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动不得,这是京中所有人的共识。
天刚蒙蒙亮,街头已经热闹了起来。
“听说了吗?城外那些山匪...”馄饨摊儿上,一个身穿短打的精壮汉子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全让人端了。”
“嘘——”同伴私下看了看低声提醒:“现在甭管混□□白道,还是两不沾的灰色地带,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他无声的张嘴说了个名字‘曹琮’,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那可真是个活阎王。
自从京郊附近的匪类被清缴,道上风声鹤唳几乎是全都蛰伏了起来,百姓们欢呼雀跃,恨不得凿碑刻篆,给曹大人立个牌坊才好,曹琮在京中的声望直线上升。
妥妥为民除害的英雄,连带着弹劾的折子都少了。
“啪!话说那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好时候...”
旁边茶馆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曹大人智擒贼匪的故事。
宫门前。
“汤大人、汤大人!”一个身着内官服饰的内侍笑眯眯的凑过来。
宫门前等着上朝、正在交谈的大臣们纷纷住口,齐刷刷看向这个太监。
前朝官员自来就看不起这些无根的太监,文官清流爱护名声,武官更是看不起这些娘娘腔,此刻全都作壁上观,等着看他是什么意思。
汤成砚淡然处之:“敢问公公有何贵干?”
“太妃听闻贵府即将成婚,差奴才来请汤姑娘入宫一聚,说是见一见小辈。”
“多谢太妃挂怀,此话成砚一定带到。”汤成砚掏了掏袖子,抠出几锭碎银:“有劳公公。”
围观的官员中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私下窃窃私语起来。
“太妃?这太妃和汤家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出身寒门吗?从哪儿攀上的太妃?”一个吏部官员挠头。
转而用手肘撞了撞交好的同乡:“哎、你在礼部任职,这些事儿最清楚了,说说呗?”
很多这两年入京任职的连太妃有谁都不清楚,于是很快聚在了一块儿。
“咳咳、”那位礼部的官员顺了顺胡须,自得的清清嗓子:“太妃年迈,久不露面,你不知道也正常。”
“后宫之中,自太后、皇后接连薨逝后,贵妃一家独大,但其实那位封太妃才是六宫之主。”
有些人从这句话中得到关键信息,渐渐回过味儿来。
“姓封,你是说...当年抚养皇帝,后来荣养着的那位?”
正在和汤成砚交谈的内侍耳朵微动,凌厉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
“快闭嘴,”礼部官员悚然一惊,等那太监阴毒的眼神移开才心有余悸的道:“别妄议天家之事。”
别人不清楚,礼部负责祭祀、拟定谥号等事,对皇家秘辛有所涉猎,深知已故太后对当今天子来说,是个不能碰的逆鳞。
“只消记着太妃对陛下有养育之恩即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管好自己的嘴。”
“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有人齐刷刷收声,宫门前十分安静。
封,这个姓氏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许多官员唉声叹气,怎么好事儿全掉姓汤的头上了,自己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呢?
一时间羡慕嫉妒诸多眼光看向汤成砚。
宫门开启的前一刻,告病多日在家避嫌的右相才乘着暖轿缓缓行来。
汤成砚暗骂一声老狐狸,早不上朝晚不上朝,偏偏等到曹琮立功之后上朝,这不是有意说出去狗都不信。
曹琮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大有要官复原职的架势——也就是重新回到皇城司,做回皇城使。
这人虽然是个油盐不进的棒槌,但身上烙印着太子的印记,太子势大、这是右相最不愿看到的。
早朝。
太子党和齐王一党争锋相对,唾沫星子横飞的汤成砚更是身心俱疲。
很多事牵一发动全身,就算曹琮和太子不算太亲厚,那也比齐王好得多,右相紧盯着皇城司不放,太子党也据理力争,想要推曹琮上位。
这时候大佬们自持身份不好下场,就轮到汤成砚冲锋陷阵了。
毕竟曹琮此举,算是间接替汤家报了仇,虽然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总不好叫人家白帮忙,否则以后再出事儿,还有谁愿意对汤家伸出援手?
“陛下,曹琮调兵前往京郊,敢在这么近的地方动手实乃大不敬,坊间更是盛传他只功绩,可见其剿匪之后有收拢人心之嫌,臣恐其有不臣之心,还望陛下三思。”
“大人这话说得违心、剿匪剿匪,曹大人有功无过,有些人当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这话传出去当心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我呸、都是些无知愚民!”
“大人慎言!”
