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多,闻妙和组员在拍摄现场打杂,处理琐事,摄影棚里导演团队的工作人员忙着布置灯光和架机器,大家井然有序。
她看见潘峰和一位披肩发文艺男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灯光师见到文艺男叫了一声“导演”,那人腼腆地点头招呼,坐在了导演椅上。
半小时后就是通告上狗子进场的时间。
潘峰给一旁的闻妙使眼色,让她把提前买好的特浓咖啡端过来,闻妙屁颠屁颠跑过去。
她从潘峰那里听说,这位导演看着没脾气,但只要一拿相机就爆炸,所以现场最好都哄着他,把他哄高兴了,就拍得快。
咖啡递到导演手上,闻妙恭敬极了。
文艺男导演接过咖啡,斜眼看了她一眼,两人莫名对视上,闻妙不知所措地尬笑一下,腹诽:这人的眼睛又长又歪,看起来阴森森的。
好在导演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用吸管嘬咖啡,他有一个不好的习惯,爱咬吸管,咖啡没喝多少,吸管已经被咬得不成样子。
闻妙最后偷瞄一眼,默默退到后面。
潘峰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她说:“先从脏脏耶开始拍吧。”
闻妙点头,打算去牵狗,突然导演的手机嗡了一下,亮了,他捡起一看,顿时制止闻妙。
“先别,我女神不喜欢狗,她马上就来,等她探班结束再让狗进。”
探多久?闻妙看着通告上准确的时间排表,如果脏脏耶的时间推迟,后面其他狗的时间也会相应delay,人还好沟通,狗呢?狗累了就更不好拍了。
她想劝导演,结果导演突然站起,“女神,你来了,简陋的摄影棚顿时蓬荜生辉呀,蓬荜生辉!”
王雨薇手里拎着咖啡纸袋,娇俏地嗔他,“乱说!不过我肯定是来晚了,你都有别人的咖啡喝了,这个我就扔了吧。”
作势要扔掉,导演讪笑,“哪里能够呀。”
他嫌弃地把手上喝了三分之一的咖啡随便塞到旁边人的手里,毕恭毕敬地去接王雨薇手里的。
“别人的怎么比得上你的,女神你做的咖啡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他嘴够吸管,嘬咖啡,眼神往王雨薇脸上瞟,将讨好演绎到极致。
王雨薇空了的手,和另一只手会合,抱在胸前,微微侧过身,笑地瘆人,“闻妙,好久不见,你这是被陆氏开了,开始干保洁了?”
闻妙手上是被导演塞的咖啡,吸管脏兮兮发着唾沫恶臭,直冲鼻腔。
她没想到,再次在公司见到cindy,而且这人摇身一变,穿着御姐干练的玫红色套装西装,出场高调。
导演很意外,“你们认识我女神?”
虽是问句,但丝毫不管他们认不认识,导演炫耀着介绍:“这位是飞燕影视的美女制片人,是我下一个项目的资方姐姐。”
飞燕影视?上次剪彩的女明星米莉好像就是这个公司的,这么说的话,陆氏和飞燕的联系挺密切的,cindy怎么会转行去做制片人?
她什么也没说,手语对潘峰:「组长,我去安抚脏脏耶的情绪,你提醒导演别太晚。」
然后礼貌且疏离地和导演点头示意,离开了拍摄棚。
导演手指着闻妙头也不回地决绝,“诶……她刚比划什么呢?你们打什么暗号呢,说我坏话?”
潘峰挪动脚步,挡住导演指着的手势,“抱歉,耳机里有工作人员叫她,她一会儿就回来。”
陆氏所有参与拍摄的员工都戴了耳机方便沟通,为的就是害怕声音多、杂、乱,吓着小狗。
潘峰为闻妙遮盖,王雨薇是谁呀,她可一点面子都不给闻妙留,对着导演说:“杜导,她是哑巴,可不只能比画嘛。”
“诶?”杜导细长眼瞪圆了,像发现了新大陆,来了兴趣,“陆氏还招残疾人,啧啧啧,挺人性化呀。”
潘峰不知道闻妙和cindy的纠葛,但就这一句话他听出来了,这人对闻妙有意见。
他护短,高情商直接丢掉,脸上带上不悦,朝cindy说:“王大制片人怕狗,得小心一会别被狗咬到了,我们公司可不负责的,是您自己走进来的。”
他也不管杜导了,对着现场其他宣传部忙活的同事说:“都准备准备,拍摄倒计时。”
顺带对着耳机里,“闻妙,现在带脏脏耶进来吧,拍摄马上开始。”
一连几个命令,下得酣畅淋漓,他是宣传部派出的大组长,所有同事今天都听他的。先前对杜导点头哈腰,态度恭敬,是尊重他的专业,但并不代表所有事都得听他的。
毕竟甲方是陆氏,是狗嗨,并不是杜导。
杜导颜面被扫,在女神面前丢了脸,眉头里别扭任性的几根毛唰地立了起来,濒临发怒边缘。
王雨薇也听出了潘峰这是赶客的意思,她悄悄骂了几句陆氏的人都是蠢货,高跟鞋点地,走就走,但走之前,没那么便宜的。
她凑到杜导耳朵边上嘀咕了一句,然后眨巴着夸张的假睫毛,含着小气的笑,“杜导,咖啡已送到,我先走了,改天再约着出来喝酒闲聊,我们不醉不归。”
杜导的魂儿被她婀娜的身姿勾着走,“当然当然,女神说时间,我随叫随到。”
待她走后,才阴狠地转身,安静坐到导演椅上,拿起桌上的对讲机,顿时声如洪钟地大喊:“演员进场!”
