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车帘随马而摇晃,马车内熏香袅袅,书册被放置在一旁,祝渊一手支着脑袋假寐。
年关将近,读书的学子们纷纷归家。祝渊带着一身书香来到祝家门前。
因着早早写了信告知,这会子门前都是等着他的人。
马车停下,小厮为他掀开帘子,祝渊缓步而下。
“少爷。”丫鬟小厮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祝渊晃了晃神。
“渊儿。”
祝夫人连声唤着,急切的想要看看一去就是三年的儿子情况如何。那书信再相通也不抵眼见为实。祝夫人自然是着急的。
远远望着便知晓,该是瘦了。
披着大氅也衬不出胖点的趋势来。
祝渊下了马车便被他娘拉着四处打量,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妥当没跟家里面说。
“你爹跟你大哥出门查账去了。这会子怕是还没结束。等午时后他俩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祝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书院真是苛刻,怎生元宵都不过便要开学。远些的学子们连团圆都不肖想了。”
祝渊所在的学院并非如此苛刻,只是路程远上些许,怕耽误了课程,便早早进学院等着。
也是家中所想。
祝夫人不过是心系祝渊心中说些可怜的话惹祝渊分些注意力给她罢了。
在祝夫人看来,大儿子能干能独当一面,撑起祝家够够的,只一心为祝家家业不成家愁人。
可祝渊却是一心读书,和谁都是不咸不淡的。她每每和祝渊说话都会故意说些带有‘色彩’意味的话来,显出自己‘愚笨’,让祝渊多和她说说话。
冰天雪地的,祝夫人说话的时候雾气不断的出现,祝渊听了一会儿,却忍不住的看向祝夫人的身后。
哪儿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青色的大氅压在他身上,好似把人儿都给压得没精神了似的。
想来祝家的伙食并不差,且他也是主子。为何就不长呢?
祝渊看着看着,祝夫人拉着他往前走。
快到内院时,祝渊道:“母亲快些休息。我先去修文院休整休整。待午时再来与母亲说些话。”
祝夫人停下脚步,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转过身便是祝玉的身影。小小的脸蛋被寒风吹得红红的,鼻头也是,那一圈狐绒围住了脖颈,却没法儿围住脸。
祝夫人从随侍的大丫鬟手中接过手炉帝给祝玉。“玉儿,若是冷便回屋暖和暖和。还是到母亲屋里来吃些点心?”
她是想着让祝玉离开的,免得和祝渊有些什么尴尬的事情。
祝渊在祝玉之前开口了,“玉儿和我一道回去。”
寒风四起,吹得祝夫人有些头疼,“玉儿现今不在修文院。在梧桐苑呢。”
身为当家主母,调整住所再正常不过,且说祝玉并非下人,之前住在修文院是因着众人都以为两人有意。
可祝渊离家三年,书信倒是有,可也不见得与祝玉有过来往。直教人心中打鼓。
未免祝玉伤心,祝夫人早在去年便将祝玉划在梧桐苑,明面上是说少爷大了住一起不方便,可祝家人心中清楚,就是为了两人的事情这样做的。
祝渊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祝玉长大了,有自己的院子确实会好些。
他常年不在祝府,也不能顾及到他。不如自个儿出去四个丫鬟八个小厮,伺候自然事无巨细恰到好处。
分院子也好些,祝玉玩的地方能多些。
“无事,玉儿同我先去修文院说说话,再回梧桐苑。”
祝夫人还想再说话,但祝玉都被祝渊拉着走了。
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祝夫人叹了口气,都不知道如何了。
却说祝渊这边。他牵着祝玉的手,当是从前一般似的,只拉着人不说话。
一路走到修文院,路上手换成另外一只,进院子的时候两只手都是暖和的。
祝渊的手在这冰天雪地里面都是热乎乎的,把祝玉的手暖得倒是好。
祝玉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自个儿少爷惹了麻烦。
毕竟祝渊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又是两年没回来了,在外头呆上这段时间,脾性变得怎样这边如何能知晓?自然是小心翼翼的。
祝玉的手被暖好,只低声答谢。
祝渊拉着人进屋,大氅褪下,地火烧得整间屋子都是暖的。
他将祝玉带进了自己的寝房。将随侍打发去书房整理行礼之后,祝渊拿出自己带的东西。
“今年我教你读书识字可好?”祝渊问他。
祝玉抿抿嘴,“玉儿习过字了。去年年前便去学堂回来了。”
祝渊没有说话,“虽不能张口便是吟诗作赋,日常读书写字都是会的。”
席间沉默下来。
祝玉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话里面透出的意思太明显了?
