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大门半掩着,搬家工人进进出出,竟是一个把门完全打开的都没有。
游丛溪微微蹙眉,就这还高档搬家公司呢,这什么服务态度。
垂在身侧的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轻轻捻了捻,她在脑子里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不可能,但......
会是他吗?
游丛溪内心觉得荒谬,鼻腔里残留的一丝橙子味更让她觉得无可遁形。
把手揣进口袋准备回家,手心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她下意识拽出来,发现是那两封包装完好的道歉信。
她一愣,被强制扔到脚后跟的群聊信息强硬地挤回脑海。
操。
游丛溪罕见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爱是谁是谁,关她屁事。
她面无表情地抬脚准备回家。
几秒后,在门前站定。
游丛溪抬手敲了敲半开的房门——
“谁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透过半开的房门朝里扫了一眼,到处都是套着防尘罩的家具,但能看出来空间很大,视线被某一处吸引,她顿了一下,下意识想往前一步仔细看看——
“你好?”
刚抬起的脚倏地收回来。
眼前的男生头发随意抓到了后面,戴一副黑框眼镜,右耳有一枚黑色耳钉,灰色开衫,很高,游丛溪和他说话需要微微仰头。
游丛溪抓紧了肩上的书包带。
不是他。
“你好,”她面上不显,冲男生微微一笑,“我是对门802的,刚搬家这几天肯定很忙,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
简单客套了几句,游丛溪告辞回家。
按指纹,开门,进屋。
她背靠着门,在一片漆黑之中愣了几秒神。
刚刚敲门的右手手心还有些湿润,她伸长手,拍开玄关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在倏然亮起来的屋子里慢慢吐出一口气。
真是疯了。
游丛溪对所有的失控行为都呈厌恶态度,她发觉自己最近的行为实在有些不受控制,这让她在自我厌恶之余隐隐有些不安。
换好鞋,她决定去洗个澡,把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冲刷干净。
“你这刷干净没有啊就给我用?”
沈樾少爷一样瘫在椅子上,对兢兢业业伺候他的沈洲挑鼻子弄眼。
沈洲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抬,让伸手来接的沈樾碰了个空。
没等他抱怨,沈洲眉毛轻扬,把水放在更远的桌子上:“我是你的仆人?”
沈樾眉心一跳。
他这个表哥阴晴不定,面上看着和蔼可亲,实则黑心烂肺,一肚子坏水,就算英勇如他也暂时不能和沈洲抗衡。
权衡片刻,沈樾决定放沈洲一马,不与他计较,自己坐直了身子,伸手把杯子够过来,举到嘴边。
“对了,”沈洲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漫不经心道,“刚才有个女生过来敲门,说是对门的邻居。”
“噗——”
沈洲嫌弃地躲远了点,看他的事精表弟手忙脚乱地抽纸擦嘴,还不忘质问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沈洲耸了耸肩,语调轻快:“抱歉,没有这个义务。”
沈樾给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他就上个厕所的功夫,结果和游丛溪擦肩而过,那他发的那条朋友圈还有什么意义,他怒视指挥工人放家具的沈洲,这个扫把星!
沈樾买了楼上楼下两层,打通弄成了复式。
周日看房之后当场付了款,马不停蹄地又开始挑家具装修,晚上熬了个大夜写了六篇作文,周一中午连觉也来不及眯一会儿,又赶回来搬了一部分。
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搬得差不多。
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沈樾琢磨自己什么时候在游丛溪面前来个大变活人给她一个惊喜。
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事算是泡汤了,还连累游丛溪被那帮人嚼舌根,沈樾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又愧疚又难受,觉得对不起游丛溪。
手指悬在聊天框上迟迟没有点下去,沈樾犹豫又犹豫,聊天框几次拉起来又落下。
他盯着还停留在周六晚上给游丛溪报备到家了的聊天记录,神经跳了跳。
算了。
明天放学烤盘蛋糕给她端......
手心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是一只鱼:?】
沈樾一怔,手比脑子快,下意识也回了一个“?”。
盯着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沈樾心跳微微加快,难道是游丛溪发现不对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心都有些汗湿,或许她知道搬来的新邻居其实是......
手机一震。
【我是一只鱼:没事。】
沈樾绷着的肩膀一垮。
哦。
“......”
