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妙皱着眉，表情僵硬，陈欢欢还想继续聊会儿，她却拒绝了，「今天我有点累了，改天再聊吧，欢欢。」
放下手机，她在床边坐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要静坐到天荒地老。许久之后，她才关掉了台灯，钻进了被窝。
失恋的人因为第二天要上班，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思考人生。闻妙想了很久，仍旧觉得离开陆悼是对的。
理智告诉她，危险的事不要靠近。
把陆悼的合照从手机屏幕解除，她闭眼入睡，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像进入一个个梦魇。
次日周四，再次回到陆氏，进入那早高峰挤成沙丁鱼的电梯，和不认识的同事走在一起，被人群稀释，她暂时忘记了失恋，回归到自己社畜的身份。
一个月没回信息七组，她特意给大家带了大学室友老家自己种的荔枝，前天寄到家里的一大箱，分给外公后还剩许多。
apple早早在工位等她，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喵喵，我想死你了！你这个月也太忙了吧，我周末约你看电影都约不出来。”
闻妙把荔枝塞到她手中，这才想起了那天，正巧是她在陆悼家度过的今生最梦幻的一天，那天她喝醉了，第二天才看到apple发的信息。
而彼时电影已经开场，她只好无奈道歉。
闻妙尴尬一笑，要在手机上打字安抚，结果apple拦她，“喵喵，这一个月我恶补手语，现在你就考考我。”
apple闪烁着眼神，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闻妙诧异，真的打手语：「这周六一起看电影吗？」
Apple激动得跟个猴子似的，手舞足蹈，正巧lemon背着包到工位，她招呼lemon，把她揽过来，“周六我们仨一起看电影，顺便再吃一顿火锅，好不好！行不行！”
lemon愣愣的，点头，“当然可以。”
闻妙笑眯眯，apple还真的看懂了，这段时间肯定背地里付出了很多，而这一切只是基于因为想要和她拥有更好的交流。
因为在意一个人，所以愿意付出，不介意回报，闻妙的心脏软成一摊热水。
那一声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呐喊，除去了失恋的悲惨色彩，点燃了她想要对抗心理疾病，想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的决心。
不是说不难过了，只是不一样了。
为了不辜负身边爱自己的人，她要努力练习开口说话，也要努力工作，不是为了离陆悼更近一点，让他刮目相看，而是为自己的前程奋斗，成为自己喜欢的大人。
三人约好周六看电影，七组同事都到齐后又将荔枝一分，闻妙看时间，快到出轮岗名单的时间了。
闻妙在工位上静静等待，apple摸鱼陪她等，顺带聊闲天。
她在手机上选电影座位、付票价，看团购火锅店的券儿，顺带随口一问：“周六你不和陆总见面吗？”
闻妙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回头疑惑瞧她，她和陆悼的不是秘密恋爱吗？
Apple得意，“你忘了我是陆总vlog的忠实粉丝了？我注意过陆总拍摄时一晃而过的电子日历，基本在周五晚到周六白天。
除此之外，最实锤的是，陆总给小狗洗澡那次露出了掌镜人的衣角，正巧是你穿过的一件外套，那段时间我和你天天见，一眼就认出是你。
既然vlog是你给陆总拍的，还都在周五和周六，那这个周六你们难道不借着拍摄，约会吗？”
她两道细眉上下耸动着，像蜡笔小新一样，贱嗖嗖地揶揄她。
还真的被她看出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闻妙不知要怎么回她，就在这时，轮岗名单下来，她往下滑，看见自己被分到了宣传部，下午报到。
早有预料，她没意外，看同部门其他轮岗新人，没看见小赵，心里居然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赵喜欢陆白羽，如果天天和她见面相处，那陆白羽仍旧没有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她不希望这样。
中午七组同事在食堂简单吃了一顿团圆饭，午后闻妙就又告别大家，前往宣传部报到了。
她来得早，想提前熟悉办公环境，结果一眼看到宣传部对接负责的员工同事——潘峰。
上次驯犬比赛第一名的获得者，他坐在横桌前，桌上一张报道表格，见到来人，黝黑硬朗的脸上爽朗一笑。
“闻妙，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还能在同一个部门工作，有缘！”
闻妙见到他也很兴奋，陌生的部门如果有个熟面孔，她会不那么怯生一点。
因为时间还早，潘峰带着闻妙在部门内各处转，顺道介绍和宣传部通力合作，会接触到的外包、合作方，以及各平台资方爸爸……
闻妙第一次接触传媒的世界，像发现新世界一样新奇，特别是路过的宣传部工位上，每位陌生同事的性格都体现得格外不同。
她看到了全粉装饰的某个工位旁边是黑暗哥特风，看到了一头埋在桌上睡觉、露出彩虹杀马特头发的同事，还看到了在两排工位间铺凉席打地铺的皮卡丘死忠粉。
宣传部的宠物更是多样化，除了小狗小猫，有的人桌上还将家里的宠物蛇带来了，以及到处飞的鹦鹉、散养的花枝鼠、不用参加比赛的蟋蟀、穿着脚蹼满地走的柯尔鸭……
丰富多彩的爱好，对动物的亲近和喜爱，是闻妙对宣传部同事们的第一印象。
