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元

玛丽离开后,琴酒穿上了挂在玄关处的黑色大衣出门了。

他要去薨星宫。去赴那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的邀约。

在看到窗户上映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琴酒几乎是下意识开的枪,随后他突然惊觉一直以来对那个地方的忽视。

明明是漫画里提到好几次的关键地点,琴酒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没有去过便罢了,居然连想起它都少有。

简直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屏蔽了。

看着眼前长长的甬道,琴酒压了压帽子,放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握紧了伯|莱|塔,毫不犹豫地走进那片似有若无的黑暗笼罩之地。

走到路的尽头,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像千年以前平安京普通人家的房门,更像咒术界总监部那些朽化的老头子们会议室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琴酒走到门前站定,还未伸出手去,门便自己开了。

“请进。”

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干净得像没人住,一眼看去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琴酒却没放松警惕,干净得太过了,反而有种异常的危险。

他四处观察,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狙击手的视力要比常人优秀得多,琴酒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墙角里发现了一个纸盒子。

琴酒立刻拿出了藏在口袋里的伯|莱|塔,但没有贸然开木仓,只是拿在左手慢慢靠近了那个纸盒子,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炸弹之类的东西,作为组织的TK,对琴酒来说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频率已经可以归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但幸好这里是咒术界,异常的力量体系存在合理的地方。

琴酒垂眸,低下身子,用右手包裹着咒力探向盒子。

什么都没有。

片刻,琴酒突然冷笑着起身,他决定等下见到该死的天元时给它来一匣子子弹尝尝,试试千年老咒灵的身躯与现代子弹比如何。

“别生气呀。”

琴酒猛然回头,抬起左手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

子弹消失在虚空里,琴酒警觉地将后背靠在墙上,调整身体摆出最方便射击的姿势。

却不想身后的墙突然融化,连带着来不及躲开的琴酒也溶了进去。

一阵晕眩,琴酒强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仿佛掉进了一盒漆黑的墨里。

是咒力,还是这个鬼地方就这样?

琴酒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木仓,然而下一秒,他心中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离他不远处骤然亮起乳白色的光幕,看清光幕中间的身影后,那森绿色的眼底泛起些许柔软,像夏天的风穿过一望无际的森林,掀起海一样的浪。

是五条悟,尚在襁褓中的五条悟。

“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

一道清脆的童声与他的心声重合。

弥漫着杀意的视线立刻转向声源处,却见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巨大的胡乱挥动着的触手,外表光滑湿润,外侧的紫色皮肤上缀着邪异的黑色纹路,柔软的白色内里看上去温柔无害——除了突然睁开了那一只金色的眼睛。

琴酒毫不犹豫抬手,黑洞洞的木仓口对着那只金色的眼睛。

“别别别,我是天元呀。”

掩在黑暗之下的怪物赶紧开口,再次挥动那根巨大的触手,四周的墨色便一扫而空,亮堂堂的光下一人一怪坦诚相见。

看见自称天元的怪物的全貌,饶是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咒灵的琴酒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密密麻麻的触手自一颗丑陋的肉球里长出来,四处乱飞着。每根触手下又长着数目不一的金色眼睛,它们眨眼频率各不相同,导致在这片白茫的空间里似乎有无处不在的视线。

像颗深紫色的海胆,只是那些“刺”是柔软且长着眼睛的,还会乱飞着用清脆的少年音说话罢了。

琴酒深受震撼的眼底立刻又重归平静。只是不知道它的发声器官在哪里。

琴酒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堆触手。

天元非常满意琴酒的表现,往常那些见到自己本体的人不是害怕到大脑缺氧而陷入昏迷,就是大喊着救命四处乱跑,果然只有眼前这个和六眼神子是不一样的。

“天元?”即使已经听见怪物的自我介绍,但琴酒还是问了一遍。

天元挥着触手,言语间满含真诚:“不用怀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你的话,就只能是我了。”

……

琴酒没理会这个老怪物莫名其妙的俏皮,转头看向光幕里的白发婴儿,天元挥了挥触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不见人脸的触手怪竟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是神子的一生。”

静滞的画面随着天元的一声慨叹流动起来。

刚出生的神子被恭敬地呈在祭坛上,周身庞大的咒力四散,弱小的身体受不住露天的风霜与饥饿的折磨,哭声震天。台下却是俯首跪拜的凡人,他们仿佛都带上了一样的表情,狂热、欣喜、敬畏……独独没有对一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怜悯。

琴酒抿紧了双唇,指关节由于握成拳而泛起白色。

天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触手“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五条家的祭典,你应该见过的。”

“他能活下来吗?”

琴酒没接它的话,眼含嘲弄地问道。

天元激动地晃着触手:“他都成最强了,肯定活下来了啊。”

“那他活成最强以前呢?”

