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托车呢？”
太阳露出全貌，越变越亮，江面也变得波光粼粼，闪着金色的光。
楚勤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摩托车好像还停在昨天晚上那家粥店门口，便自问自答了一句。
“我锁了么？”楚勤想着昨晚的场景，但脑子沉重的很，转不太动。
姜俭：“在昨晚那店边上。”
姜俭：“锁了。”
楚勤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一把钥匙，想起来昨晚好像都是姜俭开的车，自己的手受伤了。
看了眼缠着白色绑带的手，楚勤又觉得其间隐隐作痛。
“你饿吗？”姜俭突然问道。
楚勤：“不饿啊。”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姜俭，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谁昨晚十一点多吃的夜宵，早上五点多就饿了，这得有点胃病吧。”
楚勤抬头，上下扫了一眼姜俭，犹豫道：“你不会是饿了吧。”
姜俭别过头，“没有。”
楚勤将信将疑，“你要饿了就说，我不会说什么的，额，每个人消化系统工作效率都不一样嘛呵呵。”
二人朝着昨晚停摩托车的方向走去，昨晚停在非停车区域，现在还早，该是没有城管过来挪车，但晚一些就说不准了。
行走间，二人发现这才五点出头，街上便已然有不少人匆匆而过，楚勤仔细看了几眼。
有推着四轮小车在主干道上行走的大叔，小推车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嘎声，轮子被挤压地发出嗤嗤地漏气声，小车板上放着的是由大麻袋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货物，横截面愣是超过了推车面板的一倍多。
还有双手背后，拽着垃圾桶咕噜咕噜前行，穿着绿化工作服的回收垃圾人员。
主干车道上几乎没有车行的痕迹。
楚勤觉得有些新鲜，自做任务以来，每个世界都是来去匆匆，为做任务而去，做完任务便回来，从不曾停下来好好看看周边的风景。
清晨漫步街头，倒是让楚勤找到了一丝闲适的感觉。
123说的不错，这世界有时候给自己一种养老的错觉。
眼前满是绿荫的大道连接着远处已然亮起的天光，楚勤突然想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任务世界，如果一直走，一直走的话，是不是会有边界。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姜俭，问道：“你自小在这儿长大吗？”
姜俭不知楚勤想说什么，但也并无不耐，只是轻轻点头又偏了偏头，微微侧向边上。
“你知道那边尽头过去是什么地方吗？”楚勤指着已然远离的沿江步道远处问道。
姜俭朝楚勤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被微亮的天光闪了闪双眼，他眨了眨道：“不知道。”
他以为楚勤是要说些什么，谁知对方却露出一张笑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俭觉得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丝期望和讨好。
这种表情是绝对不会再某些人脸上出现的，即便出现了，姜俭觉得自己也不会如此认为。
此时他才猛然发觉，自己从未把楚勤和朱赋贵、叶才划分为一种人。
那楚勤是什么样的人呢？
姜俭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楚勤看着自己也是露出讨好的神情，只是那份讨好更加明显。
不，不对，那不是自己第一次见楚勤。
“那我们要不要等会骑车去看看？”楚勤把姜俭像风筝一般在空中飘飞的思绪扯回。
“什么？”姜俭一时间有些忘了之前楚勤说着什么，脸上露出些疑惑之色。
楚勤却笑了起来，“我说，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你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啊同桌？”
少年的笑像是初秋风中依旧挂在树枝上的绿叶，生机溢满了姜俭的视线，他躲开了如此的视线。
“好。”姜俭听到自己如此回应道。
说话间，二人已然行至车边，晨露均匀地洒在车身上，楚勤摸了一手水，往身上擦了擦，此时才又觉得自己的脚上的潮湿变得明显了起来。
让姜俭先发动车子，楚勤拿着衣服往潮湿的坐垫上一擦，又抖了一抖后自然而然的超姜俭使了个眼色。
“你先上同桌。”
姜俭跨了上去，楚勤接在他身后，但因为一只手受伤，姿势显得有些别扭。
他迟疑两秒，直接猛地一抬腿，跨过车身后的凸起，径直坐了上去。
没想到原主柔韧性不错，腿能抬那么高。
脚底一凉，楚勤看见了不远处一坨粉色长条状东西。
姜俭明显也看到了，二人对视一眼，楚勤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脚趾紧紧抠在车沿边。
自从接了这个任务，楚勤发现了丢脸的千百种方式，他差点就用那只包成馒头的手捂脸。
车身微斜，身前的人下了车，去不远处把那粉红色的拖鞋捡了起来，递到楚勤脚边，让他穿上。