反而争议焦点曹琮本人并不在场。
最上面的皇帝用胳膊撑着下颌,半眯着眼睛打盹,对这司空见惯的骂战习以为常,等着那两位关键人物发言。
谁知在场的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甚至任凭其他皇子下场也无动于衷。
日头将近午时,引经据典的大人们各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场口水仗才算结束。
一个早朝在勾心斗角,明嘲暗讽中度过。
城门口。
巡检司的人马混迹在守城士兵中,仔细查看过往行人的路引凭据,瞧着可疑的、衣领较高遮住脖颈的男子,还会特地查看其脖子。
“头儿,那些土匪窝咱也端了,京中更是翻了个底儿朝天,还得再这儿守到什么时候啊?”
下属长叹一口气,两眼发直的盯着城门处来往的人群喃喃自语:“再不回家,我媳妇该剥了我了。”
曹琮不语,只是一味打量入城的车马。
上次在天清寺中发现时钦,他心里就存了怀疑,但奈何对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还卧病在床人事不省,他也不好厚着脸皮硬闯佛门清净地。
所以回城之后特地找了个鼻子灵敏的,在这儿守株待兔,等着时二少自己撞上来。
听说两家婚期将近,他总要回家的。
正想着呢,城门外一阵喧哗,曹琮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叶三公子您别为难小的...”
来活儿了!
叶三和时二这两人臭味相投,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更重要的这次两人是一同出的城。
曹琮一把抓住神佑太虚的属下,大步流星的往城门走去,一边不忘叮嘱:“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打着尚书府牌子的马车被拦在城门外,巡检司的差役陪着笑,软话说了一箩筐却半点儿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叶三手里握着帘子正激情开麦。
“狗东西,小爷的马车你也拦,活腻歪了吧你?”
“知道我爹是谁吗?吏部叶尚书!”
此话一出,周遭守城的兵丁一避三尺远,生怕糟了什么无妄之灾,只留下几位巡检司的愣在原地人进退两难。
见此情形叶三十分得意,下巴一抬倨傲不已:“还不快滚!当心小爷明儿就扒了你这身皮儿,呸、什么玩意儿!”
叶三之所以做这出头鸟,全是因为车内的时二少,出去一夜不知做了什么伤口又崩了,这会儿身上还带着伤呢,根本经不住细查。
他本就是个纨绔,撒起泼来真假掺半相当在行,唬得官兵一愣一愣的。
吏部管着升迁事宜,掌着大小官吏的前程,谁不敬他三分?
正因如此,哪怕叶尚书是个十分公正且有原则的人,也架不住别人对叶家这位衙内礼让有佳。
巡城司的差役皆苦着脸,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位,可顶头上司就在身后,若不秉公办事,都不用明日,当场就得被摘了乌纱帽,滚回去种地。
“嗨、我说是谁呢,”曹琮拖着属下匆匆赶来:“原来是叶三公子,失敬失敬!”
叶三一瞧见他立刻萎了,之前帮着不想成婚的时钦出谋划策,结果啥都还没干呢,就被姓曹的盯上了。
狗皮膏药似的粘得人心烦不已,出个门能被姓曹的逮着盘问无数次。
...他现在就听不得曹这个字。
叶三人都麻了,面无表情的回应:“曹大人。”
“还请曹大人立刻放行,我急着回去吃饭,谢谢。”
曹琮为了守时钦,从城门开启一直蹲到城门关闭,连着守了好几日,他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开玩笑,放时二回家在想见着人就难了,塔里克催促:“怎么办事的?还不快替三公子查清楚了赶紧放行!”
“我兄弟还在车里,他病着呢,见不得风。”叶三递了个台阶:“在寺中查也查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曹琮心说你讲我拦着,我连门都没进清楚个屁。
他打了个哈哈:“咱们巡检司也是秉公办事,叶少爷还是别为难他们了,叶尚书知道了也不好。”
“近来京城多了不少宵小,咱们奉命严查过往行人,烦请叶公子行个方便。”
不说还好,说起自家亲爹叶三更气了,曹琮就是他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恪尽职守有出息有底线不畏强权,恨不得一脚将自己踢出门去,换了曹琮做叶家的儿子。
叶三皮笑肉不笑:“不方便!好不好的,也得我爹说了算,您算老几?”
叶家护卫也不是吃白饭的,见自家主子态度坚决,二话不说,纷纷挽袖子漏胳膊,作势要给对方点儿颜色瞧瞧。
巡检司的差役立刻应声而动,纷纷抽出随身佩剑,将自家大人护在身后。
双方争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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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叶三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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