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人素来仁义,并非普通商户,你阴错阳差被金家三郎所救,定然是你娘亲在暗中庇佑你,远之,你既然上了金家族谱,这几年,在你尚未弱冠之前,你便在金家吧,待你弱冠了,我定来接你。”唐齐云低声说道。
后头已经醒了,但一直安静听着的大牛适时的端来了两杯温水。
唐齐云接过,看着金佑安,目光中透着疼惜,“远之,你觉得如何?”
金佑安谢过了大牛端来的温水,看着唐齐云,低声说道,“小叔叔,你知道金家?”
唐齐云低声长叹,“在北境的,谁不知道金家?”
金佑安看着唐齐云,“金家很有名?”
“金家仁义,最喜匡扶弱小,金家的名气不在朝堂,也不在达官贵人之间,若非我们唐家在北境多年,也不会知道金家,金家在漠州建了一座私塾,只收战死的将士的孩子,佑安,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素来只知道阵亡的将士,却不知道死去的士兵有多少,朝堂嘉奖的,也素来只嘉奖百夫长以上的,对那些普通士卒,最多只是给点抚慰金,却不会怎么照顾他们的妻子孩子。”
金佑安点头,的确如此。
“金家建立的这座骊山私塾,收留了那些战死的士卒的孩子,但并不是教他们考取功名,反而只教种田,缝纫,医术,打铁等,这些能够让他们将来离开私塾后活下去的本事。”
金佑安愕然,骊山私塾?是这样的?潍州也有一座骊山私塾,当初,他并不愿去……
唐齐云拍了拍金佑安的肩膀,低声说道,“不止骊山私塾,还有无名碑。”
无名碑?金佑安困惑的看着唐齐云,在上辈子,他未曾听过骊山私塾,也不知道什么无名碑。但小叔叔说,金家的名气不在达官贵人之中,不在朝堂之上,也许,是他忽略了什么?
“那是用来祭奠无数为了漠州,为了大楚战死的将士们的……因着有时候战场无法及时收敛尸首,很多人都是无法找回,也无法祭奠……金家便在几年前建了这个无名碑,每年都会派人前来祭拜,后来,就有更多人自发的来祭拜了……”唐齐云说着,声音沙哑,而今后,只怕去无名碑祭奠的药加上他一个了……他的兄弟们,他的父亲……
金佑安垂头,默然无语。
“所以……你在金家,我是很放心的,金家三郎虽然今日只是初见,但他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敢于救我,如今又派人去给父亲送信……所作所为可堪有勇有谋。”唐齐云说着,目光温和的看着金佑安,“远之,不管将来如何,如今你还小,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一切都不需要太急,慢慢来,长大了再说,金家三郎今日说的那句话,我非常喜欢。”
什么话?金佑安抬头看着唐齐云。
“他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在晨起的阳光中,金竹先是耍了一下刀,然后就被出来的薛正峰压着打了一场。
大概是薛正峰最近被他气急了,打的时候,可真是不留情面的,然后,这种时候呢,就得让他姐夫出出气再说,于是,金竹被打了好几下。
“我靠!姐夫,真的很痛啊!”金竹龇牙咧嘴的揉着手,他手上还有伤呢,真是。
薛正峰收起长枪,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金竹甩了甩手,招来一旁的银子,问着,“我姐姐昨晚来信了对吧对吧?”
银子憨厚一笑,比了个大拇指,“郎君料事如神!”
“哈哈哈!一定是姐姐说让他听我的,他气急了,哈哈哈!”金竹叉腰大笑。
——他的两个姐姐向来都是对他无限宠爱的,说要天上星星就给星星那种!姐夫一直都是很醋他二姐这么宠他。哈哈哈。嫉妒了吧,生气了吧。
金竹笑完,看向不远处坐在台阶上,身姿笔直笔直的,双手垂放膝盖上,一直安静默然的看着他的金佑安,这小孩一大早就起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等他练刀练一半了才看见他坐在那里,然后,就这么沉默安静的看着他。啧。
“佑安……怎么了?”金竹走过去,弯腰问着,顺便打量了一下金佑安脸上的疙瘩,好像又小了,那古城老头说,今天可以用药粉洗脸了?
金佑安站起,整了整衣服。
金竹茫然,做啥呢。
随后,金佑安深深的躬身,拱手,“唐远之,拜谢金家三郎!”说罢,跪下,双手交叠,伏首磕头!
金竹先是一呆,随即吓了一跳,赶紧扶起金佑安,一边急急说着,“哎呦!起来!起来!吓死我了!不用做这么大礼!”