直到路过一个循规蹈矩、平常的像程序员一样匮乏的工位，闻妙有点意外，这位同事可能工作太忙，没时间养小动物或是经营爱好吧。
结果潘峰指着桌上平平无奇的一个东西给她看，“它就是万妮达养的宠物，每天依照心情换衣服，要对它说够一百句话，是小万最心爱的宝贝，你可不能忽视它。”
刚才扫过去，没看见什么小动物啊，闻妙定睛一看，桌上有一颗圆圆、灰扑扑的鹅卵石，身上包裹着针织的彩色毛线，脑袋上有个黄色的尖尖，是蛋卷吃剩下的纸壳，刚才被看成了一个桌上垃圾。
这……有人养鹅卵石当宠物？
闻妙震惊回看潘峰，无声中有千言万语，潘峰没忍住仰天大笑一声，赶紧止住。
“我们宣传部是整个陆氏最自由的部门，毕竟我们常年住在网上，必须拥有最快速的网络和最年轻化、开放性的心态。”
他低头看闻妙表情呆呆的，额前刘海都因此显得傻乎乎，两颊婴儿肥脸蛋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粉，可爱得和动漫人物一样。
潘峰有一种喜欢的二次元走出屏幕的感觉，嗯，喜欢……
上次比赛见到闻妙，他就对她印象很好，可惜没有机会接触。之后，她们虽然在一个公司，但一次都没遇见过，潘峰还觉得是没缘分，没想到闻妙轮岗，成了自己的手下员工。
他作为组长，可以挑选轮岗新人当自己的助理，带在身边跟项目，不用多想，他内心已经选定了闻妙。
“闻妙，真心欢迎你来这里，以后我们多多关照。”潘峰秉承自由调性，哪怕是小领导，也不打官腔，和闻妙以朋友相处。
闻妙默默点头，认可这里自由得和大自然一样，动植物和谐相处，人类也只是其中最平等的一个物种而已。
回握他的手，打手语：「谢谢，我会努力的。」
潘峰回应：「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顺利通过试用期，就像你驯服将军一样，任何困难在你面前都不是问题，我对你充满信任。」
闻妙：！
潘峰居然会手语，这一段话是他用手语说的，虽然有点磕磕碰碰，手势不太灵活，但没有语病和错误的词语，显然不是提前准备，而是话说到这儿他临时反应的。
「我没想到你会手语，很惊讶，你身边有语言障碍者吗？」
潘峰想说没有，自己就是认识她后才有了学手语的心思，不过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就尴尬了。
他略带敷衍地点头，“嗯，还不算太流利。”
眼眸一转，他有了主意，“要是你能和我多说说，我能多练，以后肯定能比得更好。”
潘峰面露不好意思的表情，这让闻妙一点也没怀疑，大气答应：「好呀，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不能离开报道的桌子太久，潘峰带着闻妙又回到了工作台那边，静静等待各位轮岗新人到来，一个个为他们分发新的门禁卡和工作须知。
闻妙给他当秘书，偶尔递递笔，偶尔帮忙发须知，全程两人配合默契。
只差一位未到，其他的都登记完毕，时间差不多，潘峰不等了，站起来收拾东西，并感谢闻妙：“谢啦，下班后请你吃饭，感谢你给我帮忙。”
闻妙：「不用感谢，只是一些小事，何况我们现在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了，以后我求助你的时候还多呢。」
她礼貌性拒绝，确实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但在潘峰看来，却有点避嫌和委婉拒绝的意思。
他眼神轻轻掠过玻璃窗，看见因为临近两点，同事们午睡醒来，办公室恢复活跃。
他没有选择压低声音，而是以手语的形式询问，好像想通过两人隐秘的途径，将他们和周围分开，彰显他们的关系和旁人不一样。
潘峰问：「拒绝是因为你和陆总的关系吗？」
闻妙愣了一下，本来友好相处的氛围，因为这句话变得不舒服起来。
她蹙眉不悦，表情坚决又认真：「首先我拒绝你是因为真的没必要，其次我和陆总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管别人说什么，那都是假的。」
潘峰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了，惹怒了闻妙，他茫然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关心……”
关心什么？你凭什么关心？潘峰越说越没底气，越解释越显得自己出口的动机奇怪，难道他要当场表白？
只是好感而已，他不是那种没爱过的小年轻，近三十五岁的年纪，遇到喜欢的人会审时度势，会分析利弊，会预留很长的接触时间，甚至确定自己的心也需要很久很久。
问这句话，真的只是想确定她并非陆总的女友，毕竟他这个年纪不是为爱当三的年纪了。
可最后潘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憋出一个，“对不起，我冒昧了。”
闻妙并不知道硬汉外表的潘峰内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她下巴幅度浅浅地往下点，同时表达自己的歉意，「我也对不起，我的情绪起伏有点大，莫名其妙就变得暴躁了起来，是我不好。」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在意的，和陆悼分手这件事，让她处于一种假性淡然，表面平静，内里发疯，要用很大精力才能压抑住内里想要情绪化行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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