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劝说或被劝说

所以姬玄有意见吗?

救的是他的命——所以他没有。

屠名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张奈一块进宫?她压根就没想过这条路径。

此时的张奈站在小院的廊下不禁打了个喷嚏,着凉了,他如是想。

今夜的月色极好,衬着周围的星辰都格外璀璨。闪耀呼吸的群星,月华大盛的玉盘,单看的话每一个都很出彩,合看的话这画卷也相得益彰。如此互相吸引,互相衬托的事物,像极了人们一直在追求的真理。

心下的愁绪百万千,走过心间的山观险阻,余下的,也只有庭院中孤影难歌的一个人。

这样独好的夜色,也唯有他这么个孤家寡人才能有空看到。

其余的人,成双的成双,凑对的凑对,明明是一直习以为常的时候,张奈却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第二日的时候,张奈一早就起来了。

在经过巷口的时候,他顶着一双明显失眠的肿眼望向去往王府的路径。他可以再去守着,可那样的结果,那样的处境,除了会显得他整个人很努力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因此,他选择继续开业。

经营铺子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每当自己烦闷或者有不解的谜题的时候,忙碌,或者说忙碌间歇的空隙会让他的注意力更为集中。

打开铺子,购置食材,整理桌面,收拾后厨……等待开张。

后面从开张一直到黄昏,张奈都一直忙不停地行动着,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任何事,也想了各种自己能想的各种路径。

答案呢?

他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但也不确定。

临近歇业的时候,伴着风雨欲来的湿气,送来了一位‘熟客’。

张奈神色如常地向来客询问,“客人需要些什么?”

客人巡视了一眼,盯着他答道:“馄饨吧!”

汤碗呈上的时候,张奈从容地放下而后起身准备离开,“慢用。”

那人并没有抬头,只是拿起调羹翻腾了几下青葱点缀,颜色得宜的小馄饨,“没想到你宁愿舍弃王家也要回来的原因…就是要做个寻常入市的商贾小贩。”

王星崎抬眸,目光幽深,他用一种看不懂张奈的视线回问他,“值得吗?”

值得吗?

这是张奈离开海州之外,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尤其,还是王家的人。

张奈轻而缓地抬起头,“那你今日一问,又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应王星崎的问题,因为他知道,陷入对方的话题最后只会自讨没趣。这是屠名微教过他的辩证思维,他记住了。

王星崎是真真正正经由长辈们向他介绍过王月昼的,王月昼——海州王氏嫡长子,他的大兄。

当时他没有喊出口,后面……也再也没有机会喊。

王星崎心中是有一团火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憋闷什么,“不为什么,不能问吗?”

很赖皮的话,在这一向沉稳持重的王大郎这儿,竟然会被说出来?!

要是王漫引路过,她一定会敲锣打鼓,然后呼朋唤友叫大家一起出来看看,是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张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想说的,他便起身去了后厨。

王星崎眼见着人被自己气跑了,他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小馄饨都有些凉了,他秉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闷头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人有错,小馄饨是无辜的。

不能浪费粮食!

此时店内只余王星崎一人,张奈悄摸地站在帘子的缝隙处往外看,看到王星崎这么认真地用着食物,他的心不知怎么也莫名地松了一块。

用屠名微的话说,爱吃会吃能吃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她是个隐藏的乐天派,张奈觉得屠名微本人都不怎么了解自己的情况。

别看她一整天板着脸,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其实她人可可爱了,又聪明,又可爱,又美丽,又迷人……仿佛,有说不完的优点。

所以……她在干什么呢?

吃晚饭了吗?昨晚休息得好吗?惹她生气的人死了吗?

行宫内的屠名微此时看着远山湖面愣神。

一天过去了,她们还是没想出解决方案。

她走是肯定不能走的,张奈进来?

她更不愿意。

其一、这是她的事儿,他不该被牵扯进来;其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都不要成为谁的附庸,她不愿意张奈因为她去妥协。

她希望他们是志同道合的盟友、伙伴、恋人,而不是互相牵制和掣肘的绳索。

让他陪她一起去‘地主家’打工,她提都不会和他提的。

管她是一拖几,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直到黄昏日暮,最后的光线从山线消失,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湖面看着风光好,可我也从没垂钓过,屠娘子今日驻守在这儿,可是有所收获?”

