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比我好?”金瘦棠质问着,要张三回答。
可张三被他掐着脖子,连喘气都费力,自然是答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条墨痕从金瘦棠手上钻入自己皮下。
金瘦棠松手,张三吃痛倒地,他惊恐地跑回家,扑到大水瓮的前面,望见两条墨痕在脸上游走。
张三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冲出门去,逢人摇着手央求对方救命。
可村中人看了,都没见到他说的什么墨痕,因此只当他犯了糊涂。
当夜张三把自己给掐死了,死状甚是凄惨。
据他的儿子说,他称自己脖颈中有蛇,非死命扼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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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主母卧病多年,已经宛若冬日之蝉,一个咳嗽便浑身颤抖不止,根本无法下床行走。
云清便带了钟寒梦往母亲房间去。
云家主母挣扎起身,初见钟寒梦自是欢喜,只是低头看去后,她就面色不悦了。
“钟姑娘为何是一双天足?”云家主母眉头皱起,“只有下等人家的姑娘才不缠足,我云家是大户,娶一个这样的姑娘进门会惹人耻笑的!”
钟寒梦撅起嘴巴,看向云清师兄。
云清坐在床沿说:“母亲,她是我中意的人,我不愿她受缠足之苦,若母亲执意要逼她,那孩儿从这里出去便剃了头出家!”
云家主母最知道自家孩子脾性,她知道云清虽为人随和,可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哎……罢了罢了,你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有什么我都依你。只要你别再提什么出家的事情,好好的孩子有什么想不通的要去做道士和尚,你要真这么做了,回头我到了地下,要怎么跟你老子交代?”云家主母拿帕子委委屈屈地拭去泪水,眼角余光却瞥着钟寒梦。
她打得是以退为进的算盘,指望钟寒梦有些自知之明主动请求缠足,可这眼泪掉了半天,不见钟寒梦有所动作,这才作罢了。
云清又提议:“母亲,孩子想早些与钟姑娘完婚。”
“你突然一提,有些匆忙,东西都置办好,也得是明年开春以后了。”云家主母咳嗽着说。
“不牢您费心,一切从简。”云清的意思是张灯结彩意思意思即可。
云家主母便也点头同意了,当然她心内是有别的盘算,她瞥了一眼钟寒梦的肚子,心里只以为急着成婚是为了掩盖一些东西。她心里只把钟寒梦做妾室来看,一切从简更好,只要儿子有了女人,便再也出不得家,不能做什么道士了。
到吃饭的时候,云清才小声地同钟寒梦道歉:“我母亲久居深宅,心思深沉,话里有话,你别见怪。”
“有吗?”钟寒梦品尝着切好的牛肉,又灌了几杯烧刀子下肚。她是真的心思单纯,听不懂深宅妇人话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云清摸摸她的头,心里觉得委屈了她,说好了要将她当上宾对待,可母亲话里话外那些影射的意味总也不好。
“我掐指算过了,你母亲的阳寿,恐怕只在这一两天了。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走。”钟寒梦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又悄悄地抬头看向云清,“师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无妨,生死是常事,每个人有她的命数。”云清说,“这次假成亲,便是我以俗世的身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福伯得了令,也十分高兴,他早早地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指挥着家中仆人各自去采买需要的东西。
福伯还从绸缎铺子里买了一匹最好的红缎,上面绣着的暗色云纹隐隐泛着波光,叫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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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地区的雪比南方的要更早,也更大。
一轮笼着清辉的明月爬上屋脊。
云家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砖瓦的四合院,冷清了多年后终于热闹起来。
云家主母由侍女搀扶,终于颤颤巍巍地走到祠堂,她上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
“老爷,这么多年了,清儿可算回了家,他还要成亲了,说不准几个月后就能抱孩子,我也许看不到那一天,可不管怎么说,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做完了,到了地下再见,我也无愧于心了。”
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覆盖了整座镇子。
一个穿黑衣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便是在这时候到了镇子上。
小镇是闭塞的,却也是好客的。
年轻男子才进城门,就被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把一块红绸布塞到了手上。
这是当地的习俗,送给过路客商一些东西算作彩头。
红绸布上面绣着的是戏水鸳鸯,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碎银。
“你们少东家很阔绰。”年轻男子说道。
伙计们喜气洋洋道:“那可不是。我们少东家为人正派,对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也从来没有一丝呼来喝去,他是个大好人。”
“是啊,好人有好报,你看他娶的妻子就知道了,见过的人都说那是倾国倾城的姿色。”
年轻男子扶了扶斗笠,问他们:“不知往云府的路要怎么走?我是你们少东家的朋友,今天特地来祝贺的。”
伙计热心地指了指前方:“你往那边走,沿途的路上都系着红色的绸带。”
“多谢。”年轻男人说完,便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沉沉的夜色里走去了。
两个伙计望着他的背影也泛起了嘀咕。
“这人真是少东家的朋友?”
