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浅冲于笙一笑,故作姿态道:“笙姐,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于笙呆在原地。
她大老远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再见到梁雯浅这个噩梦般的存在吗?
祁灼不可能不知道梁雯浅平时对她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她难堪?
“小美女,进来啊。”红头发的男人催促。
于笙尴尬地走进包厢。她不想挨着梁雯浅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坐,于是坐在了祁灼旁边。
祁灼看向红发男子:“介绍下,这位是刘昊。”
于笙深吸一口气,浅浅打量了他一番。
刘昊看着有二十多岁,他在学校时就沾染社会上的人,辍学以后,更是明目张胆地跟□□的人打交道。
他五官硬朗,小麦色皮肤。左胳膊花臂,后背纹了条龙。一头红发张扬放肆,想必他的性格也是如此。
从祁灼口中得知,刘昊自己经营了一家修车厂,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可为什么这些施暴者都能过上美好的生活,而受害者却要一辈子活在阴影下,用一生去治愈伤痛?
于笙第一次对人与人之间的不公感到悲愤。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祁灼给于笙发消息:【今天喊你过来是想带你认识些人,别想太多。】
她和梁雯浅还需要认识么?
明明前一秒还放狠话威胁她,下一秒态度就来个大转变,以姐妹相称。
真恶心。
若不是于笙清楚梁雯浅的为人,她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刘昊忽然开口:“弟妹,听说你和浅浅是一个班的?”
这一声“弟妹”喊得于笙猝不及防。
难道祁灼跟刘昊说,自己是他女朋友?
她结结巴巴地答:“我……我不是……”
祁灼打断她:“她们是一个班的。”
惊讶之余,于笙听见手机“叮咚”一声。
祁灼:【梁雯浅还在盯着你,你先假扮一下我女朋友,对你没坏处。】
原来是这样。
于笙松了口气,同时在内心狠狠感激了祁灼一番,这个人总会在她最窘迫的时候帮她解围。
他就像那将至未至的黎明,点亮她那比纸还淡薄的生命。
刘昊笑道:“既然是一个班的,那浅浅记得要和弟妹相互照应啊。”
于笙看不懂刘昊的笑意,但她可以肯定,他绝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往往比将凶恶遍布在脸上的人更可怕,也更具杀伤力。
那些人的人生被打磨,成为冰冷柜子里的展览品,终日以虚伪的笑脸示人,内里的恶却不输给任何人。
从见到刘昊的第一眼,于笙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她看出了他的恐怖和危险性,那是远远大于祁灼的。
梁雯浅也腆着张笑脸:“昊哥放心,我们可是同学,我会好好‘照应’她的。”
说话时,她特意咬中了“照应”二字,让于笙背后发凉。
她知道梁雯浅口中的“照应”是什么意思,往嘴里倒垃圾、揪着头发扇巴掌、在她的课桌上写满婊.子之类的脏话……
“弟妹,大老远跑过来口渴了吧?”刘昊命令,“浅浅,还不快去给弟妹倒杯水。”
即使一千个不愿意,眼下,梁雯浅也只能拿着玻璃杯,去帮于笙接水。
“我不想喝她倒的水。”于笙推开玻璃杯。
凡是梁雯浅给的,她都觉得恶心。
“你别给脸……”梁雯浅“噌”地站起来,随即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立刻委屈地改口,“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而已。”
“弟妹,喝了吧。”刘昊在一旁推波助澜。
于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祁灼,祁灼冲杯子昂了昂下巴,示意她喝。
可于笙刚喝了一口,滚烫的水便刺痛了她的喉咙,一路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咳、咳咳……”她弓下身,面目痛苦地咳出了刚刚喝进去的水。
梁雯浅是故意的。
故意接这么烫的水,让她被烫伤。
“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刚刚没注意,倒得太烫了。”说完,梁雯浅还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于笙毫不客气:“我有事你赔得起吗?”