可是他都没抱怨呢,一去就是三年,家书倒是有,可也不见得提起他祝玉。
这一回来便喊上了玉儿,他都不懂祝渊心思到底如何了。
祝渊很快越过这些话题。他将在京城的事情都说给祝玉听,一边说还要一边询问祝玉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有没有去外面玩,有没有交朋友,有没有去学不会的东西……
祝玉一一回答了。
等到快午时,祝玉动了动脚,“我要回去了。脚冷。”
祝渊一愣神,这屋中暖和得很,锦靴厚实,怎会冷?
他仔细一看,祝玉的靴子打湿了不少,怕是一开始便冷着的,硬生生的等到了现在才说的。
饭厅之中只烧些火盆,哪儿能有屋中暖和?祝玉怕吃饭时冷个半死,这才开口的。
祝渊连忙赔罪。只跟在祝玉身后走着。
待出了院门,他忽地在祝玉跟前停下。“你等等。”他脱下不好行动的大氅,半弯着腰,蹲个半马步,向后看了看祝玉上来正好之后才稳住。
“上来,我背你过去。这雪大了,地上都是雪,你那靴子可不好走。”
祝玉愣了愣,看祝渊不似作假便爬上去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些话,主要是祝渊问祝玉回答。
祝渊后颈有些痒,他尽力去忽略,只想着这段路怎生如此陌生。
待到了梧桐苑,祝渊的脸色铁青。
这哪儿是梧桐苑?他以为不会太远的,可这快跨越大半个祝府了。
离内院倒是近,可离修文院远得不是一点半点的。
两个院子之间的路,太远了。
祝玉下来的时候看见了祝渊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想缩脖子。但他忍住了。
两人回屋子之前随行的丫鬟提前叫人拿了靴子过来,祝渊面色缓和了些许。
他拿过丫鬟手中的靴子道:“我给你换。”
祝玉脚丫子动了动,“袜子也湿了,还是我来吧。‘
他觉得奇怪,祝渊这举动好生奇怪。他又不是祝渊的少爷,伺候他做什么?
祝渊当作没听见,给祝玉脱了鞋就要脱袜子。
祝玉将脚缩回去了,“不用你,我自己来。“他自己可以的事情,他自己来。而且两人虽然认识很久了,但祝玉会觉得这样太亲密了。
丫鬟们悄悄的低头,当作自己是装饰。
祝渊站起身,“那你快些。我们去母亲屋中坐坐。“
午后祝渊被祝老爷和祝大哥拉着走了,祝玉在祝夫人屋中坐了会儿便回来了。
祝夫人要午休了。祝家不拘小节,祝玉虽不是祝家的血脉却也是祝家的少爷。祝夫人拿他当儿子,他便尽孝。
祝玉回到屋中,每日教习的先生来了。
他一身青袍,为人温和,常面带笑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温暖。
“周先生。“祝玉给他见礼,周先生点点头,又问他今日是想练画还是习书。
祝玉今日有些乏了,他其实不想选。只想休息。
周先生看出了他的困顿,笑了笑便坐了下来。“即是困顿,便不做些什么。说说话便罢了。“
祝家请的周先生是祝老爷的好友,学识高脾性好,为祝玉身体不怎么好,祝夫人为他请教习先生的时候考虑了好几个,最后定下的周先生。
先不说学到了什么,倒是和祝玉相处得很好。祝夫人便留下了他,继续教导祝玉,主要是书之外的内容。
冬日寒苦,祝夫人想着能让祝玉多想些事情,便不再担忧自个儿的身体了。
虽然算不得羸弱,可受不了寒气也是心怨的,小时顽皮,却连玩雪都不能玩。
一连几日,祝渊上午来祝玉这里,午后又被唤了出去。
祝玉跟着周先生学做风筝,倒是起兴了。
今日祝玉做了个蝴蝶的风筝,正想着如何试飞呢,周先生却叹了一口气。
“少爷,周某有一事不得不说。“
祝玉还在想随侍们放他躲遮风的地方看正正好,正高兴呢。
“祝家,童养媳一事绵延百年。祖上的祖训如此,许多当家人也曾做了断绝后代之行。“
“好在祖训并非强行要求,许多人又娶妻生子。直到上一代才更改祖训,为他人谋路。“
祝玉没有笑了他看着周先生,“周先生。“
周先生叹了口气,“您先容我说完。“
“从前并非不允许娶妻生子,只打小定下的得放在后院里面。“
“到了近几代,便是合得来便在一起,合不来便当少爷养着。“
周先生笑了笑,“你一定疑惑我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和祝老爷打小就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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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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