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蓬莱的店小二见有客人,脚步生风快步迎上,生怕有所怠慢。近日结伴出游的王孙公子众多,醉蓬莱又是最热闹的去处,如此一来难免有争座吵嘴的事发生,所幸那帮通宵饮酒的公子哥们刚走,要不然还真空不出位来。
“这边请。”小二引着秋茶和风蘅上楼,麻利地擦桌,笑吟吟道:“客官吃点什么?”
“红豆羹。”秋茶看了一圈,“还要他们吃的那种红红的元宵。”
“得嘞。”
“七郎,你想吃什么?”
风蘅扫了眼菜谱,“和他一样,再添一筒山楂蜜,一碟土豆锅巴。”
小二点头称是,径直奔向后厨房。秋茶见他走远,托着下巴道:“七郎,我看出他的原身了,是一只胖脑壳□□!”
风蘅笑道:“这家酒楼的掌柜来头不小,能请的动妖怪做工,自己多半也是妖怪。”
秋茶若有所思,看着横梁上气韵生动的彩绘感慨:“嗯,还是个很有钱的妖怪。”
寒冬未尽,酒楼里倒还和暖,伶人们站在戏台子上低吟浅唱,莺莺啭啭每至妙处,听众纷纷鼓掌叫好。
“他们唱的什么?”
风蘅道:“《还魂丹》,讲的是狐妖和穷书生三世情缘。”
两人听了会儿戏,没等多久小二便举着托盘上楼,待佳肴美馔一一放好,小二开口解释道:“山楂是致知山以北的林子下的果,个头虽小口感却好,蜂蜜是槐花蜜,入口能品到春末槐花的清香。”
秋茶舀了一勺,咂咂嘴,眼睛一亮,“嗯,酸酸甜甜的,七郎也吃吃看。”
风蘅虽顶着荼蘼山少主的名头,私底下却是不折不扣的乡间农夫,应秋茶的话仔细品尝了一番,也不得不感慨这家店的菜品口味的确上等。
“土豆锅巴是……”
“是荼蘼山的薯种。”
“哎呀,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这玫瑰元宵也是本店特色,流言传的鸭血元宵、鱼血元宵统统都是胡说,偏偏还真有人信,小的多嘴解释几句,还请客官见谅。”
“你还没说这红豆羹怎么做的呢?听说是你们又高又瘦又好看的掌柜做的?”
小二一愣,很快恢复自如,“咱们醉蓬莱的掌柜有好几个,楼下算账的是一位,管采办的是一位,还有一位来得极少,是位白衣道人。”
道人?风蘅追问道:“那这红豆羹到底是谁做的?”
小二闻言,指了指厨房门口擦汗的莽汉,“正是这位,也只有这位。”
秋茶伸长了脖子,瞅了老半天,不由得失望,这莽汉原身是头壮牛,肥头大耳体格魁梧,和美男子万万沾不上边。
“那位白衣道人什么来头?”风蘅问道。
小二挠挠头,嘟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客官快趁热吃吧,天寒地冻的要是放凉了不好吃,又得怪我们。”
风蘅点头,不再多问。两人吃了大半,余下的请小二拿了食盒盛好,秋茶想带回去给蘑菇精吃,省的听他俩哭哭闹闹,堵住嘴总归能安静会儿。
两人出了醉蓬莱,又和一群人推搡着进了浴堂,屋里蒸气缭绕,男人们赤条条地站在过道上闲谈,秋茶躲在风蘅身后,懊恼怎么就赶热闹赶到这种地方来了,风蘅同他十指相扣,正欲转身离开,忽听到有人高声喊道——“秋茶小公子留步!”
秋茶从风蘅肘下探出头,“谁叫我?”
“小公子,这位可是仙君大人?”
原来是水母精莲瓣,秋茶与他曾一同在净绒处听学,多年未见,莲瓣竟跑到人间泡澡来了,好在他穿着衣服,要不还真尴尬。
秋茶打量着他手上的搓澡刷,点点头,“嗯。七郎,这是我同窗莲瓣,我幼时常抄他的功课,人很好。”
莲瓣一身云水蓝长袍,光脚踩在地上,确认了风蘅的身份,脸上笑意更浓,道:“仙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秋茶心下奇怪,道:“那你们别说久了,我一个人站在这儿害怕。”
莲瓣面容清秀,头发高高束起,说话时温文尔雅,像人间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风蘅随他站到窗边,眼睛却始终不离秋茶,担心一不留神就和他走散了,莲瓣见状,知他对秋茶极为上心,道:“仙君大人初来乍到,怕是有许多规矩不太清楚,在下有锦囊妙计要献给仙君。”
风蘅闻言,从袖子里抽出《醉美不过散魄海》,道:“不怕公子笑话,我的确只读了一本坊间流传的小册。”
莲瓣接过册子翻了几页,连连摇头,叹道:“这些早就过时了。”
风蘅讶然,难怪近日遇到的好些事这书里都翻不到,不禁生出求教的心思。
莲瓣心领神会,道:“公子得空时还得多来浴堂,这间宽敞的浴室谁都能进,无甚稀奇,里头的小间则不然,达官贵人仙魔鬼怪要是有什么隐秘之事要商议,都会去小间谈。在下不才,在这浴堂尽头的石厅开了间学堂,专教规矩,若仙君愿意,不妨来听听看。”
风蘅心中大喜,心道莲瓣此举真是雪中送炭,道:“多谢公子指点,在下洗耳恭听。”
莲瓣微微一笑,把搓澡刷当扇子摇了摇,往小路尽头走去。
秋茶隔老远看见风蘅和昔日同窗聊得喜笑颜开,颇为恼怒,环着手臂冷冷地看着风蘅走近。
“那位莲瓣公子请我们去石厅喝茶。”风蘅揽住他的肩膀,搂着他往石厅走。
秋茶更不高兴了,小声道:“喝茶就喝茶,只跟你说算怎么回事,我再也不带你出来逛了。”
风蘅无奈,挠挠他的手心,哄着他一块儿去。曲径通幽,走到石厅前已听不到澡堂子里的吵闹声,风蘅推门而入,厅中所坐竟全是男子。二人寻了个隐秘处坐好,秋茶见莲瓣拿着书卷站在桌前,回忆起昔日听学时的情景,想想都头疼。
“凡与散魄海结亲的男子,均应恪守夫德,一切以爱侣为重。”
众男子看着书卷,认真跟读了一遍。
“每日须用海盐温水沐浴身体,清洁肌肤以供爱侣享用。”
秋茶憋笑,摸了摸风蘅的手背,“唔……勉强过得去吧。”
风蘅听在心里,从案上取笔墨开始记录,秋茶自然知道散魄海从没这些荒唐规矩,但正因没听过,所以觉得新奇不已,故作深沉模样,督促着风蘅认真听莲瓣讲学。
“人际往来讲究‘避嫌’二字,不得衣着暴露,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可与外人谈笑风生。”
风蘅虽有为难之处,但仍一一记下,秋茶则眼皮恹恹,眼睛看着莲瓣嘴巴一张一合,趴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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