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流放

第一章流放

渺渺风雪渺渺尘,十年一梦噤寒蝉。

他有一个梦,梦想着有朝一日那位云端上的人可以狠狠跌落,落在泥泞不堪的沼泽里,挣脱不得,而他,就是那个沼泽。

这个梦无人诉说,只因那人高高在上,仿佛连梦都成了罪过。

君九年,当今天子的嫡长孙,太子唯一的儿子,在太子病弱的多年里,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继任大统的人。

如今,在太子谋逆被诛的当下,不过是一介被流放的罪人,而他,是这苦寒之地所有人的主宰。

三天三夜不停的下雪,外面的积雪已堆的有半人高,至今外面还飘着雪花,仿佛要埋葬所有罪人。

白色的雪花,飘啊飘,飘成了嫩绿的枝叶。

明黄大殿上,天子威严端坐明堂,下方学子严阵以待,只有一人泰然自若。

他知道那个人,是他稷下学宫的同窗,君九年,也是他最讨厌的人,无他,天上一个太阳是自然,天上两个太阳是灾难。

总有一个太阳要坠落,今天之前,是他,今天之后,他希望是君九年。

结果却让他通体生寒。

他是探花,君九年是状元。

一群人围在君九年的身边,将状元与探花隔成两个世界,他的世界已无色彩,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恭贺的声浪一声接过一声,他这才知晓那人,原是天皇贵胄。

原来,他们本就属于两个世界。

他的声音,他的愤怒,他的不甘,是传达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恍惚间,他和他好像对视了一眼,很快,那人便转过视线。

是啊,如果他不看他,就只是他一个人的眺望。

君九年,老老实实做他的天皇贵胄就好,出生就带着荣耀的人为什么要来夺取寒门寒窗苦读才勉强争来的一点荣耀。

他开始恨他了。

后来,边疆发生战事,他便主动自荐,不是因为他多么高尚,只是因为他想要快速升迁。

他仿佛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一样,总是冲在最前方,奋勇杀敌,就这样过了十年,他也从一名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到了如今的封疆大吏。

他很庆幸,他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他更庆幸,君九年竟然被流放到他所管辖的地域,从此,这里将成为君九年的地狱。

窗外风雪依旧,屋子里的人却焦灼不安。

沐浴,更衣,该以什么样的面貌来见这位高高在上的囚徒……

侍从一趟一趟穿梭着不停,而他最终披上了戎衣,这是他身份的象征,一名铁血无情的军官。

他不会主动去迎接一个被流放的罪人,透过厚重的甲衣,他依然可以感到风雪的寒凉,这里就连空气都会冻结,泼水就会成冰,每年冻死者不计其数。

那人又该会是何种狼狈的模样……

他想象着时隔十年的再会,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只因记忆里的那人总是一派的玉洁松贞。

说起来,松柏好像很抗冻啊……

再抗冻又能如何,在这里,再抗冻的树也生不出枝叶,等待它的只有飘摇的风雪。

郭熙臣的嘴角勾勒出冷冽的弧度,看得周遭的衙役吓得打了个寒战,这宁古塔的人谁不知道这位郭大督统向来不苟言笑,整日冷这个脸,大家伙儿私下都在传,这位郭大人之所以来这宁古塔,就是因为他的脸比宁古塔的冰还要冷还要厚,所以刀枪不入不怕冻……

郭熙臣不知道衙役们的腹议,就算知道了,也不屑一顾,因为他早已经被迫习惯了非议,而他所收到非议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位即将到来的前天之骄子。

“年九真是厉害,不仅文采斐然,人也是风度翩翩,比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的郭大才子可强多了。”

“说起来同窗数载,我都不知道那郭熙臣长什么模样,因为他整体拿鼻孔看人。”

“哈哈,可能鼻孔就是他的眼睛吧!”

“毕竟这郭大才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的,要是有鼻子还不是得被自己臭死!”

“嘘,别说了,你们看,郭大才子在瞪九郎呢……”

愤怒,不甘,厌恶,嫉妒等多种负面情绪交织下的阴毒视线的尽头是一张如沐春风的笑颜……

是怜悯,还是觉得他可笑?

紧握的拳头浸透湿泞,怦!怦!怦!他听见自己一声又一声心跳,眼前一片浑浊在摇晃,嘈杂声重新打开了眼帘,模糊中他看见一张张震惊的脸庞,画面逐渐清晰,一张嘴角挂着血痕的脸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依旧眉眼含笑,却让他通体生寒。

风雪在飘摇,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茫,他站在城墙高处,冷眼注视着前方佝偻前进的队伍,那里没有他。

也对,即使被流放了,那人依旧是天皇贵胄,血缘的传承无法改变。

在队伍的最后,他找到了目标,那是一辆马车。

“将长山郡王带到我的房间。”

长山君王是君九年的封号,年少封王,太子病弱,所有人都在传,天子会跨过诸皇子,将天下传给这位优秀的皇孙。

可现在,这位荣宠一身的皇孙不过是这苦寒之地的一介罪人罢了……

苦寒之地的树等待他的只有风雪,被流放的罪人等待他的只有凶恶看守。

暗沉沉的房间,只有窗边透着微微的白,那人沐浴在这一点光辉中,闭目歇息,苍白的脸在光下变得透明,就像随时都要消失一样。

曾经光洁白皙的脸变得苍白瘦削,如果说过去的君九年像是一块玉,那么现在的君九年就像一块并,美丽廉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融化消失。

这个念头令他心头一紧,他快步走到那人身旁,将他推离阳光之下。

他一推椅子就动了,他惊讶地往下看,在椅子的下方是一排轮子……

剧烈的动作惊醒了闭目养神的君九年。

“见过督统大人。”

“你的腿怎么了……”

“大夫说是风瘫。”

他听见了什么!君九年他瘫了……他怎么能就这么瘫了!他怎么在他还没有动手摧毁之前便已经支离破碎!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君九年!

“我会治好你,你就先在我这里住下。”

“大人为何对我这般关心,月善现在不过一介罪人之身,难以回报大人恩情。”

到了他的地盘,还想和他划清界限,做梦!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大人是宁古塔都统。”

这就没了……他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下话。

“你知道就好,无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到了这儿,你就只是一名被流放的罪人,而我是这里的督统,一切都要听我安排。”

他弯下腰捏住了君九年的下巴,对方却非但没有被冒犯的窘迫,反而温和地笑了笑。

“那么大人想让月善做什么呢?”

君九年的声音很轻很轻,慢悠悠的,带了一丝引诱,他们离得很近,近的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接触到君九年皮肤的地方很烫很烫,他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加重了手下的力气。

“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对方垂下了眉眼,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却无端看了让人心堵,他甩开了手,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一人,端坐在轮椅上,仿佛和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良久,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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