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石头便开始张罗起了订婚宴。
他寻了城中好几家酒楼，苏木想要高档些，玉灵想要一般些，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容高调，这里边，不是钱的问题。
最后，在沈虞的支持下，听了玉灵的。
订婚宴请的人并不多，不过是月裳坊和望虞坊的两家，再加上苏云一家。
沈虞为玉灵和石头新做了衣裳，这是她的心意。
虽说这订婚宴是做给老爷、夫人看的，为的是能在雍城多呆些时日，但是苏木还是非常重视的前后张罗着。
石头这个人，总归是不够细致的。
玉灵选的是城中的一家百年老字号酒楼，庆海楼。
这家酒楼在沈虞小的时候便有了，沈虞对此很满意，虽是老字号，但是价格却是实惠的，人气亦更旺些。
这是作为雍城的平民老百姓，最引以为荣的婚宴场所。
玉灵选择庆海楼，在沈虞眼里，便是入乡随了雍城的俗。
庆海楼离主街不远，是一个单层的酒楼，里面不大，不过也就七八桌的空间。
苏木命石头将未时到戌时的整个酒楼都包下了。
过了午时，待酒楼的客人散去，刘二便带着茂安和繁叶来到了庆海楼，开始张灯结彩，里里外外装扮了起来。
庆海楼的掌柜，听说这次婚宴是苏公子府上的人，一直感叹，他还从未见有哪个府上的下人能有如此排场。
惜月在帮着沈虞梳妆打扮，沈虞想着还是低调些，但是惜月一直在旁劝。
“掌柜的，今日您是主家，坐上，您光彩些，便是二位新人光彩些。我们这边，就时兴这样。”
说着惜月又往沈虞的头上加了一只金簪。
沈虞左右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生怕夺了玉灵的风头，道：
“还是以新人为主，我不过是替她母亲临时坐一坐。玉灵的母亲在辽城，过不来，小公子又急了些，非要在这雍城办订婚宴，我便依了他们。”
沈虞今日穿了件浅蓝细梅纹夹棉缎衫，看着素净洁雅，头上的金簪倒显得不那么趁了。
沈虞拔下金簪，换了根红宝石钗子，上面还点缀了两颗绿松石。
“这样更妥些。”
惜月瞧了瞧，道：“掌柜的容貌丽质，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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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灵在镜子前紧张的不停和丫鬟询问。
“这是石头送我的簪子，今日是否要戴上？”
接着又问：“这是虞姐姐给我送来的妆匣子，你们看看哪个要戴上？”
沈虞给玉灵送了嫁妆首饰，妆匣子里装了好几只钗子和簪子，还有一只翡翠玉镯。
这是玉灵自己从来都不舍得购置的昂贵首饰。
昨日傍晚，石头又给她送来了一只金戒指，叫她今日戴上。
金戒指份量不轻，只是款式老气了些，玉灵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个呆木头，还好没有完全呆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公子在旁指导的。
大红色的金丝袄穿在玉灵身上，显得她今日更加娇俏动人，这也是沈虞亲自为她制的订婚服。
玉灵在镜前收拾妥当，来回看了又看。
苏木陪着石头换上了新衣，石头登时显得更加高大了起来，果然是人靠衣装。
平日里，石头还是穿往前，在苏府穿的那些，并未贪望虞坊的新衣，那些衣裳叫他好不习惯。
今日的石头，概是他人生中最俊朗的一日了。
苏木打趣石头道：“石头，你今日怕是要抢了我的风光了。”
“哪有，小公子，有你在，我仍然是个石头疙瘩，你就放心吧。”
说完石头嘿嘿笑了起来。
苏木思索着沈虞今日会穿什么样的衣裳，想与她能配起来。毕竟今日他要和沈虞一起坐主位，他代表的是石头的兄长。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穿上沈虞为他做的那件白色。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一件。
“小公子，你怎么又穿这件，该换件新的了。”
石头有些不满苏木的随意。今日每个人都穿上新服，唯独小公子还穿这件白色。
“你不懂。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穿这件最有意义的衣裳。没有你虞姐姐，哪有你跟玉灵啊！哪有我们现在啊！”
石头脑子转不过来，小公子说的自该是有他的道理。
丫鬟在门外开始催了，马车已经牵到了望虞坊的门口。
玉灵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苏木跳上马车，道：“今日我来送你们。”
石头怪不好意思的，第一次叫小公子替他驾马车，但是望着自己的一身华服，还有一旁的娇娘子玉灵，只好应了。
石头扶着玉灵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店里的其他人将步行前往庆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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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和茂安、繁叶早就在庆海楼的门口等候着，他们作为娘家人，帮着张罗了所有的前期准备。
