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下唇微抿，迟疑的捧到赖言非面前。
赖言非感觉到动静，撩起眼皮，看到被纸掩住点边的冰糖，她顿了顿，伸手拿起那颗冰糖，剥开边缘沾着的纸屑，塞进嘴里。
单一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喉间的腥气。
“谢谢。”她含混的说。
陈稳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扣着手指，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愧疚。视线落到一边，他单脚跳开，拿起桌上那个旧铝水壶，晃了晃，里面是空的。
他抿了抿唇，拎起水壶，准备跳去外面接水。
“别忙了。”赖言非出声阻止，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但不容置疑，“坐下，等你脚休息一下了，送我出去。”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潮湿和阴冷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而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傍晚，于青肯定做好了饭菜在等她。
陈稳动作顿住，依言放下水壶，默默挪到床边坐下，床板发出“吱呀”的动静。两人一个靠着墙缩在矮凳上，一个垂头坐在床边，中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头顶的灯泡颤颤巍巍，徒留微弱的电流嗡鸣。
时间在沉默和隐痛中缓缓流逝。
赖言非看着时间，腹部的绞痛稍稍缓和了些，不再是那种让她眼前发黑的钝痛后，边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腿，慢慢伸直。
“差不多了，”她枕着墙壁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但很快站稳，“我得回去了。”
陈稳立刻抬头，看向她。见她脸色不像刚刚那样苍白，嘴唇也有了血色。便若无其事的起身，感受了下受伤的脚踝，钻心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一跳，他飞快的撇了一眼赖言非，见她没注意，松了口气，从门边找来当初老李用过的木棍。
“能走吗？”赖言非缓过劲来，目光落在他别扭的姿势上。
皱着眉继续说:“不要勉强，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
陈稳摇摇头，拄着棍子，率先一步一挪的走向门口，看着她，声音沙哑道:“没事，我送你出去。”
赖言非跟在他身后，因为动作，腹部又开始一扯一扯的痛起来。她落在陈稳后面，吸着凉气，一点火气又蔓了上来。
她嘴角下撇，盯着他的背影。他杵着木棍，却走的轻便，他看不到他的脚踝，从走姿上看，总归是不会太严重的。
不知是不是她盯得太久，陈稳感受到她的视线，突然一个趔趄，原本绷直的后背此刻泄了气般的塌下来，悄悄摸摸转过头来结果刚好对上她的视线，忙不迭的又转回去。
赖言非下撇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心里那点火气也无疾而终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穿行在弯弯绕绕的青石巷里。夕阳的余晖几乎被两边杂乱的屋檐遮掩殆尽，只在某些转角处透出狭长昏黄的光景。
陈稳走的很慢，不仅是因为脚伤。他听着身后人的动静，痛的吸气时，就放慢脚步，跟的有些近了，又加快点速度。他熟稔的领着她穿行在这弯弯绕绕的巷子里，一路通畅。
赖言非适应的差不多了，走到他旁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的格外清晰：“那几个人，为什么堵你？”
陈稳拄着棍子的手紧了紧，脚步未停，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他低哑的回应：“……要钱。”
“经常？”
“……嗯。”
“有没有告诉老师？你爸妈呢?”
这次，陈稳沉默了更久，久到赖言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没用。”他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视线落了下去，盯着木棍摁住的地方。
赖言非不再问了，有些答案，不言自明。
七拐八转，他们到了巷口，静谧被抛在后面，前面是车水马龙的喧嚣。
陈稳在巷口停住脚步，转过身，黑沉沉的眼睛看着赖言非，意思很明显，他就送到这里。
赖言非走出巷口，温暖的夕阳瞬间包裹住她，驱散了从青石巷里带出来的阴冷潮气。她回头，看向站在巷子阴影里的陈稳。
他拄着棍子，身形单薄的像一张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赖言非摸了摸口袋，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不算多，但足够买一些糖果。她走回去，将卷起的钞票塞进他外套边的口袋。
陈稳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却被赖言非按住胳膊。
“不是可怜你。”她声音平淡，止住了他的动作，“我打了你，你也打了我，扯平了。这是封口费，你不能和别人说我迷路的事，怎么样?”
她顿了顿，看着他洗的发白的校服领口，补充道：“拿着，买点吃的，或者换个好点的锁。”
陈稳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紧抿着唇，没再挣扎，也没说谢谢。
他望着她高挑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巷口的风吹在他脸上，散不掉身上的湿冷。
陈稳没有直接回家。
他拄着木棍，挪到巷口拐角的阴影里，摸出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手机的型号已经落伍，卡顿的难以开机。他靠着墙，耐心等着，微弱的光亮起，一条未读信息先行落入眼中:“你失败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陈稳沉默着，看得出神。半晌，他点进消息，手机又卡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弹出了电量不足的弹窗。
他干脆顺着墙坐到地上，静静的等着它反应过来。扒开袜子，脚踝已经肿了一圈，看着触目惊醒的大片青紫，咬牙把袜边又拉了上去。
手机反应过来，他关掉弹窗，看向最下面的短信。
“患者李志岩欠费已达五千元，请于三日内缴清。”
陈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跳了几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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