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的代价就是,于笙第二天迟到了半节课。
梁雯浅可以旷课,她什么都不用做,家里人就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未来,等高中一毕业,她就出国留学。可于笙不能,她还要考大学。
数学老师望了望底下好几个空座位,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们班最近的风气不行啊,天天一堆旷课的,迟到的一迟就是半节课,在教室的还不一定听课……”
有男生痞痞地插嘴:“老师,你见我们班哪天风气好过?”
这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课堂一时间乱作一团。
五班身为全年级公认风气最差的班级,很多老师都不愿意带,也有先锋敢死队勇于尝试,但大多数老师教完一段时间后都会申请换班。
久而久之,五班成了无人管理的“孤儿院”。于是领导随机分配老师,被分到五班的老师则只能认命,开启摆烂式教学生涯。而五班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班长贺辞。
“于笙,你昨晚几点睡的?”一下课,蒋禾木溜了过来,“我昨晚两点才到家,今早都快困死了。”
于笙困得眼皮直打架:“那你不错哦,我就睡了三个小时。”
鬼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怎么就想不开去陪祁灼喝酒呢?
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细数下来,于笙昨晚足足喝了五六瓶,红酒白酒交替。
蒋禾木打了个哈欠:“你昨晚是真猛,看着那么安静的一个乖乖女,结果喝起酒来这么吓人。”
“我也是第一次喝那么多。”
“怎么了,心情不好?和祁灼吵架了?”
“不是,陪祁灼喝。”
蒋禾木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透着股暧昧的气息:“当初他们说你们在一起,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算是彻底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
“你们无论是性格、成绩、爱好还是家庭都天差地别,根本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
蒋禾木八卦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
蒋禾木叹气:“我还以为他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呢,祁灼不像是会憋这么久的人啊。”
“……停止你污秽的想象。”
于笙怕她又问出些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以要看书为理由支开了她。
蒋禾木回座位后,于笙听见高苒鄙夷的语调:“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真厉害。”
于笙的目光全部落在书上,没有给高苒任何回应。
无言即是最好的辩证。
“还盯着你那破书呢。”高苒气不过,一口道出了个惊天新闻,“那你知不知道,你身边那个所谓的‘独眼龙’好朋友,其实是个喜欢霸凌别人的大姐大?”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于笙的头脑,将她撞得晕头转向。
相处的这么天里,蒋禾木一直都是个单纯、温暖的小女生,怎么会跟梁雯浅那种施暴者混为一谈?
这时,于笙终于抬起头,给了她一记冷眼:“已满十六岁者诽谤他人,理论上可以起诉。”
“你自己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知道梁雯浅为什么打她吗?那是她活该!她前不久带人打了梁雯浅朋友,风水轮流转,你说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于笙眼睛里的暗色浓了一个度:“高苒,从你嘴里蹦出来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会再相信。”
经历了这么多,她不会再相信高苒半分。
“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样跟我讲话?”高苒冷嘲热讽,“连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样都不清楚,就敢断定她的为人?”
这话使于笙陷入了沉思。
蒋禾木才刚转来五班,跟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更别提刚认识她几天的于笙。
这也能算了解吗?
思绪混乱之际,上课铃声蓦地响起,于笙不得不停止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精力集中在课本上。
不能再耽误了。
-
另一边,十二班一如既往的吵闹。
比五班稍微好一点的是,他们会等老师走后才开始喧哗。
徐峥刚从职校那边接到了新任务,这次出钱的人让他们打一个本校的同学。
“灼哥,来活了。”徐峥拿着手机,兴奋地给祁灼看聊天记录,“这儿有个大老板,把这人打一顿给三千呢!”
佐宽吐槽:“瞧你那副德行,我都嫌丢脸。”
“三千块啊,那可是三千块!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徐峥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未来一个月的辛福生活。
佐宽定眼一看,照片上的女生有点面熟,短头发,戴着老土的黑框眼镜,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这女的好眼熟啊。”他小声嘀咕。
“得了吧你,你看到哪个美女都觉得眼熟。”
“去你妈的!”
就在这时,祁灼幽幽出声,嗓音低低哑哑的:
“女的?”
“对,女的。也不知道这妹子怎么得罪人家了,人张口就出三千块。”
祁灼犹豫了。
他虽然是个兼职打手,但也有原则。做打手这么多年,他一般只接打男生的任务。对于那些娇滴滴的女生,他还真不好下手。
徐峥看出了祁灼的犹豫,他不想放弃这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劝道:“实在不行,哥们几个自己动手,你就在旁边看着,钱照样拿。”
佐宽突然大叫一声:“我操,我想起来了!”
徐峥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他捂住自己可怜的小心脏:“你他妈有病吧,对着我耳朵大吼。”
“不是,我想起来这女的是谁了,这不就是昨晚嫂子旁边的那个吗?”
