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见状不好再问,只得跟众人一起继续忍受这压抑的氛围。好在不出半刻,老三两口子就先到了。接着又是半刻,老二也到了,身后并跟着他那朵一直养在屋里的娇花。
原来叫人叫的是屋里人。雀儿尚且不知其中的用意,只感慨老二这平头子可真好看啊,头发卷卷的、裙子上都是花、鞋跟也咔嗒咔嗒跟钟点似的。相形之下自己简直真成了麻雀,怨不得老五刚才一点也不上钩呢。
“人齐了吧。”
白中夫明知故问,侧首示意了一下,便有人从后门带了他的女人们进来。两个人看着都只有四十岁上下,上半身捆得跟粽子似的,其中一人的衣襟上还沾着斑驳的血渍。
“活了大半辈子,以为啥事儿都不新鲜了,今儿倒好,头一回叫女人给拉了一刀。”白中夫一面自讽一面慢悠悠地起身,话是冲那俩女人说的,眼神却久久停留在下头。“都以为我老了、喝多了、不中用了,告诉你们,还早着呢,我就是睡着了,也知道你们几根头发在动!”说罢终于来了股狠劲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掐住一人的下颚,咬牙切齿说道:“平时我对你们俩都不薄,为啥就你作死,干出这没良心的事?”
女人的牙被捏得咯吱作响,照面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那是她没出息,本来都商量好了,要不是她临时变卦(改变主意),这会儿你早死炕上了!”
另一人听到此处,立刻跪下膝行至白中夫脚边,紧贴在他大腿上哭诉道:“谁跟你商量好了?大当家你别信她的,这些年我哪天不是全心全意地伺候你?再说佳昌还是我奶大的,我能干害他没爹的事儿吗?”
“放屁!你想你亲儿子的时候是咋跟我说的?早晚这爷儿俩都不得好死!这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说!要死你自己死!别捎上我!”
失望堆积成了绝望,她不再寄希望于任何人,只是仰天狞笑着大声说:“姓白的!你等着!迟早有一天她肯定要杀了你!老天不收你!我做了鬼也要来套你的命!”
白中夫嫌恶地将其甩下台阶,本来一枪就能了结的事,他却故意耽搁了一会儿,随后轻描淡写地冲底下人说:“弟兄们辛苦一年,也不能老素着,带下去爱咋办就咋办吧。但只一样,明儿一早要是她还活着,那可就是你们□□里没本事了。”
皮子们起先还没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未敢动手,直到白中夫不耐烦了,重申她再也不算是他的人,有几个胆大的才带头一拥而上,精虫乍然苏醒,恨不能就地就把人办了。
几大金刚站在视野极佳的位置:老大的同情心没长全,自然像看惯了吃饭喝水一样;老二则只关心他怀中的舞女,既不想让她看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看她;老三两口子低着头手拉着手,心里再不御(一声)座(轻声)(舒服),也得继续留在这山上生活;老四年轻,硬是被惶恐压过了腹中的一股邪火;唯独老五冷静,看得过就看,左右也不是不了解胡子的德行,看不过就不看,正好他身边还有个更值得研究的人。
说实话,此时想起她笨拙的勾引、拔刀时的狠厉、以及事败后的羞恼,晁平仍可谓心存芥蒂。可细一看她难受得下嘴唇都消失了、脸色灰白、手指也攥得发青,又不禁心下不忍。暗道这姓白的也真是的,这要是亲闺女,可也舍得让她看这玩意儿?
晁平犹自想着,身体却已经动了,一步便将雀儿的视线挡了个严实,并在沸腾的人声中轻轻丢给她两个字:“别看。”
雀儿微微一怔,眼前忽然被一片毛茸的、温暖的黑色填满,熊的气味,是老五,想不到他心还挺善的,一定是以为她怕了,才及时为她挡住的吧?
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同为女人,她看她受辱心中当然会不好受,可另一半的恨意却是来自白中夫的杀鸡儆猴,这个“猴”既是白佳昌的奶娘、也是老二老三家的、甚至还包括她自己。而且经此一事,往后白中夫肯定会加强防范,若是贸然动手却不幸失手,那她的下场绝不会好过今天的这个人。
片晌,几近剥光的女人终于在男人的欢呼中被抬出去了,尖叫和咒骂在血泪中洒了一路,直至北风无差别地吞噬了屋外的一切。
白中夫沉默地审视了底下一圈,多余的话没有,唯独冲晁平笑道:“瞧这事儿闹的,老五你才刚来,就叫你看笑话了。”
晁平面不改色,陪笑着说:“哪的话,您没大碍就好。”
“嗯,闹了半宿,我也睡不着了,老四老五,你俩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雀儿不懂他二人为啥被单独留在这,只能先跟着老大他们从后门出去了,少了来时的陪伴,莫名竟如此孤独。
忽然,她发现西边最近的门口多出来一道人影,圆咕隆咚的,像一颗拖着引线的地雷,凑上去一看,果然是白佳昌。
“这大半夜的,你不脱条(睡觉),出来晃啥呢?”
白佳昌对雀儿心有余悸,要跑不跑地老实说:“我趴下了,但有人放枪,我就醒了,近边儿一个人没有,我睡不着。”
“没出息的,一会儿你爹就回来了,先进去吧。”
“不行,我找我喇叭妈,得她哄着我我才能睡。”
“喇嘛?”
“喇叭,就是我奶妈子,她姓崔,爹就说叫喇叭得了。”
“哦。”雀儿望了一眼刚出过事的前厅,想到那人正不知哭得怎么着呢,于是说道:“她今天哄不了你了,你自个儿掂对(斟酌想办法)睡吧。”
“那不行,摸不着扎儿(胸部),我睡不了。”
雀儿脸一红,立时骂道:“你都多大了?还他妈摸?回屋挺你的尸去!以后别老缠着她,当心她烦你,哪天掐死你。”
“你瞎说,她才不会呢,我喇叭妈就乐意让我摸。”
“山炮(傻子),爱信不信。”雀儿自认为仁至义尽,拿起脚来就走,暗想哪天他真死了,她娘在地底下也怨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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