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宿醉后的代价就是,于笙第二天迟到了半节课。

梁雯浅可以旷课,她什么都不用做,家里人就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未来,等高中一毕业,她就出国留学。可于笙不能,她还要考大学。

数学老师望了望底下好几个空座位,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们班最近的风气不行啊,天天一堆旷课的,迟到的一迟就是半节课,在教室的还不一定听课……”

有男生痞痞地插嘴:“老师,你见我们班哪天风气好过?”

这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课堂一时间乱作一团。

五班身为全年级公认风气最差的班级,很多老师都不愿意带,也有先锋敢死队勇于尝试,但大多数老师教完一段时间后都会申请换班。

久而久之,五班成了无人管理的“孤儿院”。于是领导随机分配老师,被分到五班的老师则只能认命,开启摆烂式教学生涯。而五班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班长贺辞。

“于笙,你昨晚几点睡的?”一下课,蒋禾木溜了过来,“我昨晚两点才到家,今早都快困死了。”

于笙困得眼皮直打架:“那你不错哦,我就睡了三个小时。”

鬼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怎么就想不开去陪祁灼喝酒呢?

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细数下来,于笙昨晚足足喝了五六瓶,红酒白酒交替。

蒋禾木打了个哈欠:“你昨晚是真猛,看着那么安静的一个乖乖女,结果喝起酒来这么吓人。”

“我也是第一次喝那么多。”

“怎么了,心情不好?和祁灼吵架了?”

“不是,陪祁灼喝。”

蒋禾木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透着股暧昧的气息:“当初他们说你们在一起,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算是彻底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

“你们无论是性格、成绩、爱好还是家庭都天差地别,根本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

蒋禾木八卦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

蒋禾木叹气:“我还以为他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呢,祁灼不像是会憋这么久的人啊。”

“……停止你污秽的想象。”

于笙怕她又问出些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以要看书为理由支开了她。

蒋禾木回座位后,于笙听见高苒鄙夷的语调:“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真厉害。”

于笙的目光全部落在书上,没有给高苒任何回应。

无言即是最好的辩证。

“还盯着你那破书呢。”高苒气不过,一口道出了个惊天新闻,“那你知不知道,你身边那个所谓的‘独眼龙’好朋友,其实是个喜欢霸凌别人的大姐大?”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于笙的头脑,将她撞得晕头转向。

相处的这么天里,蒋禾木一直都是个单纯、温暖的小女生,怎么会跟梁雯浅那种施暴者混为一谈?

这时,于笙终于抬起头,给了她一记冷眼:“已满十六岁者诽谤他人,理论上可以起诉。”

“你自己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知道梁雯浅为什么打她吗?那是她活该!她前不久带人打了梁雯浅朋友,风水轮流转,你说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于笙眼睛里的暗色浓了一个度:“高苒,从你嘴里蹦出来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会再相信。”

经历了这么多,她不会再相信高苒半分。

“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样跟我讲话?”高苒冷嘲热讽,“连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样都不清楚,就敢断定她的为人?”

这话使于笙陷入了沉思。

蒋禾木才刚转来五班,跟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更别提刚认识她几天的于笙。

这也能算了解吗?

思绪混乱之际,上课铃声蓦地响起,于笙不得不停止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精力集中在课本上。

不能再耽误了。

-

另一边,十二班一如既往的吵闹。

比五班稍微好一点的是,他们会等老师走后才开始喧哗。

徐峥刚从职校那边接到了新任务,这次出钱的人让他们打一个本校的同学。

“灼哥,来活了。”徐峥拿着手机,兴奋地给祁灼看聊天记录,“这儿有个大老板,把这人打一顿给三千呢!”

佐宽吐槽:“瞧你那副德行,我都嫌丢脸。”

“三千块啊,那可是三千块!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徐峥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未来一个月的辛福生活。

佐宽定眼一看,照片上的女生有点面熟,短头发,戴着老土的黑框眼镜,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这女的好眼熟啊。”他小声嘀咕。

“得了吧你,你看到哪个美女都觉得眼熟。”

“去你妈的!”

就在这时,祁灼幽幽出声,嗓音低低哑哑的:

“女的?”

“对,女的。也不知道这妹子怎么得罪人家了,人张口就出三千块。”

祁灼犹豫了。

他虽然是个兼职打手,但也有原则。做打手这么多年,他一般只接打男生的任务。对于那些娇滴滴的女生,他还真不好下手。

徐峥看出了祁灼的犹豫,他不想放弃这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劝道:“实在不行,哥们几个自己动手,你就在旁边看着,钱照样拿。”

佐宽突然大叫一声:“我操,我想起来了!”

徐峥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他捂住自己可怜的小心脏:“你他妈有病吧,对着我耳朵大吼。”

“不是,我想起来这女的是谁了,这不就是昨晚嫂子旁边的那个吗?”

