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看就这样决定了,但我心里很惦记着阿爹,他这么大年纪还要吃官司,我于心何忍。现在姆妈又去世……唉……。”说着、说着,喉咙里哽咽起来了,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忍不住的“呜……呜……”地伤心痛哭起来。
白一添也非常的难过,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实在是无法将阿爹解救出来,唉!”他将一手紧握的拳头狠狠地向另一手掌击去:“啪……!”的一声响,把大家都一惊。于是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他。片刻,只见他紧缩着的眉头,稍微有点松展开来:“有了!我有一位朋友,以前也是我的手下,据说现在在日本人的手下看监狱,混口饭养家糊口。寿爷你去找他,带上我的便条,我想阿爹今后在牢中会得到些照顾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寿爷听到姐夫说完,激动地大声嚷了起来。
一家人听说后,也为此松了一口气。大家用感激的眼神注视着姐夫,好象他是救命恩人一般。
大姐哭丧着的脸,一下露出了希望,她一手拉着丈夫的手说:“是吗?一添,那你快写上条子,给寿弟带去。不然我真不敢想象阿爹是否能顶得住这牢里艰苦的生活,他又如何受得了。再说年纪这么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的。”
“我知道,我想这下阿爹会好受多的。”白一天说完就离开了大堂去了自己的房间:“我这就去写!”
白一添走后不久,好伯伯带领着徒弟又来了叶家。
最近,叶家祸不单行,接连不断地有倒霉事情发生,因此她作为叶家的至亲,几乎每天都会来看看。
家佣将她们一行三人领进了大堂,在肃穆的灵堂前,见到了侄儿侄女们都在尽孝。孩子们那悲伤的面孔使得她非常的辛酸和心痛。这一家突如其来的可怜遭遇,使她这个做姑妈的又能如何帮助他们呢!除了安慰,还是安慰!但这一切都已是无济于事了。这时好伯伯听过孩子们与她打了招呼后,用手摇了一下,示意要大家安静。然后与两徒弟在一边静静地坐了下来,大家没有话语,没有声音,只是象一家人一样,默默地守着死去的女主人。
客人们来了一批,又是一批。佣人们忙着接送,来往穿梭在大宅,看来似乎很忙,但一切都是在肃静和沉默的情景下进行着。
大堂中,由于烟火很浓,不一会儿,就感觉空气浑浊,呼吸困难。随同一起来的祥森此时感觉非常的不好,也不知是这里悲痛的气氛,还是空气不流畅所造成,反正总觉得和以前来时不大一样。
听说叶家出了事,太太已死,今天她和师姐在泰师傅的带领下,也是第一次前来吊唁,可才坐下不到一个时辰,就难受得越来越觉得不行了。胸口闷得慌,内脏犹如要翻腾一样,但是她必须坚持。师父年纪这么大了,还不是坐如泰山,没有一丝的问题。自己年纪轻轻的,更不该这么娇气十足吧!所以她这时的意念就是:“必须坚持住!”她侧身看了一旁的师姐,见她面带着悲痛的神态,和师父一样静坐着,二手不停地摩挲着那串佛珠,一动不动。就轻轻地推了一下说:“祥林,你感觉怎样?”
“没怎样啊!有什么问题吗?”祥林反问道。
“我感觉好难受,从来都没有过的,心里闷得慌。”祥森压低着声音说。
祥林听说后,这才将低下的头抬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师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神色难看,与平日里很不一样,忙说:“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哪儿不舒服,坚持得住吗?”
“问题不太大,可能是这气氛不太适应。我想我可以坚持住的。”
“那你实在吃不消,就说啊。不要硬撑了啊!”祥林对一向身体都非常强壮的师妹说着,心里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于是,大家都又继续地坐在原处,为已故的叶家太太守灵着。
白一添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便条来到大堂,见过好伯伯后,就对大少爷说:“寿爷,你就拿着这张条子,找看监狱的一个叫吴庆儿的。据说他混得还不错,可能还是个小头儿什么的,但我不太清楚。今天下午你去时,先去找到他,然后想法让他和阿爹见上一面,那以后也就可以方便了。”
“好的!”寿少爷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条,折叠后放入了西装的内侧口袋中。
泰小姐听说白一添有认识牢中的人,也觉得高兴。便就打听了起来事情的原委。白一添就坐在了好伯伯的身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重新又向她说了一遍。
这时坐在一旁的祥森,实在吃不消了。她只觉得两眼一发黑,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呀!祥森昏过去了!”祥林自从知道祥森不舒服后,一直在注视关心着她。突然发现祥森的身子前后的摇晃了起来,没两下就向一边倒了下去。于是她一边上前搀扶,一边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大家一听见叫喊,都向她们跑了过去,泰小姐更是紧张:“怎么了?祥森怎么了?”