是皇后。

元竹轻不像个真正的皇后,她内敛而知节,虽然比屠名微小,内心却十分成熟。

屠名微抬起自己自制的野杆子,上面就是绑着一条长线而已,连虫饵都没绑,她示意给元竹轻看——姜太公钓鱼来着。

元竹轻掩面一笑,笑得开怀,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眉眼弯弯,真是娇俏甜美的美女一枚。

“这垂钓方式,嗯~很讲古。”仔细说说的话,引到圣人那儿去是很合理的。

屠名微以为她是来劝她的,不管是什么方式方法,她都不打算接招。但她没有!屠名微随即将自己的杆子递给她,然后她自己随手又去折了一根略直的树枝,又是一把新鱼竿。

元竹轻讶然,手里的杆子似乎还带点温度,“我…我不太会!”

她正欲拒绝,可屠名微却道:“你要是会那才奇怪呢!”

就这破杆子,钓不上来才正常。

“那我们这不是无用之功吗?”元竹轻指了指身前的物什。

屠名微竖起大拇指,“对了,咱们要做的就是无用功。”

“我们提出的条件让你为难了?”元竹轻终于开口。

“其实也不算,只是选择罢了。”屠名微将鱼竿用力一甩,甩得极远,也不知远处有没有蠢鱼一只,让她开开眼,“一个月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这是实话。

“可你们刚刚才在一起,感情应该很好。”元竹轻忽然道。

屠名微皱了一下眉,元竹轻看到了连忙解释了一下,“是他说的,我没有这方面的人手。”

他是谁?

——姬玄咯。

她卖自家男人的动作那叫一个顺滑,顺滑到令屠名微也觉得不可思议。

元竹轻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内侍们都离得远,湖心亭也只有她们二人,元竹轻缓缓道:“你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新婚第一年,我们一块说话的次数,这个……”

元竹轻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这是她这么一个平民可以听的吗?屠名微一言难尽地欲言又止。

元竹轻偏脸看她,“屠娘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屠名微:不造。

她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是每一个被困在皇城里的人,所艳羡的对象。你自由、洒脱、智慧、勇敢。”

屠名微想说:我没有啊~

元竹轻压根没给机会:“你不用急着拒绝,你仔细想想,比你美貌的是不是没你武艺高,比你武艺高的是不是医术没你好,比你医术好的年纪又没你年轻。你如此青春正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不羡慕的。”

这种羡慕,是带着自己的另一重设想的寄托。

看!

有人做到了!

看!

有人活得很好!

看!

这样的人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日子还会远吗???

屠名微舔舔唇,妈呀,这皇后走的真诚攻心路线啊~

但凡换个人来说,她都懒得听。

可现在坐在她旁边不顾形象,不顾礼仪规矩的,是这个王朝的皇后,是一个年轻又盛放的才情女子,她亲口对她说,‘你活得真棒!是所有被困在皇城里不得自由的人的表率,我以你为荣!今后的日子里,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真诚地希望你过得好……’何止是感动呢?

是价值观的极限碰撞啊~

原以为她就会这样顺着说下去,然后劝说她,但对方话题一拐,元竹轻道:“可我还是要留下!我羡慕孤高的飞禽,也向往山涧林荫处的乡野村落,羡慕是人之常情,却不是我的人生。如果,我需要我留下,我会留下,他想要我留下,我也会留下。人嘛!总得去做一些虽然会很痛苦,但……会很有用的事情。哪怕很蠢,哪怕没有意义。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设想过不做这帝后了,就等河清海晏的那一天,去街头巷尾寻个安生地方,做个寻常夫妻。是不是很难以置信?世人多求权,没有人会信的。而且还不现实,没有哪一个帝王会容许上一任还安生活着。”

更迭,是要去腐生肌的。

屠名微安静地听着,这样的时刻莫名让她想起了以前上学那会儿和同学在课间坐在操场闲聊的时候。

青春的遗憾,岁月的离歌,少年们的手里哪会有答案呢?

那时的她只能静静地听着,然后无力为力地说一句,‘啊,他怎么能这样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们想整肃朝纲。”这是屠名微的结论。

她没有被那些情绪情感所轻易动摇,只是凝练出了元竹轻的核心概念。

她们已经被推到了一个登极的位置,走是走不开的,只有死。

谁又愿意死?

所以就得解决问题。

姬玄可能不是个十足的好人,但他也不一定是个坏人。

从目前的表现上看,他心怀天下,心怀百姓,只能说,目前吧,是个合格的帝王。

有心总比无心好,屠名微理解元竹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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