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错时分,山门外的树桩上果然多出了一封书信,正中央被箭头戳了个大窟窿,围绕在其四周则是无比工整的一手钢笔字。
山上众人对此皆是又恨又恼,直说以前都是绵羊峰往别人家钉黑页(信件),如今轮到自个儿不说,还死不死的偏射在大当家的头上。
“这事儿有蹊跷。”白中夫一手搓着信上的窟窿,一手在膝盖上迟迟地敲了几下,“给你们也看看。”
倪广文认识字多,遂头一个接信在手,刚看了一眼,镜片背后便映出了费解的寒光。
“他们想让您亲自下山赎少当家的?”
阎鹏听见这一句,劈手把信夺过来也扫了一遍,暗问:“祝家该要钱就要钱,指名要见您是啥意思?”
“那还能是冲咱大当家来的?”郝雨时难得反应快了一次,奈何话说出来自己也不相信,“可他们要咱家掌柜的干啥?”
白中夫脸上的阴影越发浓重,“那就说明,干这些事的另有其人,不是祝家。”
“不是祝家……那还能是……”
“你们说,山下还有什么人,最想要我的命?”
四位金刚面面相觑了几个来回,终于异口同声道:“共军?!”
一声惊雷过后,疑云笼罩的前厅里再次众说纷纭,有说共军假借祝家的身份,岂不下山一查就暴露的,也有说就算这两家真成了一伙儿,也实在叫人想不通个中缘由的。
这些话白中夫都未往耳朵里进,反而只关心一件事:“共军是咋知道我儿子要经过那里的?”
梁柱一直没大说话,到了这会儿也忍不住附和道:“可说是的,要说咱大当家有个小子,这事儿倒不难打听出来,但要说他昨儿早上偷摸下山,那可是连咱们几个都不知道啊。”
倪广文同样心领神会,忙向上问:“您是觉得有人提前给共军透过信儿?”
白中夫不语,只拿眼风刮了下郝雨时,这一刮不要紧,底下人的视线立马也追着他去了。
“不是?都看我干啥?我他妈还能是共跳啊?”
“谁说你是了?”
“那不说我还能说小雀儿啊?”
这回倪广文没吱声,其余人纵使想说什么,但见白中夫只抽着烟没表态,也终究是欲言又止。
“不是?你们都疯了是咋的?那小雀儿差点儿命都没了!你们还怀疑她?”
“差点儿没了,不也是差点儿吗?再说她那爷们儿是打哪来的,咱们也不是不知道,你跟他平时也总打连连,哥几个没说你就不善(不错)了。”
“你!不是啊大当家,当时你们都没在现场,我亲眼看见那俩人是奔着雀儿的命去的!老五真要敢拿她冒这个险,别说您了,我第一个就插了他!”
白中夫听着底下的争论,依旧默默嚼嘴里的烟头,一想到白佳昌,就想到了他娘,而一想到他娘,就不可避免地也想到雀儿。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先想想怎么把我那唯一的小子给弄回来。”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嘎吱一响,正是晁平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
白中夫对他倒没有任何爱屋及乌的顾虑,眼下只示意其他人都别做声,先亲口问:“小雀儿咋样?伤要不要紧?”
“刚替她换了药,还成,没啥大事,多亏四哥带她救治及时。”
晁平拱手向郝雨时表达了谢意,但见对方嘴抿成一条直线,眉毛也拧成了一团乱麻,即知事情不对,再一看阎鹏手中的信纸,少说便也明白一小半了。
“咋了这是?少当家那边情况不好?”
白中夫用下巴一指阎鹏,“刚飞来的黑页,你也瞧瞧。”
晁平于是从老大手里接过信,顶着满屋人枪口一样的目光,只读了一遍心里便有底了。
“看这信上的要求……咋不太像祝家该提的呢……”
白中夫登时把眼一眯,“那你说像谁?”
“看这词拽得……像他妈共军……”
晁平把困惑演得跟真的似的,过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儿。
“准是共军又像当初圈拢和尚帽那样,把祝家也弄到手,然后借他们的身份骗咱!”
“哦?”
“真的,您信我没跑儿,祝家又有钱又有枪,那跳子能不眼馋?”
“那照你这么说,绑我儿子的事,也是共军支使祝家去干的了?”
晁平状似认真地想了想,“那不一定,不是我替共军说好话,但拿小孩儿当人质这事儿,他们还真就干不出来。但要说祝家已经把人给劫了去,您想想,共军打算收绵羊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准儿就来个顺水推舟,借这机会好跟您谈一谈,看您是要儿子,还是要江山。”
如此一番合情合理的猜想,恰好比拨云见日,很快便驱散了众人头顶的阴霾。不过晁平知道,要想让白中夫的态度也有所松动,不再加把火肯定是不行的。
“其实吧,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有共军掺和进来反倒好点儿。”
四大金刚闻言,顿时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但见白中夫无意开口,也就只好由着晁平继续往下说罢了。
“共军别的事虽然可恶,但不滥杀无辜这点,那该咋是咋的。这要是少当家真单被祝家劫去,要钱不成,没准儿就割个耳朵啊,手指头什么的。但有共军盯着,最起码能保证他全须全尾不是?”
“放屁!我用他们替我保护我儿子?”
白中夫生气归生气,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其实挺有道理。
“你给他们回信,就说条件好谈,没必要见面才能互通局底(互相了解)。之前留在我这里那三棵秧子,现如今都还喘气儿,要,就拿走。三个跳子换一个崽子,怎么想他们也不吃亏。”
晁平犹作不解,“那咱这就算跟他们挑明了?”
“不然呢?这时候还藏着掖着能有个屁用?”
晁平诺诺连声地写完了信,也拿给白中夫与四位金刚看了,直至派人送出,他的心都始终像钟摆一样晃悠。
无论咋说,那仨人能顺利下山也是好事,所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之后的事总可以之后再说。
但又一想,如果山下也跟他是同样的打算,对雀儿来说未免不公平不是吗?她已然吃了那么多苦,一旦前功尽弃,该多失望、多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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