祥林马上对师傅说:“她一直在说不舒服,没想到她会晕厥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泰小姐责怪起来。
祥林解释说:“我想她一直身体很好,她说不要紧的,那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谁知道她会这样……。”祥林显然很难过,很自责。
白一添到底是比较成熟,他非常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把她抬到房里去,让她躺下。马上叫医生!”
只见寿爷马上去了客厅,他边走边说:“我这就打电话去医院请医生。”
佣人们都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祥森抬出了大堂。大小姐和好伯伯都紧紧跟随着,鼎少爷和彤小姐带领其余的人继续留下守灵。
不一会儿,祥森被抬入了一间不大的客房,躺在床上。只见她有点苏醒过来,可能是室外空气比较流通和微风吹拂的作用吧!
还好,医院离叶宅很近,没多大的功夫,就见一位年龄较大的男医生手提着医药箱,快步如箭地被佣人带了来。
“病人在哪?”医生说话不多,但语气干脆。
大家赶紧一边闪开,泰小姐说:“病人在这,快让医生看看,这是怎么了?她平时身体一直很好的。”
那医生见了已经神志清醒的祥森,然后用听诊器在她的胸口慢慢移动了起来。大家围在一旁屏住了呼吸,观看着、等待着医生诊断的结果。
医生收起了听筒说:“好象没有什么问题呀。”
听了这句话语后,才使大家松了口气。
医生又问祥森刚才的感觉和情况。然后又向周围的人了解了刚才所发生的经过,这才坐在床前,让祥森伸出手来,细细把脉一阵后,他对泰小姐说:“你留下吧,其余的人退出,我有话要问。”
泰小姐又显得紧张起来,她望着大家一一的退出了房间,房门被随即关上,然后焦急地问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示意叫她别说话,他对床上尼姑扮相的姑娘说:“你平时月经是否正常。”
“是的,正常。”祥森在男医生的面前显得很害羞。
“那你现在已经多久没来月经了?”
“有一个多月了吧!”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事实,你没有病,你是怀孕了!”
泰小姐听后,大吃一惊。这不是笑话吗!怎么可能呢?“医生,你不会弄错了?!”
“不会!真是因为你们是尼姑,我才支开了这么多人。我想你一定是她的师父吧?接下来的事,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给你们保密的。你们是何处尼姑庵的?”
泰小姐脑子乱哄哄的,她不知说什么的好,连连地点头说:“噢……知道了……我会的。”
医生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告辞了。”
“好……好……不送……谢谢……。”泰小姐吱吱吾吾地说不太清楚。
躺在床上的祥森当然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想这下可完了,她将怎么生活下去。顿时泪水夺眶而出,伤心地抽泣,痛哭了起来。
医生走了,门外的人们推门一一又走了进来。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情景是:泰小姐木讷地站立在房中,祥森伤心地在哭泣着。
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到底祥森被医生诊断出了什么可怕的毛病,能使这二人出现如此痛苦状态。
大小姐问:“好伯伯,医生怎么说了?”
泰小姐痛苦地摇了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她摇了摇手说:“让她躺着吧,我们去灵堂继续守灵。”然后踉跄着步伐跌跌撞撞的朝房门走去,见大家还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又说:“没什么大事,祥森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医生说的。我们走吧!”
大家跟随着好伯伯走出了房间,朝大堂走去。
房中留下了祥森一人,她现在是非常的痛苦,非常的愤恨,这肚中的小生命将会导致她今后的生活怎样的后果呢?她可不比别人,她是不能和通常的女人一样,可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的,孩子将会给她带来的是灾难和不幸。想到这一切,她一咕噜地坐了起来,糟糕的心情让她痛不欲生,更想以死来了结自己可怜的一生。
一人在房中,想着、想着,眼泪继续不断滚落,如碎玉坠盘接连不断地砸在她褪色的缦衣上,晕开一个个深褐色的圆痕。每一滴泪落下,都像命运的印戳,将她牢牢钉在这方寸之间。泪痕扩散的圆圈渐渐连成一片,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而她正被这咸涩的液体一点点浇筑,凝固成世人眼中耻辱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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