祁灼忽然道:“把她的照片给我看看。”

徐峥把手机传给他。

祁灼扫了眼对方发来的照片,皱眉:

“李禾木?”

同时,远在五班的蒋禾木:“阿嚏!”

徐峥纠正:“什么李禾木,人家叫蒋禾木!”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完了,蒋禾木跟嫂子关系这么好,她是不是不会同意啊?”

“管她同不同意,偷偷把人打一顿不就行了吗?”

“你傻啊,她都认识我们!”

“那就直接套上麻袋打!”

……

对话越来越离谱,祁灼没功夫理两个二货斗嘴,他始终盯着那张照片,深邃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绝对不是在三中。

-

傍晚,钟澄一如既往地打了两份晚饭,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于笙。

于笙不想惹他,所以一直默许他的举动,但也因此遭到了班里同学的猜疑。

大家说,于笙吃里扒外,实际上早就和钟澄有一腿了,只不过祁灼不知道。

大家又说,钟澄和祁灼有仇,于笙肯定是和祁灼吵架了,故意和他在一起气祁灼。

大家还说,于笙背地里玩得很花,经常出入酒吧、夜店等娱乐场所。有人看见她深夜买醉,脚踏两条船也是常有的事。

面对这些“大家说”,于笙感到很无聊。

越是无知的人类,越喜欢降罪。他们好像没有自己的事情,永远将精力放在八卦议论别人的事上,借低级趣味抵抗生活中的虚无成分。

日子跟随飞鸟从天边掠过,她犹如枯树般消磨着为数不多的夏日。

怎样的风花雪月才能进入终章呢?沥干的往昔不可言说。

没有老师的教室依旧很吵,可于笙已经自动屏蔽掉所有的声音,眼里只剩下了习题。

在喧器过后,往往只有独处时的安逸能抚平心中缺失的那一块地方。

四野风起,风轻拂发稍时,人便想起年少是独有的心事。

她知前路漫漫却奋勇扬帆,跨越山海,为寻曙光。

疲倦之余,她偏过脸抬眸,看见黄昏在六月天里酩酊大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忙,昏黄跑道上影子摇晃,构成的盛夏画卷恣意了整个夏天。

于笙做题一直做到放学,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始收拾书包。

住校生要排路队去食堂就餐,而走读生不用。

当初,为了减少和梁雯浅碰面的机会,于笙特意选了走读。可这并没有作用,该来的还会照样来,只不过延续到了第二天。

梁雯浅,都是梁雯浅。

如果没有她,她也许能过得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倍。

想着,于笙抓住书包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

怎么又想到她了。

她时常暗嘲自己是个悲怜主义的人,凡事都会想到最坏的一面。就好比它虽然几率小,但你不能否认它存在的可能性。

另一边,原来学校的旧识喊蒋禾木出来,所以蒋禾木走得匆忙。

沿着小巷一路向前,最终停在了一个挑染紫发的女生面前。

“你是?”紫毛愣了愣,夹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蒋禾木浅笑着搭上紫毛的肩:“我才转学几天,你就不认识你姐了?”

紫毛错愕地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她剪了短发,把原本花里胡哨的发色染回了纯正的黑色,曾经夸张的眼妆变成了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

最显眼的,是左侧稍微长一些的刘海,刚好盖住了左眼。

蒋禾木是混血,天生异瞳,右眼为正常黑色,左眼则是惊人美丽的琥珀色。

而如今,她却用不起眼的刘海遮住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左眼。

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紫发女生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从良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还好学生……”紫毛笑得肚子疼。

蒋禾木没理会她发神经,她取下黑框眼镜,露出浓艳的眼妆。

许是嫌闷,她掀起左侧的刘海,露出那颗琥珀色的瞳仁。

昏暗的巷子内,她一只脚踩在石凳上,一改平日好学生的模样,指尖夹着烟,笑得肆意又嚣张。

紫毛似乎是笑累了,停下来问她:“木姐,见到你想见的那个女生了吗?”

“嗯,我现在和她是朋友。”

“她还记得你?”

“不记得,但我又重新认识了她。”蒋禾木狠狠吸了口烟。

浓烈的烟雾滚进肺里,呛得人想咳嗽,但同时又有种洗净心肺的清爽。

烟就是拥有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本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那股子倔劲一点儿没变。”蒋禾木吐出眼圈,眼里愤慨,“但也因此受到了不少欺负。”

“现在有你在,应该没人敢欺负她了吧?”

“她还不知道我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这样也好,忘掉曾经那个劣迹斑斑的她。

巷口的风呼啸而过,蒋禾木静静注视着指尖摇摇欲坠的焰火,看着它逐渐消失。

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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