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一经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围成一圈的人说:“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
几个人还有所顾虑,你看我我看你,犹豫半响:“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们……”留下来和你一起。
砰地一声,是砖块砸在地面的声音。
“……我们还是先走了,免得拖你后腿,”一群人兔子似的跑得飞快,生怕对方后悔,要拉他们一块儿挨打。
隋一经目送他们离开巷子,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和许毓真对视。
许毓真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他,绷出青筋的手指在砖块上敲敲打打,思考等下从哪个位置下手比较好。
脸吧,长得好看,打起来也赏心悦目。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抬手,准备拿砖头拍他脸上。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皱眉,瘪嘴,眼眶变红。
许毓真: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隋一经眼睛里溢出来,硬生生把半空中的砖头给逼停了。
许毓真冷峻的脸上少见地空白了一瞬,两个人无声对峙着。
他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眼见对方的眼泪没有停滞的趋势,甚至还愈演愈烈,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拿眼泪洗一遍。
他把手上的砖块扔出去,不耐道:“别哭了。”
他心情烦躁,连带着扔的力度大了些,声音有点响,
然后许毓真眼睁睁看着隋一经被吓得一哆嗦,眼泪掉得更快了。
许毓真:……
他身心俱疲,越过他就往外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隋一经很近地跟着他。
他看也不看,冷着声音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没过一会儿,又远远地响起来,隋一经很远地跟着他。
许毓真默默加快脚步。
隋一经也跟着加快脚步。
两个人跟竞走比赛一样,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
走出了好几条街,许毓真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他左拐,进了一个偏僻小公园。
隋一经跟着他进去,公园很黑,又加上他对这里不熟悉,没几步就跟丢了人。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开个手电筒,刚转角进入一个岔路口,就被人堵住了。
许毓真把他抵在墙上,拿刀抵住他脖颈,气息沉沉:“想死是不是?”
他赶在隋一经反应过来之前,拿手捂住了对方的嘴,恶狠狠威胁道:“再哭就把你分尸埋土里。”
隋一经急促地点点头,潮湿的吐息打在许毓真手心。
他皱了皱眉,确定对方没有挣扎,然后缓缓放下手,把刀尖进一步抵在他身上。
“你跟着我做什么?”
隋一经沉默不语,低垂着头,月光在刀尖上反射出惨白的光,落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说话。”
许毓真头痛,一半是发烧,一半是被面前这个窝囊废给气得。
要不就在这儿动手算了,还不容易被发现。
正当他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隋一经突然动了。
他向前,朝着许毓真的方向走了一步。
许毓真连忙把刀往回收,却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刀尖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痕。
隋一经从墙下的阴影走出来,清凌凌的月光洒下来,让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脖子上一新一旧两道伤痕和……通红的鼻尖,微肿的眼眶。
许毓真反应过来,重新把刀抵在他身上,只是看到那道旧伤痕时,把刀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点。
他面色不善,直直地盯着对方。
隋一经和他对视,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他们威胁我。”
许毓真皱眉:“谁?”
“上次追我们的那帮人。你走之后,他们在会所找到我,威胁我和他们合伙抓你。我不同意,他们就,他们就说,要砸了我的家,还……”
眼见着对方眼泪又要往下掉,许毓真把刀尖往上顶,抬起他的下巴。
“不说实话?”
他要是被威胁的,还能支使动那几个高中生?骗鬼呢。
“没,没有骗你。”隋一经着急忙慌地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药水递出去,他动作很急,不小心露出了手腕上青青紫紫的淤青:“他们让我把这个药偷偷放在你的水杯里。”
许毓真的视线定格在对方手上。他伸手接过药水,然后抓住对方的手,把袖子往上撸。
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触目惊心。
隋一经把手挣脱下来,放下袖子,背在背后。
“他们打你了?”许毓真拧着眉。
细若蚊蚋的窝囊声音从面前传来:“嗯……”
许毓真放下匕首,揉了揉眉心,感觉脑子好像更痛了。
“他们打你,你不会还手?”
“人多,没打过……”
“打不过你不会跑?”
“跑了,但是又被抓到了……”
一句:你是傻.逼吗?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了。
隋一经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站在他面前,委委屈屈的,连带着发尾的蝴蝶结看起来也焉巴巴的。
许毓真都要被他这幅样子给气笑了,他估计自己在发烧病死之前,就能被对方给气死。他转身往外走。
隋一经跟上去:“你要去哪里?”
