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容容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被轻易的打破。
周围细雨如丝,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成群的金鱼逃窜到荷叶下面避雨去了,花坛边,还剩了一只落单的鸟儿,应该是跟丢了大队伍,只剩下了它一个,被迫和金鱼们呆在了一处,可是飞鸟和鱼儿,仅凭着湖水就被分割开来。
毫无意外,天经地义。
不知是雨乱了心扉,还是故人乱了思绪,回忆被搅的天翻地覆,反复地回味着苦涩,不堪忍受。
“猜猜我是谁?”
温热的掌心捂住眼睛,挡住了落寞的秋色和衰败的景象。
“这一招从小到大玩了多少次了?怎么还不腻?”涂山容容在来人的手背写道。
“小妈你这是猜不中了吧?所以故意找借口?”童磨贴着她的耳畔,暧昧道。
“不许在我耳边说话。”
“哎?为什么?”童磨故作不知。
“你试试?看痒不痒?”涂山容容不想写了,用手语摆弄着。
“那小妈下次试试在我耳边说话?”童磨甚是无赖,这登徒子的行径还被他说的煞有其事,极其的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
涂山容容黑线。
“放开我!”
“不放!”童磨捂得更紧了,“小妈得猜中我是谁才行。”
“你幼不幼稚?”
“我是小孩子,幼稚很正常。”
“那翘课呢?”
涂山容容一句话,把童磨堵得牙疼。
想他听说她出事儿,着急忙慌赶来的意义何在?
“小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然后抱着我痛哭流涕吗?”童磨有些怀疑人生。
“少脑补那些没用的。”
“怎么还没用?我可是怕你被欺负,冒着被夫子骂的危险翘课回来的。”
“少给自己找理由,翘课就是翘课。”
“我可真伤心。”童磨把头垂在她的肩上,相当委屈。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伤心呢?”涂山容容温温和和地反击回去。
“呜呜~”童磨假哭,掉眼泪,“想我辛辛苦苦地赶来安慰小妈,却被误会,一片好心全都被喂了狗。”
“骂我?”
“没有啊~我怎么会骂小妈是狗呢?”童磨无辜地抬起头。
涂山容容被气笑了,把他的爪子扒下来,转身看他,仰头,“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
“我哪有?”童磨拿起旁边的伞,为她撑开,笑眯眯地捏了捏对方的下颌,“难道小妈看见我不感动吗?”
“不感动。”
“我更伤心了~呜呜呜~”童磨的泪水唰唰地就掉下来了,他挡在风雨袭来的方向,伞大部分都遮在涂山容容的头顶,后背一半都湿了。
涂山容容好气又好笑,掏出手帕,“松手。”
“小妈,你好像胖了?”童磨不哭了,捏着对方下巴的肉,好心提醒道。
“啪~”涂山容容恼羞成怒地挥开某只为非作歹的爪子。
“嘶~”童磨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吹自己通红的手,“呜呜~小妈真过分。”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涂山容容把手帕丢给他之后,一脚把他踹了出去,自己抢过伞,后退一步。
独自飘零在风雨中的童磨泪眼汪汪,心口哇凉哇凉的。
“小妈~”他刚想要往前走。
“不许过来。”涂山容容撑着伞,温温和和地指挥道。
童磨不敢动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挨淋。
“我问你,你知道错了没?”
“······”
童磨傻眼地立在原地。
他就多余过来。
“我错了。”低头,果断认错。
涂山容容好整以暇地问他,“哪做错了?”
童磨老老实实地乖顺站着,自我怀疑道,“我也想知道我哪里错了。”
可能是雨太凉了吧?伤口又开始疼了。
“你还敢顶嘴?”
“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妈~我好冷~”童磨抱着胳膊,哆嗦地个不停。
“不许装可怜。”
“······”
童磨被噎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眼角的泪给憋了回去。
“你反思一下你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
“我哪里有嚣张。”童磨缩了缩脖子。
更冷了。
“死不认错是吗?”涂山容容抬眸,目光凉飕飕的。
童磨求生欲极强地痛哭,“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妈~你饶了我吧。”
“你错哪儿了?”
“你新买的两袋子糖是我偷吃的,不是招老鼠了。”童磨凄惨地招了。
“······”
涂山容容嘴角抽搐。
半天就反应出来这?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童磨疑惑。
哦,他知道了。
“我不该去花街看美人儿!”