楚勤穿上后觉得脚上的拖鞋从未有如此松过，便拿脚趾抠住鞋面，摩托车发出几声轰鸣，二人朝着江边驶去。
清晨的江风同夜晚的完全不同，带着阳光的暖意吹在身上，虽有些微凉，但总是让人舒服的凉爽。
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时候也早，姜俭骑得很慢，背上感觉硌着什么东西，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楚勤正拿着手机身子微微朝外探出一些。
“你坐好！”姜俭看着楚勤唯一能用的手拿着手机，并没有拽着自己的衣服便出言提醒道。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看着前面空旷的大道，转过头提醒：“楚勤，坐好。”
楚勤见着自己镜头中突然出现的脸愣了一瞬，刚刚自己只是觉得这沿江的风景异常漂亮，便录了个视频，谁曾想姜俭会转过来。
姜俭也见到咫尺距离的镜头，他不自然的转了回去。
大拇指轻触手机下面的红点，楚勤点开刚才保存的视频。
车子微微晃了晃避开身后驶来的外卖车，楚勤受伤的手轻轻搭上姜俭的腰间，保持平衡。
还挺好看，视频中突然出现的一张俊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姜俭眉头微皱，眼神透过镜头看着楚勤，嘴唇开合说了几个字，身后的景色像是被风吹的不断变化，同少年的发丝一同飞扬。
姜俭比自己想的还要上镜。
“啧。”楚勤赞叹一句，“你不去当模特可惜了。”
楚勤沉浸在帅气的照片里，没察觉到前面的身影僵了僵。
摩托车速度虽慢，但已然到了楚勤方才指的那处地方，尽头的远方还是尽头，并没有界限。
“咱们再往前走走，前面那个长得像狗的东西是什么？”
姜俭也没停下，继续沿着江边道路骑行。
二人骑车兜风的间隙，太阳越升越高，爬到了云层稀薄之处，光线照下来，格外刺眼。
楚勤一路上见到了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大桥、高耸入云的反光高层建筑物、低矮的平房、设计新奇的垃圾桶、划了围栏的千年老树还有画满涂鸦的集装箱。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唯独没有见到的便是一片虚无，世界的角角落落都被填满，或许有多种组合方式，或是有多种线路。
那世界的尽头是什么呢？
姜俭载着楚勤猛然急刹，眼前是一辆横穿马路的三轮，那人骂骂咧咧走开，透过刺眼的光线，楚勤看到了熟悉的便利店，那是自己买水和拖鞋的地方，此时那24小时营业的灯牌已然熄灭，换上了欢迎光临标识。
人也多了起来，街上的声响不断传入楚勤耳中。
楚勤看着眼前的景象。
纵使有些许不同，世界的尽头也许仍是原点，也许根本就没有结束，只有不断的开始。
“停下！”楚勤听见身前传来一阵高喝，是穿着执勤服装的交警。
“头盔呢？”警察叔叔问道。
楚勤这才想起自己的头盔，不会是丢了吧，左顾右盼一阵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头盔，楚勤有些慌张。
“警察叔叔对不起，我们头盔忘带了。”
见两人面容略显稚嫩，一副学生模样，便紧皱眉头开口索要二人身份证。
两人找出了手机里的电子身份证。
警察严肃：“这么小？驾照呢？”
姜俭拿出手机里的电子驾照，警察看着楚勤被包裹着的手叹口气，大手一挥道：“不准再不带头盔在街上乱晃，这次警告，下次就处罚了嗷。”
二人连声：“谢谢警察叔叔，这就去买头盔。”后便踩着油门一溜烟跑了。
“去哪儿？”风中传来传来姜俭的声音，比平常都响，但在周围吵闹的街市中又显得恰到好处。
楚勤也大声道：“回家！”
姜俭大声是因为坐在前面，得大声点才能让声音往后传，但楚勤不一样，他就坐在姜俭身后，嘴巴离姜俭的耳朵之差几厘米，这么一嚎让姜俭脑袋都晕晕的，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本该左转的路姜俭直接右转。
他也不好说什么，怕楚勤下一句说的更响。
于是楚勤没注意到，本来只隔着两条街转个弯便到了的路因为姜俭骑错了硬生生绕了一圈才到。
阳光炙热，楚勤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才不到八点。
车子速度渐渐放缓，二人回到了家附近的那条老街上，食物的香气扑鼻，楚勤终于饿了，他摸着肚子同姜俭说：“我现在饿了。”
姜俭看了看周围喧闹的人群，把车停在自家的小巷子里，下了车。
“你推荐推荐？”楚勤看着满街的吃食，眼珠子都要流口水。
“这家吧。”姜俭带着楚勤来到了之前他没逛全便去染发的后半条街上，走进一家炊饭店。
姜俭：“老板要两碗肉炊饭，两碗豆腐汤，两个茶叶蛋。”
姜俭：“你还有想要吃的吗？”
楚勤懒得看那招牌单子，便摇摇头。
食物的香气总是能让人放松，更别说近在咫尺的香味冲击了，碗里的炊饭堆成一座小山，颗颗晶莹浸在橙褐色的肉汤里，上面铺着一层肥瘦相间的肉沫。
热腾腾的蒸气不断往上冒着，楚勤觉得自己整个人浸在湿润的香气中，他有些困。
123又围在一边趴在碗沿上咕咕唧唧。
楚勤闭上眼睛，拿着勺子慢悠悠地吃，慢悠悠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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