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记的跨越时间长达十年,这十年的时间周清也从一介惶恐天真的少女成长为拥有一席之地的‘女企业家’。她善用经济来联络地方与军政,哪怕小有摩擦,这十年内她也是辉煌的。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初来乍到的一个大学生而言,数载的捶打足够让周清也变得面目全非。可对于漫长的一生来说,这十年……还不够看。
日记的最后一张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屠名微不知道是她事物繁忙到没有心力去记载还是十年后对日记无感,随后才悄然放下。
毕竟人生的岔路口千奇百怪,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我们会做怎样的决定,会成为怎样的人。
或许十年后,她只是单纯地不爱写日记了。
屠名微对这个疑问秉持着十分友好的心态,至少,她希望是如此,而不是……因为不可抗力戛然而止。
所以,洪光二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完饭菜后,她站到房间的窗户前,她居住的房间正对着远山。
西北的山与南边的不同,少了点绿色,多了点苍茫。
这里的景色是单调的,亦是壮阔的。
都说寄游于天地,人的心胸就会变的广阔,不再拘泥于世间的琐事。可她看过的那么多的风景,时至今日屠名微仍旧觉得迷茫——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是否该停下来安居一隅,还是永远走下去追寻自我……
她好像对所有的一切胸有成竹、游刃有余,可那些事情完成后她却不见得有多开心。
而在看到周清也的日记后,屠名微有些恍然,她似乎找到了一点儿答案。
是什么呢?
——不甘心。
正如在大周挥金如土,商业遍地的周清也,她沉浮十载,最想做的竟还是学生。
早八、校园、赶不及的早饭、背不完的课业以及……备受折磨的考试周。
她说她还是想回家……
想到此处,屠名微扯了一下唇角,她也想的。
因为想,因为无法达成,所以才会停不下来,才会不甘心!
是的,她身如浮萍的根本原因就是,她的归宿在这片大陆寻不到一丝踪迹,可她还是想再找找,还是想再找找…
“所以,最后,你回家了吗?”屠名微抬头望天,湛蓝的背景给人以天地浩瀚的感觉,“最后的最后,你得偿所愿了吗?”
回复她的只有一室的空寂。
室外的微风悄然划过,摆在一旁的日记本被风吹得热烈,最后风停,摊开的日记也停留在了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的书皮页末记载了一个地址,上面还用拼音在一旁写着——有缘人得见!!!
这是屠名微一定要去南西雅古城的原因,无论结果如何,就当是……为自己,圆一个梦。
而且,她也实在好奇最后周清也的结局是什么!
那座墓是她最后的葬身地吗?里头的人真的是她吗?富甲一方的传奇女子为何无人能知,甚至史书上都毫无记载。
周清也做了什么?其他人做了什么?
而她,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南西雅古城坐落在北胡与大俞交界的地方,据史书记载,这座古城原先是大周的边境城池,只是到了后来,国内割据不断,大小国林立,在经年的混战之下,南西雅古城一度沦为了北胡的掌中物。
再后来忙着一统,忙着治世,忙着恢复生机,这座古城似乎已经被遗落到了塞外。
直到如今,这座饱经风霜的古城才算是真正回到了故土,出现在了大俞的版图上。
时隔三百五十六年,说不清是巧合还是缘分,至少屠名微觉得能在自己还年少的时候得一个准信,此生……倒也无憾了。
至少还年轻,至少还跑得动,至少,她还有得选。
这个日记被发现的地址是在南西雅古城附近,而日记的最后却是北胡境内的一片戈壁。
因此,屠名微只能先去南西雅古城,而后再想办法一探北胡。
南西雅古城与西州东部、离州北部都有交界,故而她从离州进入也是可以的。
略停留一两日,她得做好计划和打算,胡语她略听得懂一些,更深刻的,那便是头脑发懵,一问三不知了。
最好再找个向导。
但……靠谱吗?
有时候同个区域不同乡的方言都是区别甚大的,届时到了那边,她和向导若是同时罢工——总不能靠你画我猜来沟通吧?!