“给你报仇。”
隋一经感动:“真的吗?”
“假的。”
隋一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现在已经凌晨了,大部分药店都关门了,只剩下少部分24小时营业药店还开着门。
隋一经看着对方走进药店,问他:“你不舒服吗?”然后跟着也准备进去。
哐当一声,玻璃门重重合上,把他关在外面。
“不准进来。”
许毓真买好药,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从里面走出来,门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环视一圈,也没找着人。是不是跑药店里面去了?
他抬脚正准备回去,就看见门口阴影处,有一团黑影蹲在那儿,黑色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许毓真:……
他忍了一下,没有忍住:“你是不是有病?”
把人从阴影下拉出来,然后随意地丢给他一个塑料袋。
隋一经抱着袋子,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是?”
“酒精,碘伏,纱布。”许毓真的声音冷冷的。
“我……”
“回去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
“这……”
“闭嘴。”
隋一经讪讪闭嘴。
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
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许毓真转头看他。
他默默举起手上的塑料袋:“你把退烧药扔给我了。”
……
许毓真冷淡的视线在两个人和两包药之间来回转动,似乎是在考虑先杀人灭口还是先毁尸灭迹。
隋一经觉得背后凉凉的,他把塑料袋递过去,顶着对方能冻死人的视线开口:“这个,你……”拿回去吧。
话音未落,另一包药也被丢了过来,他匆匆扫了一眼,是碘伏没错。
抬头一看,许毓真都快走出二里地了。
或许是发着烧的原因,隋一经能看到对方耳根红红的,仿佛要滴血一样。
他颇为好心情地跟上去:“等等我。”对方脚步不停,甚至加快了速度。
折腾一番,最后隋一经提着两袋药,许毓真提着一袋药从店里走出来。
隋一经上前,和他并肩行走:“谢谢你的药,我回头把钱发给你。”
许毓真点头:“微信支付。”
不像龙傲天,像讨债鬼转世。隋一经默默地想。
可能发烧真的把脑子烧坏了,许毓真才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他猛地停下来,隋一经没注意到,一头撞在他背上。
他揉着额头,用眼神询问他:?
许毓真看着他:“你今天为什么会在那儿?”
“我说路过你信吗?”
那不然说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他还活不活了。
许毓真开始掏兜里的刀。
隋一经拉住他的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冲动是魔鬼。”
他拿出手机,敲敲打打:“我晚上从会所下班回家,路过那里。”
许毓真是知道他家位置的:“你是说,从你家到会所直线十几分钟的路程,你要绕到学校这边,然后走两个多小时回家?”
隋一经硬着头皮点头。
许毓真把刀拿出来。
隋一经:“好吧。其实……其实是因为我高中在这里读书,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母校。”
许毓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你自己信了吗?
“真的,真的是真的。”他把手机屏幕对准对方:“你看,这是我拍下来纪念的照片。”
画面最中央是红色的教学楼,暖黄的灯光下,穿着校服的学生朝气蓬勃。拍摄时间是今天晚上十点多,比他打架的时间早。
许毓真收回视线,把刀放回去。
有戏!隋一经乘胜追击:“回去的时候看到那几个人发的消息,说你在这边,我才过去看的。”
“噢。”许毓真淡淡道,算是认可了他的回答。
两个人继续走着。
没走几步,前面的人又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
“黑老大让我跟着你,趁机给你下药。”
“那你还下吗?”许毓真把药水拿出来,在她跟前晃了晃。
隋一经摇头。
许毓真继续往前走,转头一看,他还跟着自己。
“你不下药还跟着我干什么?”
隋一经想了想道:“你发烧了,我送你回家。”
“你看我像残废吗?”
“不像。”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变成脑残了,回家还需要别人送。”许毓真面无表情地说。
前几天才让人送回家的隋一经:……
他顽强开口:“我不放心。”
许毓真看也不看他:“随你。”然后在路边打了个车。
他拉开车门坐到了里面,隋一经福至心灵,也跟着上去。
他报了家里的地址,然后就闭着眼睛不再开口。
一路无话,司机把车停在路口:“里面太窄了,进不去。”
许毓真付了车费,打开车门下去:“就在这里下。”
他拦住了另外一个准备下车的人:“麻烦把他送回去。”
隋一经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对方,唇角扬起笑:“晚安。”
对方没搭理他,转身走进了漆黑的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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