这都是沈虞的吩咐。沈虞是玉灵的姐姐，自然月裳坊便是娘家人了。
这样的订婚宴，瞧着比婚宴还要让玉灵激动。
都是自己的亲人和兄弟姐妹。
无父无母的石头和玉灵，在今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
在沈虞搭建的这个世界里，他们像是两条无忧无虑的鱼儿。
苏云和姜二彩也到了，茂安恭敬的将二位领了进去，安排进了主桌。
姜二彩送的是一床蚕丝鸳鸯被，大红的被面，用彩绸四方捆了起来。
玉灵瞧见的时候，羞红了脸。
石头站在玉灵的身旁，扽了扽玉灵的衣裳下摆，玉灵身子扭了扭，将他的手撇开。
人进齐了，大家都入了席。
掌柜的吩咐伙计们一盆盆的上了菜，苏木定的都是酒楼里最传统的菜式，因着听说沈虞打小吃过庆海楼，便特意叮嘱掌柜。
这些菜式里，一定有沈虞的回忆。
沈虞和苏木作为主家，坐在最前方。
石头和玉灵先是拜过苏木，茂安将那盘一百金端了上来，再又拜过沈虞，繁叶又将另一盘一百金端了上来。
台下席间一阵惊呼，谁都未想到石头和玉灵，竟然有这般高的礼金和嫁妆。
纷纷羡慕了起来。男子羡慕石头有个好主子，女子羡慕玉灵有个好姐姐。
连月裳坊和望虞坊两边的厨娘坐在一起，都跟着畅聊了起来。
苏木和沈虞端坐前方，白蓝相趁，均是清秀洁明，两张稚嫩白皙的脸上透着些许拘谨，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是他们两个定亲呢。
苏云和姜二彩未怎么看石头和玉灵，眼光都落在了台前的苏木和沈虞身上。
望了许久，待仪式结束时，苏云和姜二彩对视了一眼。
苏木扶着沈虞下了台，入了座。
他们四人作为长辈坐了一桌，随着台下的声声祝贺，石头和玉灵亦加入了进来。
苏木坐在苏云的右侧，石头挨着苏木坐，沈虞坐在姜二彩的左侧，玉灵挨着沈虞坐。
姜二彩给沈虞递了杯茶，沈虞接过抿了一口，道：“大夫人，您也喝。”
席下开始热闹了起来，全无半点拘束。
许是姜二彩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席面。往日里都是食不言，而今大家却在推杯换盏间，痛快畅聊，叫她亦换上了一片喜盈盈的笑脸。
待伙计给大家倒满酒，苏木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大声道：
“还请大家静一静。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
席间静了下来，都望向苏木，沈虞亦抬着头望着他，不知他又要说些什么。
苏木接着道：“方才苏某坐在台上，作为主家，并不是以主子的身份，而是以石头大哥的身份。今日郑重在此宣布一下，石头是我认的弟弟，是我苏木的好兄弟。我们同生共死共患难，自小以命相交，今日得见弟弟定亲，甚感欣慰。来！弟弟，我们一起敬大家！”
石头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子都不敢站直，微颤着嘴唇，道：“谢谢哥。”
看着苏木和石头相对站着，一仰脖子喝下那碗酒，沈虞的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一旁的玉灵摸过桌下她的手，紧紧的攥住。
苏云微微笑着，跟着饮了一碗，姜二彩递过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酒渍。
苏木和石头刚坐下，席间便有人喊道：
“苏公子，你跟沈掌柜什么时候定亲啊？”
不知是谁喊的此话，苏木回过头去，寻不到声影。但他还是又站了起来，向对面的沈虞拱出手去，道：
“一切悉听沈掌柜的安排。”
惹的席间又是一阵喝彩，津津乐道，大家都在等着下一门好亲事。
刘二低着头，自顾自的闷了一碗酒。
沈虞眼睛眯起，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木，姜二彩笑笑着，道：
“我这四弟越发是没有规矩了，虞姑娘，咱别理他，吃菜！”
姜二彩给沈虞夹了一片肉到碗里，沈虞道：“谢谢大夫人。”
苏木满面红光的落座，瞧了瞧沈虞，伸出长手，跨过桌面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玉灵在旁噗嗤一笑，沈虞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你个小妇人。”
苏云见苏木已落座，又吃了几口，便举起酒碗庆贺石头今日定亲，石头忙放下筷子，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油，端起酒碗，站了起来。
“莫站莫站，坐着喝便好。” 苏云道，
未等苏云说完，石头便扬脖又喝下一碗去。
苏云和苏木哈哈一笑，碰了碰碗，一起喝完。
沈虞看看苏木的酒碗，又被伙计倒满了。
姜二彩道：“没事，今儿个高兴，便让他多喝些无妨。”
沈虞低下头去，她的心思被姜二彩看穿。
苏木抬眉偷瞄了一眼沈虞，刚好被沈虞的眼神对上，沈虞又慌忙望向了别处。
苏木歪着嘴笑着，这个女人，不逗她的时候亦都如此可爱。
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都叫他瞧的忍不住想笑，心里是如此暖烘烘的。
为何他如此稀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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