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服洗髓丹，筋骨基本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牵一发而动全身，拉扯到哪一处都会疼。
泡了会儿热水，又让人松松筋骨可算是好受了些。
丹田内丹流转，他引着灵力流遍全身，隐隐觉得快摸到筑基五阶的坎。
还是太慢了。
他的修炼速度已经是世人天才所不能及，可他还是觉得慢了。
过于急躁就容易出问题，金丹以后还会生心魔。
他前世就是个魔。
要真有心魔，不知道是谁更强。
他突然就想，能不能入魔试试？
以毒攻毒，万一恢复魔身之后就能有机会回魔界呢？
楚煜心里盘算着可能性。
要是有正道人士现在听到他这一番心声，估计要大跌眼镜，怎么还有人放着好好的飞升成仙不干，非要去研究怎么入魔。
寻常人对心魔都避之不及。
又是一阵脚步声，寒鹰快步来到楚煜面前：“殿下。”
楚煜挥挥手，两个侍女福身退下。
寒鹰递给他一个竹筒。
楚煜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顿时人麻了。
信是宫里属于他的那部分眼线递的，寥寥几句只有一个意思：远在京城的皇帝闲着没事干，要为他订亲。
没错，女方正是曲若兮。
楚煜猜到可能是端妃给吹了耳边风。
礼部尚书是从三品的高官，家世配皇子足够，而曲若兮只是次女，也不至于叫人落了口舌——储位没定，皇帝若是给哪个皇子娶重臣嫡女，会给外界一个看重该皇子的信号。
那为什么要给他娶亲呢？
若是担心储位，人界一向以子嗣为重，难道就不怕他先楚明远、楚齐修一步生出皇长孙，以后皇位花落谁家没有悬念吗？
楚煜想不通这些人想干什么。
宫里三个成年皇子，无一人娶妻，也没有一人对皇位有太大的想法。
唯一在针锋相对的只有上一辈的人——皇后和端妃。
两个女人都有皇子，且都资质优秀，宫里各种明争暗斗以她们为主。
她们都想让自己儿子为储君。
楚煜亲生母亲早逝，也不受重视，此前争斗的两人从未正眼瞧过他，现在怎么还注意上他了。
他垂眸想了一阵，道：“你去传个消息，就说……”
“三皇子旧疾复发，时日无多。”
“往惨里说，最好是磕碰一下就可能死的程度。”
黑鹰领命退下。
楚煜起身，湿透的里衣刹那蒸干，他取下屏风上的外衣随意披上，踏出浴室。
他感叹地想自己这个魔尊也是落魄了，现在要窝囊地靠装病逃避事情。
只要把“三皇子是个随时可能病死的病秧子”名号传播出去，今后谁还敢给他嫁女儿？
官员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他们不会把宝压在一个没有势力，容易英年早逝的皇子身上。
……
黑蛟的囤粮吃完了，嘴也叼，不满足于只喝楚煜的血。张张嘴，用尾巴尖指一指自己的两颗尖牙，意思很明显。
越凶的东西越嗜杀，黑蛟的本性本就该是居一方天地称王，随性捕猎。
比起偏慢的自主修炼，兽类更喜欢吞噬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提升，那样更直接也更快速。
现在跟着楚煜，处处受限，倒是委屈它了。
楚煜伸出手指，黑蛟贴近蹭他，很是亲昵。
“乖，一会儿就有了。”
楚煜找了棵看着顺眼的白杨树，在树下席地而坐休息。他现在所处的是关外某处戈壁，荒漠遍地，每呼吸一次都仿佛吃进一口沙子。
残垣断壁下，还有零星几个人泾渭分明地分布各处歇脚。
都是在等秘境开启的修士。
黑蛟早几日就预测到了这处秘境，但比起前一次的斗志昂扬，它现在显得有些谨慎。
由于是在正式的入口不是随机的缝隙，其他势力察觉到的人也会提前蹲点等待。
江湖规矩，秘境外面不打架。
但进了秘境，生死全由自己负责，杀人夺宝、抢占机缘都是“合理”行为。
楚煜刚刚浅扫了几人一眼，皆看不出实力。
要么，是他们的境界比楚煜高太多，要么，是他们用法宝隐藏了自身的境界。
不管是哪种，对楚煜来说都是危险的。
关外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能把人晒死，晚上温度骤降又能给人冻死。
黑蛟已经吐着舌头焉哒哒地伏在他肩头。
经过上回的事，楚煜知道不能再招摇，让黑蛟压制修为，身体也跟着修为退化。
它现在外表看着就是一条普通的小黑蛇，冰凉的鳞片盘缠在楚煜颈项。
楚煜从储物戒中摸出水壶倒了些水在掌心喂它。
剩下的顺手抹它头上。
喝水的黑蛟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前方，给走过来的人吓一跳。
楚煜抬手点了点它，它才继续低头喝水。
“道友你好，我是平天门的弟子商与。”那人礼貌抱拳行礼。
楚煜这抬眼，是个很清瘦的秀才，穿着青色粗布长衫，背着包袱，不像是来等秘境，反而像进京赶考的。
