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酒楼内,被喧闹声包围中,云涯与黎愁并排而坐,而在黎愁另一边,则是兴致勃勃的温崇明。
三人所占的位置是个绝佳的好位置,位于二楼看台,一低头,楼下舞台上的光景便一览无遗
——舞女们正迈着碎步款款而来,一颦一笑皆醉人。
既然位于此雅座,必定是前来欣赏表演,可将黎云二人邀请至此的温崇明却不是以如此理由
——他告诉黎愁与云涯,他遇到了心爱的女子,希望二人出手相助。
关于温崇明口中的心爱之人,云涯并不确定是否为之后的温夫人。
从上一世温崇明与其夫人深厚的感情来看,此人若不是以后的温夫人,想必在温崇明心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但眼下,那人还没到,三人也只能苦苦等待。
黎愁明显是不耐烦了,他是被温崇明的一番“情深”劝来的,可此时,表演已看过四五场,很快就到了压轴,温崇明口中之人还未出现。
在此地如坐针毡的黎愁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狠狠揪着温崇明胳膊,要他给个解释。
“再等等,快了快了!”
温崇明吃痛地收回胳膊,好言好语安抚着冷脸的黎愁。
他还想再解释什么,可台下却忽然传来沉闷的鼓声,而后由轻及重的,声音一点点加大,如同远处的雷声。
到最后,急促又响亮的,像地震般颤人心魄。
伴随着鼓声,一群身着戎装、手持双剑的女子跃上舞台
——这是压轴的剑器舞,看着不同往常的装扮与舞姿,众人纷纷眼前一亮,尤其是沈含熙,那双眼,恨不得贴到舞台上。
云涯顺着沈含熙的目光往下望,只见为首的女子飒踏英姿,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雄浑有力。
她有着鹰隼一般的眼,若是和她对视一眼,便叫人忘不了那眼里的锐气。
云涯自然也忘不了,因为他已经认出,此人便是之后的温夫人——陈映春。
一想到此,云涯带着些不可思议看向温崇明,但温崇明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注视着舞台的眼眨也不眨。
关于陈映春,云涯了解得并不多,一是他与黎愁相识时,温夫人便与温崇明相识,也到了筹备婚礼的阶段。
二来云涯也并不喜随意打听他人之事。只是偶尔听黎愁提起,陈映春善舞剑。
而陈映春即便不着戎装只穿便服,浑身上下也是散出着一股草原女子似的自由不羁。
因此,云涯对她印象极其深刻。
直到现在,云涯这才第一次真正见到对方舞剑
——阵阵鼓声与光亮的剑一下子把人拉向烽火连天的原野,百万雄兵似乎就在台下。在众人眼前的,也不是什么表演剑器舞的舞女,而是位身手不凡的女将军,即将率领手下冲锋陷阵。
一舞作毕,台下掌声不断。
“陈姑娘,”在一片喝彩声中,温崇明的呼喊声格外引人注目,“陈姑娘,你舞得真好!”
台下已有人抬头往此地观望,温崇明双手撑着栏杆,恨不得一跃而下飞向陈映春。
坐在温崇明旁边的黎愁忍无可忍,终于闭上了眼。
陈映春有没有听到温崇明的呼唤呢?
云涯往舞台上一探,只见嘴角勾笑的陈映春收起双剑,头也不回地往后台而去。
“啊——”
见陈映春离开,温崇明有些沮丧地往座上一瘫,双眼空洞的不知望着何处,仿佛丢了魂,“一次表演怎么这么快?”
“你说的心上人就是那陈姑娘?”
“是啊,很帅气吧!”温崇明回答着黎愁,提起陈姑娘,他才来了那么点精神,“第一次看到她表演,我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从此便无法自拔、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这副模样,黎愁是不愿同他讲话的。但温崇明也不恼,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开始思索。
然而很快,他就像有了答案般兴奋地一跃而起。
“云涯,你不是会算命吗?”温崇明径直跃过黎愁,在云涯面前伸出手,“你快帮我算算,我和陈姑娘姻缘如何?”
云涯看着在眼前摊开的手掌,正想装模作样地观察一番,谁知身体稍稍一动,便落入一处臂弯
——黎愁突然伸手虚虚揽着他的肩膀。
错愕地往黎愁处送去目光,只见黎愁得意得像一只展了屏的孔雀,好整以暇地看着温崇明:
“云涯是我的人,怎能容你随意使唤?”
云涯心尖一颤,还未从那无心之话里脱身,却又听温崇明急不可耐道:
“君子理应成人之美,黎愁,你想做什么!”
