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那股奇香,倾陌今夜明显疲惫了,全然没有往日的精神,回房后便早早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他刚闭上眼睛,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得到应声,夙渊推门而入,“方才你讲的看见骷髅,我一人睡有些害怕。”
骗鬼呢?你们妖界的怪物可比这玩意儿吓人得多。
倾陌无奈从被子里钻出来,根本不信他的说辞,却能看出对方是有别事相商的意思。
他对昙朝道:“昙朝,你去外面守着吧。”
“是。”
昙朝离开,倾陌以为夙渊是来商量正经事的,结果他直接脱了外衣,一副真要留宿的架势。
“你做什么,真要在这儿睡啊?”
“不然呢?”夙渊脱了鞋袜,只穿着里衣,掀开被子挤了进来,“都告诉你我自己睡害怕。”
“……你别挤我!”宽阔的床榻又添一人,相对来说有些狭窄了,倾陌不乐意分享自己的被子,但拗不过夙渊,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子从手里溜走。
“少说些有的没的,老实交代,你安排幻灵司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不是白映非那个傻子那么好骗,夙渊虽然面上装的老好人,实际心眼子可多着呢。
夙渊面露无辜,“这不是你的主意吗,白天刚在城中露面,晚上那些人便对你下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也许我是替某个倒霉蛋挡了灾。”倾陌翻身正对他,枕着胳膊道:“单单只是气味,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中招,我倒是觉得那酒有问题。”
酒他喝了不少,夙渊因为喝药一滴未沾,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们二人身份不相上下,对谁下手都有可能,夙渊平躺望着床帐,“你我之间分得不必那么仔细,总之这城主府没有想象中的安顿。”
“你怀疑谁?”
夙渊合上眸子,“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突然冒出的巫族大祭司,这人本身就很令人生疑。
“我就说巫族没一个好东西!”倾陌恨恨锤了拳被子,但忘了身旁还躺着个人,差点落在不可明说之处,幸好夙渊及时握住了他的拳头。
“……我只听闻当年鬼煞在巫族炸了八个祭坛,这其中有何恩怨?”
倾陌一肚子火,没好气道:“当年云蘅雪那老女人落井下石出尔反尔,她分明答应要帮我救人,却又趁我不注意将尸首都烧了!”
那他是最不愿提及的一段过往,鬼煞初成,屠了皇宫后便回到乱葬岗,将二十三人的尸首挨个收集起来保存好,四处寻找能够让他们死而复生的办法。费尽周折后,他打听到巫族的巫偶术,于是便带着尸体求到了巫族长老云蘅雪面前,想让她为这些怨魂做偶身。岂料云蘅雪起初答应得好听,最后竟放了一把幽冥火将那二十三具尸首烧了个精光。
他声嘶力竭也未能将大火扑灭,只能看着因他枉死的兄弟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拼尽全力也只是救出了昙朝一缕微弱的魂魄。
“因为昙朝……?”夙渊有了些猜测,难怪那日没探到昙朝的脉搏,若他是巫偶做的,那便解释得通了。
“昙朝是唯一剩下的了。”倾陌垂眸低落,控制不住望向门外的位置,仿佛隔着一道木门,就能看见那个身影。
夙渊不知该怎么安慰,谨慎又克制在他头上轻摸了两下,又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明日幻灵司派人过来,剩下的我来解决,你也累了,先睡吧。”
“嗯……”
倾陌翻过身,尚未从记忆里的那片火海回神,竟也不觉夙渊逾越的暧昧。
睡梦中,他又摸到了那只大白猫。
这次他没忍着,直接扑上去抱了个满怀,贴着脸颊蹭够了再吸几口。现实中像这种漂亮的毛茸茸可不多见,而且手感极佳,不摸就太可惜了。
倾陌在梦里捧着猫脸亲了个够,可是将同床共枕的夙渊好折腾。
大半夜的,蓦地被心上人亲了一口,且手脚并用抱着自己不撒手,毫无顾忌地摸来摸去,是个正常男人都该有点反应了。
夙渊千年间养成的好耐力刹那间烟消云散,不可明说支棱了起来。
另一边,倾陌仍不知所谓,凑上来还要亲。
他费了一番周折将人扒拉下去,脸颊滚烫,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去,这才清醒了许多。
枕下藏着阿诗配制的香料,他知倾陌最近又被梦魇缠上了,是以夜夜化作原形入梦帮他驱散梦魇。但倾陌这个深度毛茸控晚期,一见那猫儿便爱上,竟学会了强行拉到梦里亲。
外面有昙朝守着,夙渊不敢弄出什么动静,那窘迫还没下去,他站在床前看着倾陌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若没有那香的作用,倾陌正常也不会睡得这样毫无防备,他张嘴喃喃出了梦话,“唔……小毛球别跑……”
夙渊置气,和三岁小儿似的趴在床边,没有了白日里妖君的端庄,在他耳边悄悄纠正,“不是小毛球,是米糕!”