靠谱的向导,最好是精通北胡方言的那种。
屠名微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条,而后便安枕暖衾。
明月攀高枝,人影聚成点,此时的令朔城外也迎来了一只队伍。
“郎君,今日我们可能得在城外暂歇一晚了。”他们今日的进度放缓了许多,以至于到令朔的时间有了偏差。
原计划是傍晚,而现在已然月至中天,子时已过。
月光逐渐划过众人的脸,此时屠名微若是在的话应该还记得这位破庙里的人物。
轩辕一见微微颔首,此时他的脸色称得上苍白,在月光的照映下缓缓透着一股死气。
阴森而颓靡,不类活人。
他们的队伍之所以拖得这么慢,也是由于不久前他身体不适,急症忽显,所以这奔袭的脚步才一度放缓。
轩辕一见自小便患有不治之症,当然了,不治指的是他遇到的医者言曰治不了。他的家人自收到有关于神医的消息后,便连忙催促他出发前往神医出现过的地方去求医,他们始终相信,这病是有得治的。
这是一种美好的希冀,是家人对他的关心,他明白~
可这病灶不显的疾病,连病因都查不出来,遑论诊治。
他这病说来也神奇,偶尔发作,不发作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一旦发作,整个人又像一只脚踏进坟冢,死生徘徊,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若不是神医不好找,就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请来,不然他的家人一定不会放他出门。
按照他们的猜测是——说不定神医见着他这病古怪,好奇心一上来就决定研究一下子呢,研究着研究着,这病就治好了。
就算治不好,也能少些苦痛,起码让他活得开心点。
想想为他劳神费力的家人,轩辕一见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慢慢地吐着气,他一定得撑到见着神医的那一刻。
如此,就算他不治身亡了,他们也不会那么苦痛,至少……不会心里受折磨吧。
轩辕一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和当世仅存的神医弟子来了个见面不识,擦肩而过。
对此,屠名微耸耸肩表示——寻人有风险,出行请谨慎~
也是哦~
都不知道人长啥样有啥样貌特征就瞎找,这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表演作秀吗?
主打一个心诚则灵是吧?
屠名微:我不理解!
“郎君,要不还是去马车上躺一会儿,深夜寒凉…”您的身子恐遭不住。
轩辕一见拒绝道:“我想在外头坐坐。”
“那升起帷幕?”好歹能挡挡风。
轩辕一见麻木的面容望向对方,“我只是想赏赏月。”
下属惭愧低头,嘴上称“是”,这垂下的面容眉头不觉紧蹙。这西北的夜不似京都,风一刮将寒风一送,就跟刀子割似的。
白天与夜晚的温度压根就不是一个季节的东西。
轩辕一见也不想再平添什么麻烦,“我看完了。”
下属紧跟在他身侧,将其送回马车上。
马车上是铺设好的软被绸枕,知道的明白他们在求医的路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营郊游呢~这一干设备,从衣食住行到消遣玩物,他们是应有尽有。
轩辕一见坐到这绵软的被衾之中,他莫名叹了一口气,这声音很浅,压根就没人听见。他的手抚摸着身下的柔软,“真是……”娇气啊~
便就是他的妹妹,估计都没他这排场大。
想到排场,轩辕一见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子,当时在破庙之中混乱且复杂,都没来得及认识一二人就走了。现在天地广袤的,他们又何时能再遇见。
那女子带给他的触动不言而喻是很深刻的,似他这般出身的人,对于平民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愚。
愚,未开化未有智,所以人云亦云,无自己的真正思想,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日那女子说自己就是平民,轩辕一见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就是,不可能!!
他承认这世间大多数人出生时所拥有的先天基础是差不多的,差距,更多是从后面的家世、家族、底蕴及父母所拉开的。
或许芸芸众生里有很多天才,甚至这些天才的天赋比世家子弟还要可怖,但……世情与劳作会消磨他们的灵气,以至于让他们没有任何的精力再去琢磨——如何才能成就自我。
这就是常态。
不寻常的,只是那个女子。
轩辕一见默默在心里感叹:此人从前必定有大境遇。
不光是能力,便就是所谓的心性亦是迥异于他人。
换句话说,他不是不相信那个女子,他是不相信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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