金佑安站起,却依然躬身拱手,低声说着,“若非您出手援助,我小叔叔,我唐家今日已经不复存在了。”
金竹摇头,扶起金佑安,拍了拍金佑安的肩膀,认真说着,“我只是做了顺心而为的事。帮了我觉得应该帮的人,不算什么。”
说完,金竹就笑了一下,揉了一下金佑安的头,“好啦,你快点回去躺着,待会让老神仙看见你站在这里,他可又要生气了。”
金竹说完,就转身走了,背影摇摇晃晃的,走路还是不够规矩。
但——
那笑起来的模样,却是让人觉得灿烂舒适,让人有些目眩。
金佑安看着金竹的背影,微微垂下眼,这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
金竹晃悠着进去前堂吃饭,看着他姐夫薛正峰黑着脸,便凑过去,嘻嘻一笑,讨好的打粥,拿馒头递了过去。
薛正峰哼了哼,接过,慢吞吞的开口,“我明天就去木镇,你呢?你怎么说?”
金竹点头,“好啊,明天也该起行了。”
薛正峰一呆,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破竹子得等那躺在屋里的两人好了才走呢。
“局势越来越不好了,我金家的管事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然得去看看啊。”金竹一副疑惑的看着薛正峰,“咱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薛正峰面无表情的转脸,哼。
“还有这边关贸易的事情,咱也可以趁此机会定下来。”金竹继续说着。
薛正峰转头看向金竹,脸色严肃起来,“这个时候定?”
“嗯,我有个想法,还没整完整,我们去木镇的路上顺便说。”金竹说着,三口两口的吃完馒头,喝完粥,随意的擦了擦脸,就站起来,拍了拍手,对众护卫说道,“明儿个我们起行,大家今天休整一下。”
说完就和薛正峰走了出去。
“那躺着的几个人,还有六郎呢?”薛正峰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在这里养伤呗。”金竹看了眼薛正峰,都是伤患,难道还要跟着他们去木镇,去漠州?
薛正峰呆了一下,“那……之后呢?”
“什么?”金竹不解的看着薛正峰。
“等我们从漠州回来了,这几个人?”薛正峰直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得问他们的意思啊。”金竹觉得莫名其妙,那位唐三爷可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做主的人,而且情况特殊,不可能跟着他们去潍州。
薛正峰点头,嗯,很好,看来这破竹子还真只是拉一把,并没有大包大揽的打算。
金竹看着薛正峰,终于明白了自家姐夫的担忧,哦,这是担心他把唐家的几位扯去潍州?啧,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啊。
金竹翻了翻白眼,转身大步进了唐三爷唐齐云的房间,薛正峰忙跟着进去。
“……唐三爷,我和我姐夫明日起行,唐三爷你们作何打算?”金竹问候了一下病情后,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般直接的问法,让唐齐云有些怔愣,随即也正色回答,“此处较为隐蔽,我和我的兄弟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就暂时留在此处。但是,如今我一无所有,不知道能否请两位搭手相助一些?”
金竹挑眉,笑道,“那是自然。但是,金家救人素来都有规矩,我在木镇的函谷过几年可能会有个生意,需要一些巡防护卫,不知道唐三爷和你的兄弟们伤好之后,能否帮忙巡防护卫?”
唐齐云一愣,木镇?函谷?那个地方不是在边界之处?最为混乱的地方?
薛正峰若有所思的看着金竹。
“郎君……不担心我们的身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唐齐云问道。
“唤我金竹吧。唐三爷,这个就不必担心了,既然我敢雇佣你们,自然就有办法遮掩你们的身份。你们只说愿不愿意就好。”
“那自然是愿意的。”唐齐云说着,拱手,郑重说道,“多谢。”
金竹摆手,笑道,“唐三爷太客气了。对了,佑安,咳,就是远之,你想怎么安排?可是要留下?若是要留下的话,待我回去后,我便删了他在金家族谱的名字。”
“不,此事还需拜托郎君,”唐齐云忙开口说道,语气郑重,“远之,还需拜托郎君帮忙照顾,待我安定了,我定来接走远之,在此之前,还请郎君帮忙照顾。”说罢,唐齐云直起上身,弯腰,拱手,做了一个大礼。
金竹一怔,随即一笑,“那不若这样,远之就在我们金家留到他弱冠成年吧。”
薛正峰看向金竹,默然不语。
唐齐云神色很是感激,再次郑重拱手,“多谢。”
金竹摆手,随后就闲聊了几句,便和薛正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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