“他可是世界的宠儿——”

“他生来就是最强——你想表达这个意思?你又凭什么说出这句话?”琴酒心底的暴戾几乎滔天,面上却只是绷紧了下颌线,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生来就是最强那为什么在幼时还需要家族的保护?为什么被当成物品放在那里供人赏玩的时候他会哭?为什么那双该死的眼睛还是会让他疼?世界如果真的偏爱他,那他就应该稳坐神台受万人敬仰供奉而不受一丝苦痛,他想要的都会被人双手捧着呈到他面前而不是被愚蠢的人们视作一个祓除咒灵的工具!”森绿色的眼底烧起了幽冷的火,对着那双眼睛天元骤然感觉到些许不自在。

“在他受尽苦难扛过一切凭着自己成为最强后你告诉我他是世界的宠儿所以他是最强?那这样的偏爱为什么不在他受伤难过的时候出现,偏偏要在他一帆风顺时折磨他?!”

漫天乱飞的触手在一声声的质问之下乖巧地缩成一团,畏缩着试图在这片白得一望无际的空间里把自己藏起来。

即使是生气到了极点,这位TK先生也没有失去风度地冲着一颗球大喊大叫,只是平静地询问,优雅至极,但手却不离伯|莱|塔。

“现在你再回答一遍,他能活下来吗?”优雅的杀手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地看向天元。

望着那双眼睛,天元有点不敢应声。它突然想起曾见过的那个世界,眼前这个年轻人生活的世界,物质文明富足的时代却充斥着野蛮的木仓炮声,无辜的孩童沦为杀戮机器和实验材料。

他能活下来吗,或者说,他们能活下来吗?

天元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仅仅针对的是五条悟,还有那个同样在血海里挣扎过的琴酒。

但它又怀疑是自己多虑了,毕竟琴酒这个人实在冷血,不仅对别人冷,对自己更冷,又怎么会在木已成舟后为自己曾受过的伤叫疼呢?

但它还是回答了。

“这本该是世界的结局。所有人都会死,祂不会永远只偏爱一个人。”

“但是我来了。”

“是的,你来了。”

天元抬起触手,像一朵炸开的花,露出所有隐藏在其中的金色眼睛,视线全部聚焦在银色长发的男人身上。

“正因为你来了,所有的一切再难预测。那根连着起点与终点的命运线线断了,不仅轨迹难测,连带着它的影子都开始扑朔迷离。”

琴酒的穿越打乱了原有世界线,本该死去的人没死该活下来的人也生死难料,本该成为大反派的羂索如今却轻松被五条悟祓除,作为主角的虎杖悠仁现在和宿傩一起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剧情统统偏离了正轨。

天元的语气难掩担忧,但琴酒双眸微眯,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做了什么。”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琴酒平静又极为肯定地说。

天元突然不动了,周围随之一静,但它很快大笑起来,孩童的声音即使是笑起来也很悦耳,但狰狞的本相搭配上这个纯白的空间,诡气横生。

“你说得对。我跟羂索合作了。”猖狂的声音又在下一秒变得可怜兮兮的,张扬的触手倏地团在一起,幻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慢慢朝着琴酒移动。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那群人那么可怜,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卑微地跪在殿前,不断叩首恳求我拯救他们衰落了千年的家族。”

随着距离拉近,模糊的人像逐渐清晰,发出一声叹息。但稍显稚嫩的声音发出这样的叹息,有种幼童装模做样老气横秋的喜感。

“但我可是很善良的。”

一张线条分明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琴酒眼前,单纯的一张脸,没有其他任何身体器官,面部轮廓细致地如同漫画一般,清晰地刻画出每一条皮肤细纹。

面对面的两张脸显然不在一个维度,琴酒看着只有两条线构成的嘴一张一合。

“你知道健陀多吗?”

健陀多,琴酒在心底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话题太过转得突然,眼前的画面也极具冲击性,顶着灰白的不带任何感**彩的实现,换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脑中应该一片空白,但琴酒还是迅速地将这个名字和曾经的记忆对上了。

蜘蛛丝。是健陀多与蜘蛛丝。

琴酒本能地往深处思考,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森绿的眼底罕见地波动一瞬。

天元勾起“嘴角”,满意地点头,躯干自纯白中浮出。

“没错。一根蛛丝与健陀多相连,他以为是独属于自己的救赎,欣喜若狂地拉着它往上攀爬,驳斥与他争抢的‘罪人’们,直至蛛丝断裂让他陷入更深的深渊。”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天元的身形,每一个连接处都怪异地翘起一点小角,甚至还有的地方被粗鲁地涂抹着,像一个画手粗糙的线稿。

结合此时境况,更显诡异。

琴酒面容一肃,却默然不语。

#健坨多与蛛丝来自芥川龙之介的小说《蜘蛛丝》,又称犍坨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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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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