“有事？”
楚煜没听过平天门，料想应该和万剑宗不是一个等级的。
秀才商与不太好意思道：“我修为低微，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一道进秘境。”
楚煜乐了：“为什么找我？”
他看起来很像个好人？
商与道：“我看了一圈，就你比较面善。”
楚煜：“……”
他抬手点了点面具，“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除非对方和他一样有双幽瞳，亦或者境界在元婴及以上才能看到他面具下的脸。
商与登时脸色通红，结巴道：“感觉。”
楚煜：“……”
他没空带孩子，而且，眼前的人境界不像是比他低的，说不定比他还高。
他不会把一个不确定因素放在身边，不然被捅刀子都来不及说遗言。
“那你想错了，”楚煜两条长腿交叠翘起，倚靠着树，淡淡道：“我不是好人。”
“啊？”
商与有些窘迫，“可是……”
他可是半天说不出来话，只能又原路走了回去，坐在楚煜正对面的一处阴影里，眼巴巴地看着。
每个人看似不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人，实际早在有动静时就竖着耳朵听。
楚煜不做理睬，合眼小憩。
傍晚，温度开始下降，吹过的风泛着凉意。
天际线还是橘红色，铅灰色的云愈发明晰。
黑蛟一动，楚煜便睁了眼。
现在人比白天多了些，楚煜还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韩飞。
就是之前跪国师府门口三天要拜宿云微为师的那个。
他和对面的商与坐在一处，两人看着聊得不错，似乎已经结盟。
有不少人和商与一样，拉人结盟，最多的甚至是现场组了五人。就是不知道这多一个同伴是多一分安全还是多一分危险。
在冷月略微探出头时。
随着秘境开启，灵力波动扩散，拂过每一个人。
月色投下银色辉茫，细细一束，越来越亮，最终凭空在沙地上撕裂出一扇一人高的“门”。
有人迫不及待进入其中，有人等候末尾。
楚煜没想那么多，待入口稳定下来便提步踏入。
睁眼的一刹那，他差点以为自己没进秘境。
眼前还是荒漠，黄沙沉寂，冷月无声。
传送到了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黑蛟似乎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兴奋地摇尾巴。
但它没像上次一样离开楚煜。
楚煜猜测可能是这次的秘境有什么大东西。
他打算先给黑蛟找食物。
细软的沙子一踩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楚煜停下脚步。
“咔嚓咔嚓——”
他似有所感地回身，掌心朝下虚虚一捏，隔空从沙子底下提起来个蝎子。
全身金黄，尾尖的刺本能地朝着楚煜的方向刺。
楚煜面无表情地一用力，“咔嚓！”
蝎子爆裂，化为一颗内丹。
然后，楚煜将内丹收入手中，喂给肩上的黑蛟。
沙蝎子在这里多的可怕。
没一会儿，楚煜四面都是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沙蝎子，举着带刺的尾巴，兴奋地朝着中心的人爬，只想把他毒倒啃食殆尽。
画面相当恐怖，如果是胆子小或者怕虫子的估计要当场晕死。
黑蛟露出尖牙，耐不住地脱离楚煜，变大身体将他圈在其中护着，抬起尾巴一下又一下给涌过来的沙蝎子变成了内丹。
低阶灵兽的内丹不顶饱，但胜在量大，楚煜一一收入储物戒。
清理干净沙蝎子，楚煜带着黑蛟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标是秘境深处的外缘范围。
他比较惜命，黑蛟是他的底牌，连黑蛟都谨慎深处的东西，他自然不打算去招惹。
一路又收下不少内丹，楚煜现在的储物戒空间基本都在给它囤粮用。
月亮挂在天空正中没有变动，像是光明正大窥探万物的眼睛。
越来越冷。
楚煜开着结界才让身体脱离温度骤降带来的不适，行走于始终没有变化的场景，比起白日里风沙摧枯拉朽的张狂，夜里实在是太静了。
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马平川的天际线。
自由又孤寂。
老实说，在这种环境下总能勾起人对各种感情的伤怀，或爱情或亲情。
但楚煜不一样，他只有火气。
想打一顿某人的火气。
天黑路滑容易见鬼，背后说人坏话更是灵验。
他这猛一抬头，就见到了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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