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沈靖安不以为然,庄秋桐深爱他的往昔历历在目,很显然,眼下是在欲擒故纵。

庄秋桐不知他内心的自负,否则怕是早已控制不住怒扇于他。

“你近来未免太过安静,莫不是又在作什么妖?”

其实也不怪沈靖安如此思量,从前不论生辰还是佳节,庄秋桐都会给他备礼,应着从前被欺骗,所以仅仅派青莲送去他的书斋,但女子心思何其好猜,这不就是心里念着却拉不下脸来,盼着他来哄。

可沈靖安向来只收礼不回应,让庄秋桐干等失落。

因为习以为常,在沈靖安的潜意识里,庄秋桐爱他已是本能。

“妾身谨记妇道,岂敢造次?”

沈靖安见她低眉顺眼之样,不知怎的,忽感不适。

原以为庄秋桐会借机缠他,而今大相径庭的态度,令他一时语塞。

“呵,你最好言行一致。”他冷哼了声,随即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庄秋桐的眸底阴冷,袖中的指尖掐红了指腹却浑然不觉,直到青莲连唤三声才回过神来。

“回锦绣苑罢。”

她身旁的青莲欲言又止,方才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女君盯着沈二公子的眼神,不见丝毫爱意,反倒充斥着尖锐的恨。

青莲有点摸不着头脑,跟在庄秋桐后面,低语:“女君可是要继续绣那香囊?”

平日里女君嗜爱书法与异闻杂录,虽擅女红,但鲜少见她去碰。

“嗯,两日大抵能绣完,到时随我去趟天策官署。”

庄秋桐的语气坦然,青莲却听得手脚发软。

天策官署?莫不是去寻沈大公子?

可那绣的是鸳鸯呐!

青莲咬了咬指头,忆起上次女君翻墙去见大公子,内心忐忑不安:“女君......”

“我自有定夺。”庄秋桐侧眸,目光灼灼。

仅仅一个眼神,青莲如浮萍般飘荡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她虽不清楚缘故,但女君蕙质兰心,断不会平白令自己陷入囵圄。

院中的紫藤花爬满了木架,暖阳透过缝隙流泻而下,清风拂过,摇曳的花瓣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蚕丝细线绕过绣绷,削葱根玉指捏着银针略微停顿,视线落在栩栩如生的鸳鸯上。

上回她对沈骁安尽管有所改观,可眼下的难题亟待解决,纵使只是拉拢些关系,总归也是好的。而今见人良善,她倒是学会了利用他的良善,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岂有放手之理?

“少夫人!”蓝夫人的贴身丫鬟晚秋扭着胯笑盈盈进来。

庄秋桐被唤回了神,收起针线迎了过去:“晚秋嬷嬷。”

“啊唷不敢当不敢当,少夫人叫老奴晚秋即可。”

青莲见势端来茶水,但晚秋瞧着似是着急,两手交握着,也不进屋,只站在院中。

“老奴就不多坐了,夫人命奴来唤少夫人,说去仓直阁议事。”

指尖宛若电流窜过,庄秋桐维持的笑有那瞬息的凝固。

仓直阁。

上一世沈靖安立功升官,求得圣上赐婚,毕竟是向来一夫一妻的书香世家,怕惹人非议的蓝夫人硬是要撮合她与沈靖安,先是给沈靖安喝掺料的茶,之后又引她过去,她那腹中子就是仓直阁怀上的,随后悲剧接踵而至。

看来,有些事并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打乱。

她咽下滔天恨意,佯装平和:“好,我收拾收拾便去。”

说罢,转身之际,脸色已全然冷了下来。

“女君可是要换身轻便的衣裳?”青莲小步跟着她进屋。

“不必了。”庄秋桐从衣桁上取下大袖衫:“你且去叫个丫鬟同行。”

青莲听得一愣,不明所以,毕竟女君从不放心沈府的下人,连屋内皆是青莲一人在打理,只允许她们清扫院落,而今怎的突然提起叫个婢子?

“你我对沈府不熟悉,有人带着总归是好的,常派来锦绣苑的静香就不错。”

静香是沈府管家之女,正是这层身份,她没少借机欺凌旁人,狐假虎威,更是心高气傲,想要攀附沈靖安,奈何其貌不堪,塌鼻小眼大饼脸,纵使学着庄洛禾涂脂抹粉,终究是东施效颦。

背光下的庄秋桐薄唇勾起,暗道静香与这虚伪君子沈靖安还真是绝配。

此话一出,青莲的疑惑消去,豁然福身:“喏。”

残月被飘浮的乌云遮盖了大半,主仆提灯绕过后罩楼,来到澄怀撷秀的仓直阁。因为在沈府深腹之地,远离人烟,周遭静悄悄的,连鸟惊飞都格外清晰,庄秋桐冷不丁“呀”了声。

“女君怎么了?”青莲停住脚步,而掌灯的静香则一脸不耐烦地回头。

她今夜本可以偷溜出去,却被临时塞了个差事,哪能有好气?就连来的路上都是板着脸,不过像她这般明目张胆给主子甩脸子的,倒唯她一人,说到底是见庄秋桐不得势,这见风使舵的德行着实半分不遮掩。

“我的簪子呢?”庄秋桐面露焦急地四下探看。

“莫不是女君养母送的那支?”青莲提灯弯腰细看地面。

“正是。”庄秋桐蹙眉:“这要丢了如何是好呢?”