倾陌没有醒,恢复了安静,没过一会儿忽然一巴掌拍在了夙渊脸上,再次发出梦呓,“糖糕乖……”
更气了。
回家就把糖糕的小零食都断掉!
远在家中睡觉的糖糕突然打了个喷嚏,懵懵醒来又趴下睡了,还不知惹上了怎样的无妄之灾。
清晨,昙朝算着倾陌快醒的时辰,到院外打了一盆井水准备伺候人洗漱。
空气中多了些花香,澄澈的水中忽然落进一片艳红的花瓣。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他警惕转头看去,越之秋身着与花瓣一般红的衣裳,笑意盈盈,“昙朝公子。”
…
倾陌被屋外交谈的声音吵醒,嘤咛一声伸了个懒腰,散漫赤脚下了床,趴到窗边探着脑袋看。
驻地不是件小事,夙渊催得急,幻灵司连夜派了一支队伍过来,为首那人正站在屋外,向夙渊汇报情况。
“倾陌,你醒了?”夙渊注意到他。
倾陌点点头,眼睛盯着他身旁那人,似是要看出个窟窿来。
后者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行礼道:“属下江鸿,见过鬼煞大人。”
“哦。”倾陌歪着头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长得有些像皇城里卖糖画的那人。”
“是……吗?”江鸿后背冒汗,偷偷向夙渊投去求助的目光。
“是啊。”倾陌眯起眼睛。
“你那日只顾着自己的糖画,还能记得卖家长什么样?”夙渊岔开话题,不动声色挡在江鸿前面,隔着窗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倾陌刚睡醒又被揉了个鸡窝头,脑袋昏沉便没再计较,大声喊昙朝过来。
然而过了一阵子,仍不见昙朝的身影。
夙渊说道:“我方才撞见他出去,还没回来。”
倾陌泄了气,“这家伙又跑哪去了,我想叫他给我梳头的。”
他被昙朝惯成了半残,虽没到不能自理那种程度,有时也懒到令人发指。
“我来吧。”夙渊转身进了屋子,觉得他的鸡窝头有自己一份功劳,应该帮这个忙。
江鸿只是听说自家君上对鬼煞有点意思,却不想已经到了因一句话便要去伺候的程度了,这该是下人做的活计才对。
他目瞪口呆看着夙渊拿起玉梳,而后不善看向自己,皮笑肉不笑道:“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现在没事做?”
“……有,有事!属下告退!”
江鸿落荒而逃,身为幻灵司的中流砥柱,他深切体会过这位表面看着温柔的上司究竟有多不好惹。
“他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幻灵司的工作压力比灵曜宫还大?”倾陌穿上鞋被按到铜镜前坐好,脑袋却不安分乱扭。
“跟你那烟云阁比起来,确实不轻松。”夙渊一点点将鸡窝梳理好,本去拿发冠的手忽然转了个方向,从袖中掏出一根簪子。
倾陌平日习惯束高发,夙渊一改风格,为他挽了个发髻簪上发簪。
镜中映照出美人容颜,相比昨日,少了几分桀骜,多了些恬静。
倒是与记忆中的模样越发相似了,夙渊失了神。
“你在看谁?”突如其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般缱绻的眼神,至少不应是落在同僚身上的目光。
“我……”夙渊大脑快速转动,找寻能够搪塞过去的理由。
只听倾陌揶揄道:“在想你那心上人吧。”
猜得倒挺准。
夙渊无法,“你是如何知道的?”
倾陌没回答,向后伸手摸了摸发髻,“你这手艺,南风馆也不算白去。”
“我真不是……”夙渊怎么解释也没法掩盖年轻时那点混事。
“知道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倾陌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做作对镜捧着脸自恋道:“但我这张脸,画皮都没本事画出来。”
夙渊:“……?”
兴许是被巫族那场火烧坏了脑子,看着挺聪明一人,涉及感情却无比愚钝,他先前的担心全是杞人忧天。
倾陌还在以为夙渊是对心上人的丑相貌而烦忧,拉着人语重心长劝说了一番,什么长相不重要云云,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那你方才照镜子自恋是在?
梳洗完毕,昙朝也回来了,倾陌透过窗看到他的身影站在院中,却迟迟不进屋。
他心生疑惑,开门却见昙朝手里拿着一枝颜色鲜红的花儿,神情有些不自然。
“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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