闻妙牵着脏脏耶慢慢悠悠往棚里走,临到门口听到杜导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怀疑耳朵。
唔?这么猛男的声音是那个瘦不拉几的阴暗导演发出的声音吗?
现实给她的回答:是。
之后的拍摄,杜导像变了个人似的,那些看着和导演差不多年纪的灯光师傅、场务等人全被他吆五喝六,态度极差地使唤来使唤去,嘴巴又毒又贱。
“光太黄了!你是猪吗?听不懂人话,我说给我一个朝阳的颜色,朝阳的颜色是蛋黄吗?调不出来滚出团队,要你有什么用!”
“场务场务!地上那么大一撮毛你是瞎的,看不见?啊?啊?啊?”
除了他团队里的人,连宣传部的人他都训斥。
“谁的狗在狗叫!闭嘴,闭不上嘴我就……”
牵着另一只白色京巴波比的轮岗新人腿都打战了,赶紧搂住波比的脖子,把它的嘴筒子轻轻捏住。
波比因为过于兴奋,绕着拍摄用的绿色灯芯绒沙发转,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声音并不大,所以这位新人只是用宠爱的眼神看着它,没想到被杜导点出来,吓得她害怕自己的饭碗砸了。
恐吓和威逼是有用的,在杜导高压恐怖氛围下,全场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小狗们单独的拍摄都结束了,接下来只剩合体照。
闻妙站在潘峰旁边,兜里的拳头都攥紧了,特别想上去用刷子涮涮导演的嘴,cindy不是说她转行干保洁吗?她第一个就处理杜导这个臭嘴。
五只小狗需要按照个头儿排排坐,海选第二名的智商担当边牧和第一名的脏脏耶站在c位,左右依次是柴犬蛋蛋、京巴波比和马尔济斯公主。
它们需要同时看向镜头,不能有一只走神,现场每只狗都有一位训导员在,闻妙负责规范脏脏耶的一举一动。
道具上完毕,杜导拿着相机,几张过后,他看着成片非常不满意,毒舌依旧,甚至更过分,“萨摩耶你绷着脸干什么,笑啊!不笑你凭什么叫萨摩耶!”
他指的是脏脏耶,闻妙上前挠脏脏耶的下巴,在安静舒适的氛围里小狗会吐舌,但拍摄现场大家气氛压抑,狗是最能感受人的情绪的,脏脏耶笑不出来,豆豆眼上面的眉毛变成了逗号,愁得嘞。
闻妙心疼它,拍拍脑袋,回望杜导,「导演,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小狗不是人,它们做不到强颜欢笑。」
主导了现场几个小时的杜导习惯了风风火火,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都听他的。
他阴沉着脸,单手拎着相机放下,盯着闻妙咬牙切齿,这人是第二次不给他面子了,刚才就直接走掉,现在当着团队下属的面儿怼自己。
虽然他看不懂,但能猜到大概。
“你是不是想说你做不到?摆弄一条狗都做不到,你这个驯犬师是干什么吃的。”
王雨薇在他耳边说的话是——“哑巴能和狗说话,导演现场可以让她表演表演。”
闻妙:「驯犬师不是全能的,狗嗨是做宠物食品的,你被请来拍摄宠物摄影,请尊重小狗,尊重甲方。」
她早就想和潘峰说了,公司合作很久的导演怎么能是个一点就炸的炮筒,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他不爱狗。
杜导看不懂手语,本就生气,直接炸了,“你他妈的比画什么呢?骂我?哑巴就该有哑巴的自觉,要么滚,要么说,臭女人。”
最后三个字他骂得很小声,但围在内圈的人都听见了。
闻妙用力抿唇,红润的唇都抿白了,忍,这人一向如此,别计较。
潘峰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杜导,谨言慎行,如果你执意要用这种侮辱性的词汇对待我的同事,我会上报真实情况,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中止合作。”
杜导翻白眼,小声嘟囔一句,“还上纲上线上了,行行行,我闭嘴。这年头,哑巴当道,正常人还不允许说话了,真是有意思。”
闻妙终于被气得不想再忍了,忍到什么时候才算好?她站起身来,憋了两天的闷火直窜到嗓子眼,想破口大骂,把所有难听的话都怼回去。
但嗓子关键时刻不给力,骂不出来,只有嘶哑的气音,在骂战中这简直是最弱攻击,于是闻妙决定上手,做什么呢?
堵嘴,现场没有马桶搋子,只能用手代替,甚至手直接接触导演的嘴,她还嫌手上染上细菌。
现场谁也没料到,闻妙超快速地捏住了杜导的嘴,让他尖嘴猴腮的脸变得更尖嶙,觉得一只手力气不够,直接两只手揪住他的嘴唇往外扯,把他扯成小夫。
潘峰都惊呆了,“闻……”
杜冬觉得自己变成了鸟类,喙被捕兽夹抓住,他反抗,没把小姑娘的力气放在眼里。猛地一推,嘴巴就成功拔了出来,只是唇周一圈红,香肠嘴似的。
他大骂:“你个死哑巴,反社会人格啊,想让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残疾?做梦吧,只有你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你妈生了你气得想把你塞回去,别祸害社会……”
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不是小事了,潘峰叫停所有人,示意安保把杜冬拦住,别在产生肢体冲突。
“拍摄到此为止,杜冬,狗嗨将永生不与你团队合作,请你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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