黎愁拍了拍云涯肩膀,而后倾身贴上云涯,那动作像是要在人耳畔低语。
温热的气息洒在云涯耳郭,惹得云涯心又酥又麻,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只能学着黎愁的语气对着温崇明开口,“两坛桃花酿。”
桃花酿是温崇明在乡间高价收来的宝贝,平日里,他是舍不得浪费一点一滴,喝一口就要回味三天的程度。可就是这样藏私的宝贝,今日却要被土匪掳去两坛!
“简直卑鄙无耻,下流至极!”温崇明对着黎愁怒骂道,黎愁这个小人,自己不开口,反而叫云涯传话。这是知道了他有求于云涯,不好意思拒绝。
可是在桃花酿的另一端是陈姑娘,温崇明咬了咬牙,别说两坛,就算是十坛,不,一百坛!他也只要陈姑娘。
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温崇明对着云涯:“算吧。”
“你放心,你和陈姑娘有很深的缘分,”云涯笑着先给了温崇明一颗安心丸,在温崇明惊喜的眼神中,他继续道,“你可以坚持,但要把握住分寸,不要让陈姑娘感到为难。”
“谢谢你云涯,”温崇明“腾”的一声直起身,给了座上的云涯和黎愁一个堪比阳光般灿烂的笑,“我要去见陈姑娘——”
说完,他便不管不顾地跑远了。
知道二人有缘分是一回事,今日亲眼所见二人慢慢靠近又是另一种感觉,就在云涯还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温馨中时,黎愁又凑近他:“这准不准啊?”
这是担心他只说好话哄着温崇明,面对黎愁,云涯神秘一笑,“你可以等等看。”
黎愁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而后又在云涯的注视下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只是语气还是命令的语气,“你也帮我算算。”
“算什么?”
黎愁扭头瞪了云涯一眼,像是不满对方的迟钝,“姻缘,快点。”
云涯拉起黎愁的手,假模假样地观察了好半晌,这才意味深长道:“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手还被云涯牵着,听这话,倏地收回手的黎愁下意识皱起眉,目光狐疑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云涯一番,试图寻找到什么似的。
而后又急匆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多数是大腹便便的老头,要么就是潇潇洒洒的公子哥。
黎愁:……
“你没骗我吧?你再看看。”
“我没骗你。”顺势握住黎愁的手,云涯郑重道。
可这无论如何都是黎愁无法接受的结果,按下心里的不满,黎愁执着道:
“再帮我看看,还能看出什么。”
这回,云涯倒是干脆利落:“命里无子。”
黎愁:……
命里无子,这不就是他或者他夫人其中有一人不能生育。
这……黎愁有些纠结,虽然他并不喜欢孩子,可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如今被云涯像判刑一样一语断定,他反而有了些纠结。
可一抬眼,就是云涯那张信誓旦旦的脸,黎愁心念一动,带着点隐秘的心思,这次他小心翼翼地挨着云涯,“既然我是这样,那你呢?”
云涯是误会黎愁意思了,明明黎愁是想问云涯能否自己给自己算一卦,可他却一愣,呆呆地回答:“你……我也生不了。”
“你耍我!”这个“也”字包含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加上刚刚的“近在眼前”,反应过来的黎愁脸色难看得像坛子里泡发的酸菜,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我要回去了。”
“诶诶诶,”见黎愁起身快步往楼下而去,不明所以的云涯在其身后亦步亦趋,“其实也有好的地方,你们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回云涯倒是深刻体会到了。
上一世,他与黎愁相遇,谁人脑子里都没有旖旎的念头,可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两人的感情最终汇聚成一片汪洋。
毫不费心力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这一世,云涯本就是奔着黎愁而来。
为了重新站在黎愁身边,他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
好消息是,云涯的确能感受到黎愁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但坏消息是,二人的关系似乎还差那么一步,而这一步,往往是最难突破的。
其实云涯隐隐感觉,黎愁心里不像是无法接受他,只是眼下,黎愁还没能正视自己的心。
云涯本是不急的,或许是今日见到温崇明的行动而有所触动,又或许是黎愁神神秘秘地凑近他问姻缘。
总之,云涯想靠近黎愁的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到黎家,看着一声不吭快步直行的黎愁,云涯无奈叹气,“怎么?还在生气啊?”
云涯已经追赶而上与黎愁并肩,感受到身边人语气里的试探,不甘折服的黎愁硬着头皮回道,“没有,”短暂停顿后,他眼也不眨地继续补充,“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又在想什么?云涯心一紧,正想开口和黎愁认错后再好好磨一磨,转眼却看见大山提着两小坛子酒向他们跑来。
“这是温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云公子。”在黎愁面前停下,大山气喘吁吁道。
“哼。”一听是给云涯,黎愁头也不回地迈步就走。
明明这就是他叫人送的,如今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云涯觉得,黎愁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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