说话间,她难为情地看向静香:“静香姑娘,这簪子于我意义甚重,劳烦你先去仓直阁通禀一声,还望蓝夫人莫要怪罪才好。”

静香一听,两眼滴溜转,起了坏心思。

为了区区玉簪而耽搁蓝夫人时辰,这她不得添油加醋暗说庄秋桐怠慢之罪。

应着这门婚事,静香本就看不顺眼庄秋桐,但见她处境落魄不受待见,心中畅快,故而不曾刻意算计,不过这不代表静香就怜悯她,想着此人占着靖安哥哥的正妻之位,胸口难免泛酸。

而今送上门的机会,她岂有放过的理儿?

静香越想越激动,连着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只盼着早点见到蓝夫人,之后又将庄秋桐被责罚的可怜模样说给厢中人听,狠狠奚落。

青莲顺着来时路找了三两趟,绛纱灯的淡淡光晕落在影壁处,她累得气喘吁吁,愁眉不展:“到底在哪呢?”

“青莲莫找了。”庄秋桐提灯过来,追得香汗淋漓。

方才在静香跟前,她不好直说,这丫头硬是要先行去找,腿脚又跑得极快,庄秋桐本就不熟这一片,绕晕了头,都准备先回锦绣苑了,忽而又听见这处的动静。

“女君怎的寻来了?”

庄秋桐无奈叹息,朝她摊手,掌心放着的赫然是那支玉簪。

“找着了!”青莲满眼惊喜。

“根本没丢。”庄秋桐复而收起。

“什么!”

庄秋桐竖起食指,示意她隔墙有耳,见她疑惑,低语解释:“你也是个没心眼儿的,蓝夫人何曾这般晚唤我出来过?更何况还是西南偏院的仓直阁。她就是急唤我,那也是在女眷院落,这处可是藏书之地。”

青莲神色大变:“女君是说......有诈?”

与此同时,回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主仆不约而同侧目,发现是二家主领着三个家仆,脚步略显匆忙地穿过宝瓶门,瞧着像是往仓直阁而去。

“过去瞧瞧。”主仆默契地不再多言。

阁楼内烛火通明,尚未靠近,庄秋桐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混乱争吵声以及静香哭哭啼啼的呜咽,她沿着石阶正要往上,三交六椀隔扇门被里面的人大力掀开,“砰”得撞上后墙,紧接着,瓷壶被猛地砸了出来,“哐当”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庄秋桐被吓得一惊,青莲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裙摆被溅出水印子。

“女君无事罢?”

掷壶之人身影颀长地站在门槛前,宽阔的肩膀微驼,衣襟半敞,搭以歪扭不稳的发冠,颇有风流之姿。他瞥见庄秋桐,深邃的眉眼微怔,继而面容盛满怒气,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变故令庄秋桐下意识躲闪,奈何男女之力悬殊,沈靖安单手一挥就把拦着的青莲推开,继而恶狠狠地掐住庄秋桐的脖子。

“是你使的坏!定是你!”

庄秋桐只是来看笑话的,没曾想这厮不分青红皂白又要栽赃她,一闻到他身上的**之气,恶心到作呕。

“混账!”二家主本就压着火,见状更是气血上涌,拿起茶盏就往他身上砸,不偏不倚正中后脑勺,碎裂的截面割划过沈靖安的皮肉,淌出的热茶瞬间烫红了脖颈。

应着沈靖安吃痛,庄秋桐终于被松开,发虚地抱住柱子,呼吸急促地反复顺气,而二家主接下来的话,令她不受控地颤了下。

“她是你的妻!”

若不是二家主和祖母坚持,纵使庄家要她嫁,沈靖安不娶,亦是没辙。祖母为的是沈家的颜面,唯有二家主重义,是为履行诺言。

上一世二家主对她多有维护,才让她在沈府得以存生,可不知因何,在庄洛禾过门不足半年,突然卧病不起,某个大雪日撒手人寰。

“哎哟老爷你这!”蓝夫人忙跑出来,担忧地察看沈靖安脖子上的伤势,叮嘱下人:“快些去叫大夫!”

晚秋福身回应,经过庄秋桐身边时,不免心虚地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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