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这时早已恢复了镇定,立马顽皮地笑了笑说:“没咋回事呀,就老五刚才说的,您不也都听见了嘛。”
白中夫登时把眉头拧成了一条缝,难以置信地说:“你真跟他好上了?”
“那可不真的呗。”
“啥时候的事儿?”
“这玩意儿哪有具体的时候,也不是‘喀吧’一下就互相相中,都是日久生情的嘛。”
“少跟我俩捅(拽)词儿,你跟他日个屁的久。”
白中夫的怒火像要把手中的木棍烧成木炭,可没过多久又像绵绵细雪般冷静了下来。
“你二十了,寻思嫁人的事也正常,但你要真有心,咱下山随便捡好的聘。那老五比你大那老些,跟咱们也不算知根知底,是不是真乐意,你可得想好喽。”
突如其来的关怀令雀儿有些不知所措,但越是如此她就越得假笑得天衣无缝。
“咋了嘛干爹?这么操心我呀?”
“废话,你没爹没娘的,好容易又回来扑奔我,成亲这么大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
雀儿想起父母,原本温热的心霎时间冷了一半,她用剩下的那半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大着胆子说道:“行啦干爹,真当我啥也不明白呢,你今儿弄这一出,不就是还不放心老五,想找个人牵制他吗?与其随便找个丫头,还不如就用你闺女我呢,老五那边真要有啥风吹草动,我不比她看得清楚、说得明白?”
“知道危险还敢往跟前儿凑,万一他日后真留不下,或是提防你对你不好,你可咋办?”
“留不下就留不下呗,到时候你再下山给我找个好的,要是他真敢对我不好,你也帮我打他不就完了。”
白中夫的瞳孔经过了短暂的收紧和放松,随后像老虎从嗓子眼发出咕噜似地感叹道:“小雀儿长大了。”
“可不长大了么,不然在你这儿白讨食,我心里也怪不踏实的。”
“少来这套,丫崽子,刚才还忽悠我呢。”
白中夫咬牙在雀儿胯骨上拍了一把,这才许她在炕桌的另一头坐下了。
“既然你俩在一块儿不止一天两天了,那跟干爹说说,觉出啥不对的地方没有?”
雀儿早料想到会有这么一问,不拿出点真东西是不行的,于是嘎巴溜脆回答:“我瞅他老惦记秧子房,八成是想救里头的人出来吧。”
“哦?那依你说咱该咋办?”
“依我说啊,依我说不如将计就计,许他接近秧子房也没啥大不了的,等他露出破绽时,我第一个生擒了他。”
“把你能的,还生擒,你不被他擒住,干爹就算你有本事。”
白中夫边笑边转动着已经削好的木棍,不防被木刺扎了手,他眼睛花,遂吩咐雀儿用绣花针帮他挑出来,挑好之后,他再次攥了攥手指,如下定某种决心般说道:
“山上事多,添一个人帮着分担也好,正好再有十来天就是冬至,你俩把事儿办了,我顺手成全他。”
……
刚入夜的天还不算最冷,需得仰头长舒一口气,方能模糊挂在天边的月亮。
雀儿从白中夫那出来后慢慢地往回走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颗红光闪烁的星子。
“哟?你咋在这儿呢?咋的真入戏了?看天黑出来保护我?”
晁平听见这笑声便皱起了眉头,默默地把烟掐灭后,硬是挤出一副完美的笑容,用来掩盖他满是试探的口吻。
“可不么,怕大当家的生气,叫你去为难你可咋整。”
“他是我干爹,能为难我到哪去,无非问问我觉着你可不可靠啥的。”
“那你咋说?”
“我啊,我说人品倒是还挺可靠的,就是有点怀疑你是共军派……”
雀儿话音未落,已是被一把揪住了衣领。
“你想干啥?掐死我?我可喊了?”
晁平气极反笑地从两分力加重至四分,道:“你以为是我刚来那天呢?托你的福,就算这会儿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你我等不到成亲那天。”
“放你妈的屁!”
雀儿一脚蹬上晁平脆弱的膝盖,果然下一秒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嘶……你……”
这下晁平可笑不出来了,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出一大块淤青,转念再想,她这人确实不适合硬碰硬,要想从她嘴里问出实话,少不得先下个气服个软。
“你看你,又干这两头堵的事儿,你不当着大家伙儿那么说,我就敢跟你提‘成亲’这两个字了?”
“谁他妈要跟你成亲?我说我干爹同意了吗?”
“啧,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别老骂我?”
“就骂。”
晁平听得出她已经不生气了,于是加紧腆着脸追问道:“大当家因为啥不同意?”
“因为我说你是共军呗。”
“你真这么跟他说的?”
“咋的?你真是水线子?这么怕说呢?”
“不是才更怕说呢。”
雀儿心如明镜地笑笑,顺势又往跟前凑了一步,说:“得了,跟我扯这哩个啷(油嘴滑舌)有啥用,告诉你个好事,你不是惦记着秧子房么,他同意等咱俩成亲之后,就将秧子房交给你管着,咋样,高兴吧?”
晁平愣压住想要起飞的眉毛,“谁跟你说我惦记着秧子房?”
“还他妈废话是不是?我让他改主意好啊?”
雀儿飞起一拳把晁平搥了个趔趄,彻底堵住他的嘴后,复慢慢与之并行着问:
“我跟我干爹出来以后,前厅那边咋样,那帮犊子准跟你起哄来着吧?”
“嗯。”
“你没说漏啥吧?”
“没有,你都恁有种了,我拆台对我能有啥好处?”
“那那个丫头呢?下山了吗?”
“下山了,四哥说人是他整来的,他说了算,谁也没叫谁碰,直接就撵下山了。”
“为啥?”
“不知道,可能是觉着替我拉纤(牵引撮合)还行,叫底下人捡便宜就不行了吧。”
“真左(犯轴闹别扭)。”
晁平看着雀儿云淡风轻的样子,尽管自个儿什么也没做错,却依然不免替郝雨时感到难受。而再一转念他又想,所谓掌握不了雀儿的心,可不单单局限于男女之情啊。既然她已经怀疑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肯帮他解围、让他留下、甚至为他谋惦记的差事呢,难道就不怕他将来对绵羊峰不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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