游丛溪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桌子上扔着两封完好的信封,她没管,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五分钟过去了,聊天框顶部反反复复出现了五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但聊天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挑眉,懒得再等,点了个问号发过去。
对面秒回问号。
后知后觉地,游丛溪意识到自己此举存在特地等在手机前回信息的嫌疑,理智人格终于上线,手指动了动,敷衍过去。
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起身把没关严的窗户关好,眼角余光瞥见挂在落地衣架上的外套,身形顿了顿。
收回视线,游丛溪坐回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两封信上,脑子里却是沈樾往她口袋里塞橙子讲冷笑话的场景。
傻子。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一个像素点,又很快敛好。
信是道歉信,游丛溪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兴致缺缺地扔进垃圾桶。
没什么可生气的,如果为这种事较真,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要被气死多少遍,可能还没复活就又嗝屁了。
但沈樾......
游丛溪想起新搬来的邻居,一边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一边觉得他和沈樾长得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无意识地扣手,不自觉地朝旁边的抽屉看过去。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隔着半开的门看到的那个,是楼梯围栏。
装成复式了么?
游丛溪想起在朋友圈看到的沈樾发的图片,隐隐露出的沙发一角似乎也有些眼熟。
桌上的手机“嗡”地一声。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我才知道大群里的事。】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是在找死么?】
游丛溪就知道曲祈知道得发飙,她完全会做出明天放学把人堵在巷子里揍一顿的壮举。
没等她组织好劝解词,又蹦出来一条信息。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是给你送信的那俩货?】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怎么特么怂了呢,在网上不是挺能蹦跶的么?】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别让我在学校碰见他俩的。】
游丛溪拍了张垃圾桶里的道歉信给她,“消消气,我看了一眼就给扔了。”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就该这么干!】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但该说不说,这回沈樾做得是不错,没拖朋友的后腿。】
游丛溪手指微动,刚想回一个“嗯”。
【老鼠药牌曲奇饼干:但是这事也是他引起来的,他不维护你简直不是人。他要敢这么着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散打冠军。】
游丛溪一顿,几秒后回了个“嗯”。
聊了几句,曲祈火烧屁股地说要去写忘了的语文作业。长时间不被触碰,手机自动熄屏,游丛溪盯着灰下去的屏幕发呆,直液笔的笔尖在卷子上晕开一小片黑渍。
也许真相就是这样。
游丛溪想,生活不是电视剧,她也不是太阳,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她靠在椅背上,上仰的视线能看到放倒的全家福的一个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灰扑扑的,可能还结了蛛网。
平静地收回视线,游丛溪坐直身体,翻开数学试卷,抽了张草稿纸,换了根按压笔写题。
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没有意义的事情。
关着窗的房间像严丝合缝的真空盒子,只能听到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和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游丛溪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种上了杂草,痒痒的,又有些烦躁,想不明白是什么,她又故技重施想把它忽略掉扔到脚后跟。
但这个无往不克的招数这次好像并没有那么好用。
那堆该死的杂草烧了又长,长了又烧,愈长愈茂,愈演愈烈,抓心挠肝地痒。
想到这,游丛溪磨了磨后槽牙,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真糟糕。
又撑着写了几道题,她把笔往桌上一拍,猛地拉开抽屉,冷眼巡视一番。
视线定格。
她微勾嘴角,冷哼一声。
“......”
沈樾的信息进来的时候,游丛溪正叼着根瞧不出原样的孤零零的秃棍子写导数题。
她脚下的垃圾桶里,零零散散分布着细细碎碎的绿色草沫。
抽屉里的狗尾巴草编兔子不见了踪影,但如果兔子警官循着蛛丝马迹追寻,应该可以拼凑出整个案件的全貌,接着把嫌疑犯游某追拿归案。
明显是嫌犯游某抓狂后,一把抓起受害者兔子草编,一顿狂风暴雨,把草编身上的绿色草沫撸碾了个干净,最后把剩下的骨头架子凶残地叼在了嘴里。
惨无草道!
兔子警官气愤地想。
而嫌犯游某依旧悠哉地叼着草杆,随意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愣住。
兔子警官疑惑地看过去。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一脸无所谓,难道是被跨省侦查了?
它使出吃草地劲顺着游某的胳膊爬上去,凑到一个巨大的亮屏前一看——
【黛y:游小鱼】
【黛y:给我开个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