祁灼忽然道:“把她的照片给我看看。”
徐峥把手机传给他。
祁灼扫了眼对方发来的照片,皱眉:
“李禾木?”
同时,远在五班的蒋禾木:“阿嚏!”
徐峥纠正:“什么李禾木,人家叫蒋禾木!”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完了,蒋禾木跟嫂子关系这么好,她是不是不会同意啊?”
“管她同不同意,偷偷把人打一顿不就行了吗?”
“你傻啊,她都认识我们!”
“那就直接套上麻袋打!”
……
对话越来越离谱,祁灼没功夫理两个二货斗嘴,他始终盯着那张照片,深邃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绝对不是在三中。
-
傍晚,钟澄一如既往地打了两份晚饭,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于笙。
于笙不想惹他,所以一直默许他的举动,但也因此遭到了班里同学的猜疑。
大家说,于笙吃里扒外,实际上早就和钟澄有一腿了,只不过祁灼不知道。
大家又说,钟澄和祁灼有仇,于笙肯定是和祁灼吵架了,故意和他在一起气祁灼。
大家还说,于笙背地里玩得很花,经常出入酒吧、夜店等娱乐场所。有人看见她深夜买醉,脚踏两条船也是常有的事。
面对这些“大家说”,于笙感到很无聊。
越是无知的人类,越喜欢降罪。他们好像没有自己的事情,永远将精力放在八卦议论别人的事上,借低级趣味抵抗生活中的虚无成分。
日子跟随飞鸟从天边掠过,她犹如枯树般消磨着为数不多的夏日。
怎样的风花雪月才能进入终章呢?沥干的往昔不可言说。
没有老师的教室依旧很吵,可于笙已经自动屏蔽掉所有的声音,眼里只剩下了习题。
在喧器过后,往往只有独处时的安逸能抚平心中缺失的那一块地方。
四野风起,风轻拂发稍时,人便想起年少是独有的心事。
她知前路漫漫却奋勇扬帆,跨越山海,为寻曙光。
疲倦之余,她偏过脸抬眸,看见黄昏在六月天里酩酊大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忙,昏黄跑道上影子摇晃,构成的盛夏画卷恣意了整个夏天。
于笙做题一直做到放学,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始收拾书包。
住校生要排路队去食堂就餐,而走读生不用。
当初,为了减少和梁雯浅碰面的机会,于笙特意选了走读。可这并没有作用,该来的还会照样来,只不过延续到了第二天。
梁雯浅,都是梁雯浅。
如果没有她,她也许能过得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倍。
想着,于笙抓住书包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
怎么又想到她了。
她时常暗嘲自己是个悲怜主义的人,凡事都会想到最坏的一面。就好比它虽然几率小,但你不能否认它存在的可能性。
另一边,原来学校的旧识喊蒋禾木出来,所以蒋禾木走得匆忙。
沿着小巷一路向前,最终停在了一个挑染紫发的女生面前。
“你是?”紫毛愣了愣,夹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蒋禾木浅笑着搭上紫毛的肩:“我才转学几天,你就不认识你姐了?”
紫毛错愕地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她剪了短发,把原本花里胡哨的发色染回了纯正的黑色,曾经夸张的眼妆变成了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
最显眼的,是左侧稍微长一些的刘海,刚好盖住了左眼。
蒋禾木是混血,天生异瞳,右眼为正常黑色,左眼则是惊人美丽的琥珀色。
而如今,她却用不起眼的刘海遮住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左眼。
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紫发女生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从良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还好学生……”紫毛笑得肚子疼。
蒋禾木没理会她发神经,她取下黑框眼镜,露出浓艳的眼妆。
许是嫌闷,她掀起左侧的刘海,露出那颗琥珀色的瞳仁。
昏暗的巷子内,她一只脚踩在石凳上,一改平日好学生的模样,指尖夹着烟,笑得肆意又嚣张。
紫毛似乎是笑累了,停下来问她:“木姐,见到你想见的那个女生了吗?”
“嗯,我现在和她是朋友。”
“她还记得你?”
“不记得,但我又重新认识了她。”蒋禾木狠狠吸了口烟。
浓烈的烟雾滚进肺里,呛得人想咳嗽,但同时又有种洗净心肺的清爽。
烟就是拥有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本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那股子倔劲一点儿没变。”蒋禾木吐出眼圈,眼里愤慨,“但也因此受到了不少欺负。”
“现在有你在,应该没人敢欺负她了吧?”
“她还不知道我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这样也好,忘掉曾经那个劣迹斑斑的她。
巷口的风呼啸而过,蒋禾木静静注视着指尖摇摇欲坠的焰火,看着它逐渐消失。
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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