涂山容容笑的如沐春风,笑容灿烂的直逼艳阳,“原来是去看美人儿了啊?”
童磨背后一凉。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接着说。”
还有?
童磨苦苦地思索。
“怎么?这么难想吗?”
童磨一个激灵,慌张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紧张道,“不难想,不难想~”
“说。”
“我···”
童磨我了半天,猛地想到了昨天晚上被用来浇花的陈酿。
悟了!
他眼神一亮,“我不该偷喝酒。”
“······”涂山容容。
不提醒她,她都忘了。
这个混账!
“然后呢?”
“还有?!”
“我也特别惊讶,竟然还有。”涂山容容捏着伞柄,望着雨幕中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
其实,他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是她太天真,一直自欺欺人的活在过去。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涂山容容敛了笑意,“这些年,是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雨水拍打着地面,溅起层层的涟漪,水洼越来越大,最终冲垮泥土,顺着流入低处的池塘,汇聚在一起。
童磨心脏一紧,莫名地慌了,“小妈~”
“以至于你做起事来,越来越没有底线。”涂山容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童磨瞳孔一缩,踉跄地后退,慌乱无所遁形。
雨水打湿他漂亮的白橡发色,**地贴在他如玉的脸庞上,狼狈不堪。
“人命在你眼底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不是的,小妈,我其实···其实···”童磨方寸大乱,向来聪明的脑袋一片浆糊,所有的思绪都成了空白,只知道自己应该解释,可是磨磨蹭蹭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哽咽了,下意识地红着眼眶,卖可怜。
可是,他忘了,就在前一秒,自己刚刚被拆穿。
“其实什么呢?没有放火烧了花街和那里的人?没有给竹流轻的未婚妻下毒威胁他?没有指使源子衡杀了继国,还是没有杀了管家和孝义先生?”
童磨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来话。
“你···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
童磨不敢置信,“所以,我装傻的事···”
“从一开始就知道。”
童磨如同五雷轰顶,双耳失鸣,脑袋嗡嗡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开始···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来着?
从他遇见她没多久。
他们遇见多少年了?
多少长时间了?
他的瞳孔涣散,怔怔地看着对方,眼尾通红,崩溃的视线模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他自诩聪明,却被人当成了个傻子,戏弄了整整15年。
这15年,她是怎么看他的?
她怎么以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明姿态,看他的?
蝼蚁吗?
就像他蔑视那群可笑的人类一样,她也会背地里嘲笑他吗?
他都不敢想象她会怎么想。
瞧啊,一个缺爱可怜的小鬼,天天像个小丑一样蹩脚的演戏,无聊的时候逗弄逗弄,就跟逗弄虫子一样有趣,正好可以打发时间了。
他多蠢啊~
她还要近乎施舍,大方慈悲的陪自己演戏!
童磨眼底是密密麻麻,濒临绝望的红血丝,质问,“为···为什么?”
涂山容容捏紧伞,冷硬着心肠,道,“在你眼底,那些死去的人命加在一起还没有这种小事重要吗?”
“小事?”童磨低垂着头,哈哈地自嘲笑出声,他捂着脸,“这对你来说,就是小事吗?也是,你多大爱无疆啊,神明高高在上,自然不把我这种蝼蚁看在眼里了。”
“我不是这···”
涂山容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童磨的上前,拽着她的手打断,“小妈。”
童磨扔掉她手中的伞,大雨冲洗着两人,雨水和泪水什么都分不清,他猩红着眼,目瞪欲裂地讽刺道,“你看到了吗?如果没有我来,你就要一个人挨淋,根本不会有伞。我只要这样抓着你的手,你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你算不算一个废物,啊?”
涂山容容蹙眉。
童磨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自说自话个不停,“这里没有别人,我只要把你轻轻往后一推,你就死了!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多活了15年的人吧?当初如果我没有捡到你,把你拖了回来的话,那个寒冬腊月你早就被冻死了!”
涂山容容被激怒了,挣扎地想要让他放开自己。
“你能认识这里的字,在这边活下来,过的这么舒坦也是因为我啊。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流落街头,过的一贫如洗了!”
童磨眼底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疯狂地笑,犹如从地狱而上讨债的恶鬼,“小妈,你的命是我救的。这些年你吃我的,住我的,我捧着你,喜欢你,对你好,开心了就叫你一声小妈。但是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所以忘记自己是谁了?!你不是我的母亲吧?你连我的长辈都算不上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又哪来的这么大脸面来教育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人啊?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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