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悼突然出了声,“小猫,可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吗?”
闻妙眼神看过去,陆悼并没有回头,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
闻妙想说不,我不听。
可陆悼背对自己,看不到手语,自己大可以掉头就走,可这样做对陆悼又太残忍,和抛弃有什么区别。
陆悼早在听到陈欢欢和闻妙道别的时候就做着心理准备,可她却没有进来,她还没原谅自己。
“我为昨天说的话道歉,那是你的工作,我不该插手,往后我会只相信你,信任你,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可以回来吗?”
她没说话,陆悼缓缓回头,以为会看到无人的门口,却对视上那双复杂的眼神。
闻妙看着陆悼,好像穿透了陆悼的身体,看到了他的少年时期,那么可怜和悲惨,她想要穿越时空去给小陆悼一个拥抱,也陡然发现这样的位置已经有了别人。
她叹了一口,向自己的心屈服。
「陆悼,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吗?我这么普通,你喜欢我什么?」
猝不及防的问题,陆悼不理解,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闻妙为什么还要怀疑他的真心。
回想白天向马秘书讨要经验,马秘书从小说中获得的新知是,女孩子常缺乏安全感,需要不断向男友寻求肯定。
所以男人需要在女人每次看似没什么关联的问题背后,精准答出“我爱你”才能通关。
他之前以为二人之间的矛盾仅在工作意见分歧上,听到马秘书的分析还嗤之以鼻,现在……真被他说对了?
陆悼说:“我a、喜欢你。”脱口而出爱这个字对他来说有点难。
闻妙直视他,没有一点欢喜。
陆悼头皮发麻,决定掏心掏肺:“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生,在你面前,我有一种**的感觉,好像我所拥有的全部失去,再次回到了最初,对人生未知又充满希望的状态,是你让我死去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我很庆幸,在我对爱情不抱希望的时候你正巧出现,让我圆满,我认为这是老天对我的奖励。”
闻妙需要好好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终于在几分钟后她发现了重点。
「这段话你在说你,并没有说我,我像是合适时间出现的工具人,对你来说那个时间点出现任何人都可以。可我是我,不是别人,你说我特别,具体在哪儿你并没有我,人不可以这么自私和自我。」
“当然,你是你!”
陆悼有点急了,“我喜欢的是你,只能是你,你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喜欢你……全部,从初遇到重逢,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印象深刻,你还有当时的记忆吗?”
闻妙震惊,「你记得我?初中学校后巷里,是你救了我。」
陆悼的表情不对,他一脸茫然,就像当时绵绵细雨,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怎么会“印象深刻”?
初中?陆悼完全不记得他18岁的时候她们见过了,这是什么信息差?
闻妙觉得算了,她摇头,「给彼此一点时间吧,你和我都想想清楚,之后要不要继续。」
当然要继续!
可闻妙头也没回地走了,陆悼像被遗弃的家宠小狗,顿时化为冰雕,身边的方寸之地狂风暴雪,将他身体仅剩的温度一点点带走。
闻妙打车回家,吃完饭坐在床头,在网上搜索补救办法,搜索了很多食疗、精神疗法后,她意识到自己疯了。
想要在三天内让小狗们去狗咖工作,换个角度而言,难道不像是压榨生病员工快点回公司上班嘛。
小狗们到狗咖需要卖乖讨好顾客,没有健康的身体,它们服务客人的过程中也会不舒服。
错了,错了。
闻妙拿着手机,点进和陆悼的聊天框,指尖放在键盘上,有满腔的倾诉欲,却失去了那么一点对对方的自信,这些碎碎念不喜欢自己的人听着应该挺烦的吧。
另一边陆悼回到家,好好地陪小安稳吃饭和玩耍,夜深,他抱着它坐在沙发上思考,小安稳脑袋搁在陆悼大腿上眼皮不一会儿就合上了。
经过晚上的对话,他知道了横亘在自己和闻妙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一是闻妙不记得她们小时候遇见过,二是他没有明确让闻妙看到自己对她的爱。
女人不懂,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欣赏和喜欢,闻妙觉得自己普通,可在陆悼眼里,她漂亮,性格好,不娇气,面对歧视和污言秽语,能做到毫不在意和勇敢反击。
哪怕闻妙进入陆氏的契机很特殊,但她一直努力工作,在陆悼看来,她比陆氏任何一个新人和老油条都更有积极性,一点不畏惧领导和上司,大胆提案。这些能力已经让她出现在陆悼面前是一个自带光环的人了。
再加上她对小狗无私的爱、陪伴、信任则更让陆悼无法不爱上。她对小狗的那份认准就不会放弃的执着,简直让陆悼嫉妒一条狗。
闻妙不知道,她是一个爱的超能力者,她爱身边的每个人,像小太阳一样照亮所有人。
陆悼喜欢闻妙,有儿时情怀打底,也有重逢后对闻妙新的认识,他喜欢的是闻妙这个人,一整个人,任何一个词语和一件事都不够分量来展现闻妙这个复杂又极好的人。
七月的第二个周二,一股妖风席卷海城,大半夜的,城市防风林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雨声淋淋漓漓降落在这个海边城市。
闻妙睡得不安生,翻来覆去,把空调被踢翻在地。突然听到磕碰的声音,还以为风卷起了地上的小石子飞到了墙上。
“小猫,小猫?”
