁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子毓,你说这话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吗?好大的胆子。”

他阴恻恻地笑了声,是被气笑了。

乌云渐厚,风凄凄鸣,似山雨欲来。然,总是春日,雨虽大,却到底不如冬雨噼里啪啦。

“师兄唤子毓之名,比他人更为悦耳动听。”

“你们药谷弟子都如你这般登徒子吗?还是说只你一个人这般放荡?”

“师兄可冤枉子毓了。”师瑢顿了顿,不知何时风吹开了窗,湿湿凉凉的空气卷进来,吹起了他的一缕发,“你我修士,修道修心,道由心出,自也随心而动。我心如此,坦坦荡荡,师兄却那般看我,子毓好生冤枉。”

认识容子毓这两天,佘郁是见识到了何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皮子之圆滑,令人叹为观止。

有那么一刹那,佘郁恨不得从没去过桃花林。

“不说这些,师兄难得来一趟,明日子毓便要走了,今日便当作践行可好?”师瑢道。

“不好。”

佘郁漫不经心道:“明日我也要下山去。对了,你们少谷主不是来了吗,师瑢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

这可不行。

他现在上哪儿给佘郁找一个“师瑢”去,人就在佘郁面前,这一找还不得露馅了。

师瑢视线划过佘郁,又划过茶盏,最终落到窗外的八仙花上。淋了雨,翠滴滴的叶子越发鲜嫩。

“这也不行?你不是不喜你们少谷主吗?不过是见一面,也要犹豫不决吗?你不带我去,我便换个人问。”

佘郁催道。

“子毓并非不喜少谷主,只是师兄想见少谷主,却不愿见子毓,子毓被师兄伤了心,一时不想说话罢了。”

师瑢开始胡诌。

“……容子毓,你真是天下第一的胡说八道。”佘郁简直对师瑢服气了,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好生不要脸面不知羞耻。

“你明知我是要杀他的,你在这儿吃什么飞醋?”

师瑢讶异道:“师兄要杀少谷主吗?这,这不大好吧?”

“……你装什么装。”

佘郁真服了。

“你是体弱多病,你不是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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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要和我双修
连载中破玉溪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