“刘昊,管好你的人。”坐在中央的祁灼薄唇亲启。
“别这么说,浅浅她也不是故意的。”
闻言,祁灼瞥了刘昊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行了,多大点事,给弟妹道个歉。”刘昊不想和祁灼撕破脸,对梁雯浅说。
梁雯浅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啊。”
摧毁一个人的根本是什么呢?是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点点撕碎在你眼前。
心灵上的创伤远比□□遭受的痛苦更令人绝望。
且日久弥新,永不愈合。
-
结束后,于笙没有等祁灼,而是自己先出了酒吧大门。
s市骤然降温,寒风倒似如凛冬般吹过,鸟雀惊寒,雨雪交错。细密的雨丝冲碎了雪花,打湿人们的裤脚,掀开了掩盖不住的记忆。雨滴渗进皮肤,顺着骨骼流淌,浸透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世俗变成一块密封的玻璃,而她被困在无际的密室中奄奄一息。
祁灼喊她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除了羞辱,于笙想不到别的。
果然,这才是他的本意么?
她本以为,他会跟别人不一样的……
很多时候,她平静地做着一些事,然后心脏突然钻心地疼,真的很疼、疼得她弯下了腰哭泣。
头顶的雨忽然消失,于笙昂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祁灼举起的伞盖住了两人的身躯:“不回家?”
家?她还有家么?
“不关你事。”于笙站起身,走出伞外。
祁灼不满:“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我没有发神经,有问题的是你。”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可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份骄傲与自尊显得脆弱又难堪,“你明明知道我和梁雯浅的那些事,却还把我喊过来,让我在他们面前难堪。”
于笙骂得祁灼一愣,半晌,他开口:“刘昊想见你,他不好对付。我要是不答应,你会有麻烦。”
于笙知道祁灼是为了她好,却还是难以接受。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眼眶通红,眼神却一如既往地清亮。
纯净得让人感觉,她不属于这个混乱的世界。
让人想狠狠地操一顿。
祁灼想,他要是个s,看到眼前人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恐怕当场就忍不住把她做了。
祁灼刺激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们都欺负一个人,大部分原因往往在那个人身上。”
“像你这么窝囊的人真的很少见,受委屈了就憋着,也难怪他们喜欢拿你出气。”
听到这儿,于笙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质问:“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被人欺凌就是我活该?!”
什么祁灼,什么梁雯浅,都滚蛋吧。
她还以为祁灼多好呢,结果都是一路货色。
只见祁灼微微皱眉,眼中尽是不悦之色:
“于笙,你有本事不跟那群人横,在这儿跟我横什么?”
于笙没理,祁灼又来一句: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把你惯坏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受害者是什么感受,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拿自己的未来与前途去赌!”于笙不顾形象,失控地朝祁灼大吼,“你知道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别人来找自己麻烦的感受吗?你有过站在楼顶,想要从上面跳下去的想法吗?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凭什么置身事外去评价我?!”
比起那些众人口中的美好事物,她看见更多的是绝望、世界的阴暗面和流离失所,以及为痛苦的执念肝肠寸断。
片刻,祁灼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但我知道每天五点不到就起来干活,和在垃圾桶里找吃的的艰辛。”
人间纷纷扰扰,所以他用寡尽一生的凉薄,成全了自己。
没人看见他也在受苦。
这句惨痛的现实让于笙彻底破防,长久以来绷着的弦突然断裂,她控制不住地蹲下身,抱头痛哭。
罪恶的灰烬漫天飞舞,苦涩不堪。
她仿佛看见一只枯萎的蝴蝶于永恒的困囿中坠落,在贫瘠的梦境中,目睹一场盛世衰亡的没落。
既然我们都在受苦,那么究竟是谁在享受?
“哭什么?”祁灼无奈地抬手,替她擦拭眼泪,“于笙,没有人值得你哭。”
别让紊乱的思绪摧毁你的意志,我会拯救你,无论用何种方式,唤醒另一具游荡的躯壳,填补每一寸企图逃避现实的虚妄。
于笙失声痛哭:“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忍了很久了,我已经一年没哭过了……我真的很努力了……”
坚强到极致反而更容易破碎。
后来长风缱绻,黑夜截断,月光结了痂,为逝去的喜怒哀悼念,年少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往。
喧闹在繁世,浸于声色犬马。雨中,祁灼静静伫立着,为于笙撑伞,直至第一抹白昼划破天空……
那夜风急雨骤,寒枝凛冽,梦境摇摇欲坠。细雨轻捻过枯霭的记忆,将其流放至破败的街巷。
黎明到来前,世界总是黑暗的。可度过那极致的黑,便能簇拥最纯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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