听到有人在说话,闻妙睁开惺忪的睡眼,往窗外看去。老式窗户关不严实,留了一条小缝,窗帘被风吹得飞扬,声音就是从这里传进来的。
闻妙把空调被捡起,走到窗边有点害怕,防护栏外有个打着黑伞的影子,乍一看还有点发怵。
影子说话了,“对不起吵着你睡觉了,我不想再把问题留到明天,所以一冲动就来了。”
原来是陆悼,她把房间的灯打开,陆悼的身影暴露了出来。按亮手机,现在已经凌晨三点。
「你等了很久?」
陆悼摇头,“没有,刚来。”
骗人!
闻妙看他脸色都被风吹得发白,她指着前门,「你绕道前门,我偷偷给你开门。」
陆悼想想小老头,说:“算了,别吵醒外公了,我就在这儿说吧,你心理压力会小一点。”
他不好意思地开口:“小猫,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公司,也不是你说的初三,而是我十岁,你五岁的时候,你可能忘记了。”
闻妙瞳孔地震,五岁!她十一岁生了重病忘了一些事,外公说,忘了的都是坏事,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她就没强迫自己想起来。
结果她和陆悼早就认识,早于十三岁的时候!
陆悼继续说:“我曾和你说,我之前叫裴行安,跟着妈妈生活,但她乳腺癌病逝后,我就被老陆带回去。那时他已经娶了渐兰芝为妻,渐兰芝生了一个儿子,叫陆白羽,比你大一岁。
老陆虽然抛弃发妻娶了小老婆,但在外爱做慈善,维持大善人形象,他常年捐助一家福利院,就在海城海边,你家附近。
我十岁那年,老陆冷落渐兰芝,在外面养小四,渐兰芝虐待我成瘾,一气之下想把我扔进海里,可我命大,正巧被海边渔民救了,她气不过罚我不准吃饭,台风天不准进屋,去睡狗窝。
我长时间遭受非人待遇,又遭受狗窝侮辱,觉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死可以,但死之前我要报复渐兰芝,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决定淹死陆白羽。”
闻妙听入神了,滑轮窗户被打开,她手扒在防护栏上,眼眶红了,她现在很后悔自己剥开了一层陆悼的壳,让他不得不又体验那份痛苦。
陆悼越过栏杆摸摸她的脑袋,嘴角笑意是那么苍凉,眼神却很温柔和有力量,他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可以笑着讲出这些话,而且陆白羽也没有死,我没有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
闻妙抬头,啊?
陆悼:“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门外出现一个冲天辫的小萝卜头,对,是你。”
他收回手,插回兜里,仿若云淡风轻,“你来福利院和小朋友玩,看到了新来的陆白羽,以为他也是被遗弃的小孩,你关心他。
但陆白羽从小被渐兰芝溺爱过头,看你的穿着打扮他就把你推倒进泥潭里欺负,你比画手语,他还说你是哑巴,然后你们就在泥坑里打了起来。
他六岁,你五岁,你小小一个,拳头力气也小,一次次被陆白羽推倒又推倒,却坚强地咬着嘴唇不哭,要陆白羽也尝尝苦头。
我溜达过去,站在你面前和你说,我有办法让他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把兜里的奶糖给我吃,我就帮你。
你看看陆白羽,又看看我,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干净,从兜里掏出糖放我到手心里,比着手语说着什么,我看不懂。
我以为你答应了,拎着陆白羽的领子就往海边走,你登登登跑到我面前拦下,手语比得跟跳舞似的,大概意思就是要我放手。
我一心要报仇,哪管你,径直往海边走,结果渐兰芝突然出现,我一下子把陆白羽扔地上,和她解释,说你在欺负陆白羽,我在保护弟弟。
渐兰芝不信,想扇我巴掌,结果你扑咚一下把陆白羽又推倒了,渐兰芝才忘了我,拎着你去找院长要说法。不过你不是福利院的人,她最后也不得不放了你。
我躲过一劫,悄悄藏了起来,你好像很熟悉地形,一下子找到了我,要我把糖还给你,我饿得早就吃了,你皱巴巴一张脸在我面前比画手语,我猜都是骂我的话。
那天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渐兰芝还是和老陆吹了枕边风,说我不听话,要留在院里改造。我想,院长都和渐兰芝勾搭上了,绝对会加倍虐待我,都不抱希望了。
当天来的记者有一位意外地采访了你,你在采访里特意提及了我,说老陆虽然有钱,但亲儿子却穿得低调普通,看来老陆是个真正做好事的好人。
记者觉得老陆家风廉洁,追加了一个单人采访,渐兰芝害怕我露馅,没敢把我留在福利院。我很惊讶,我诬陷了你,你却帮我,所以才有了学手语的契机,为了再和你说话。
不知是好是坏,老陆风评变好,他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起来,我在陆家的生活也好过了很多,至少不会睡狗窝、没饭吃。只是却再也没让我去福利院,怕我露馅。
以上就是我的童年,很憋屈、阴暗、窘迫,我本来是一辆径直往悬崖开,要和命运同归于尽的车。突然你出现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可怜我,还是你只是随手帮我,但那就是绝望的我那时候唯一见过的光,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好多好多原因,说不清。但最主要的是,你说错了一点,你一点都不普通,对我而言你是世界上最特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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