“那必然是。你看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可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京腔,肯定是出身不凡。”
“只是,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好像阴沉沉的,我这一靠近他,我就感觉冷嗖嗖的。”
另一个伙计笑话道:“今天下雪,你瞧瞧你,棉裤都破了个洞,能不冷吗?”
“有道理。”
雪越下越大了。
一人一马,身上头上都白了。
每走一步,都要把腿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走。
莫说南方人,就是中原当地居民,也不会这么长时间在雪地里行走。
可是,年轻男子不知疲倦一般,迎着风雪继续走,等他终于来到云府前时,门前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刺痛了他的眼。
云清正抱了两坛酒从外面回来,一面走,一面唤着门童来帮自己拿东西。
只是他注意到府前那突兀的一人一马时,脸色却变了。
门童应声出来,把酒坛抱在怀中,
云清拍了拍门童的肩膀:“把门关上。”
门童疑惑,却也照做了。
“你来做什么?”云清看向金瘦棠。
金瘦棠把头上的斗笠取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不减他身上贵气。
但云清也察觉得出来,金瘦棠身上多了几分鬼气。
“明知故问。”金瘦棠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了。她不想再见你,你也别来打扰她,”云清说,“今天这个日子,我不想动手,你识相的话也快滚。”
“她是我的人。”金瘦棠并不肯让步。
“你的人?”云清气愤地上前,揪住了金瘦棠的领子,“我那师妹心性单纯善良,你纠缠她!欺侮她!枉你还是什么书香门第,曾经的簪缨世家!我不管之前有什么,但都结束了,你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想再见你,听懂了吗?”
“纠缠?欺侮?”金瘦棠冷笑着,“我们之间情出自愿。”
“好你个太监!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便休要怪我!”云清从袖子中挥出数道符咒,符咒发出金光将金瘦棠团团围住。
金瘦棠也不多让,同时出手,双手一挥,他面颊上现出数道黑色痕迹,无数蛊虫从地下爬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偌大的云府团团围住了。
“你能给她的,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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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红烛点上了。
钟寒梦穿着一身华美的嫁衣定定地坐在铜镜前发呆,今日丫鬟婆子齐上阵,将她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竟有些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
屋子里炭火点起来,熏得人直打瞌睡。
钟寒梦撑着脑袋,蹬着绣并蒂花的鞋子,心里泛起了嘀咕:“师兄怎么还不来?不是说要去拿酒?他要再不来,我就先睡了!哼!”
门上忽然映出一条黑影。
钟寒梦满心欢喜地跑过去,连鞋子都没穿。她打开门,亲亲热热地喊:“师兄……”
可待她看清面前情景后,便吓得愣在了原地,浑身寒毛炸起。
开门后,云清的脸正凑到她的脸前面。
可他双眼紧闭,面色乌青,唇角也还有鲜血的痕迹,钟寒梦几乎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出一丝生机。
“师兄?”钟寒梦抬手捧住他的面颊,心疼得不禁落下了泪。
可这时,云清倒了下去,才露出他身后站着的那人。
“是你!”钟寒梦惊呼起来,她脸上的泪还来不及收起就变成了恐慌。
她转身要去拿剑,可身上拖地的华美嫁衣反成了负累。
金瘦棠恶劣地踩住了她的裙摆,钟寒梦身形不稳,就要倒在地上。
他轻松伸出一只手臂,将钟寒梦箍在怀里要逼她就范,钟寒梦肘部朝他面部击去,逼得金瘦棠暂时松手。
钟寒梦提起裙摆就要朝屋外跑,却被金瘦棠一把扯住了头发,迫得她昂起头来。
金瘦棠趁机将人打横抱起。
钟寒梦蹬着腿,可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金瘦棠将她重重地扔到了床榻之上!
心底的恐惧压倒了所有,钟寒梦蜷缩着向后退,缩在床脚,不由分说拿起所有手边的东西朝他砸去。
金瘦棠也不闪,只是脸上被划了一道细长的伤口,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伤痕,却什么都没说。
他目光冷冷地打量着钟寒梦,一把握住她纤细洁白的脚踝,伴着一声惊呼,把钟寒梦拖到了她的面前。
“见他的时候,你欢喜得连鞋子也不穿了,怎么见了我,你就摆出一张这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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