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宋霜茂,你还是不交代文书的下落吗?”粗矿汉子视线扫向牢狱中如劲竹的姑娘,少女发髻早已成为乱糟糟的鸡窝头,杂发散落在脸庞,脸蛋灰扑扑,狼狈不堪,吸人眼球的是那双坚毅的眼睛。

宋霜茂理了理杂发,眼神清亮,“文书,非我所盗。”

“宋书吏,你应该比小人更了解它的重要性吧,大理寺那边得到的种种证据全部指向你,”他放低姿态,苦口婆心劝导,“宋姑娘,但凡你认了错,圣上看在你的身份也不会做什么,最多收回你书吏的官职,回家禁足。”

细碎的烛光点亮牢中的昏暗,分出一丝光线垂帘狱中的姑娘,她眼中倒影着烛光,掷地有声,“非我之责,我为什么要认罪。”

那汉子叹了一口气,“宋姑娘,你是天生的凤凰,但你已经落难了,该低头了。”他放下饭盒,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宋霜茂望着高高的窗口,明月不做声,如同旧时月普照万物,她苦中作乐想着,明月也被栅栏囚禁在一角,只供我一人赏。

那人说的没错,她就是落难的凤凰,宋霜茂苦笑一声,但坚决不会退让认罪,她不会为家里添上败笔,父亲清白在朝为官,母亲是当年抗御外敌的公主。

风光一时,入职两个月成功获罪,也算是半个“可喜可贺”,她也是被迫角逐在权利的更迭……

锒铛入狱今天是她,明天会不会是自己的亲人,宋霜茂重拾精神,打开饭盒,大口吞着饭菜,我要保持体力,说不定明天我就能出去调查,亲手洗去罪名。

宋霜茂剥开油酥饼的包装纸津津有味地吃着,这应该是阿爸送来的,这次无妄之灾把她一家人都拉下水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查明真相。

半口饼卡在脖颈,她想起刚刚最后那人意味不明的眼神,猛然起身,把包装纸展开,放在火上灼烧。

一行字在纸上显露头角——女儿勿急,我和你母亲很快就把你捞出来了。

火焰熊熊燃烧,在宋霜茂眼中闪烁,那张纸化成点点尘灰,她正襟危坐在干草上,父亲这是怕我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她漫不经心地笑着,怎么可能,她还有这么多书没读,还没报复这个始作俑者,她试图揣摩着父亲他们的动向。

如果阿父要救我,他就要妥协,父亲为了保持读书人的高洁傲岸,护住为官的清廉正直,至今未站队,在其位谋其职,只不过现下圣上年老体衰,皇位之争逐渐显露。

圣上多数也是知根知底的,他也忌惮我母亲的兵权,怀璧其罪,所以他也放肆手下的儿子拉阿父站队,顺手捞一波我母亲手中的兵权。

宋霜茂冷冷地笑出声,那老匹夫她还是低估他的野心了。

火光一蹦一跳,在她眼里不断闪烁,现阶段还是要先洗白自己,这波损失要不然是父亲下场参与皇位之争,要不然就是母亲把兵权交上去,以亲缘关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宋霜茂起身踱步,定格墙上的影子摇曳不定,如果我认罪悔改的话,那老匹夫必然更有理由在我父亲身上扣帽子,什么养女不当,之后再逼我母亲进宫求情。

连吃带拿这老匹夫,果然不愧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

蜡烛越来越短,曦光爬上窗边,越过栅栏抚在宋霜茂身上。

她微微侧翻,眉头皱起,骤然想起自己处境,瞬间清醒,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稻草。

阳光正好。

宋霜茂无可奈何摸了摸乱糟糟的鸡窝头,没有木梳我也无法搭理,她笑着叹了一口气,监狱会有这种东西,自己高低是完整回去的。

还没等她凭着感觉摘去头上的杂草,啪——牢门打开了,昨儿的捕手喊着,“宋姑娘,圣上念在你知错就改,今放你回家面壁反思。”

他往前走近,“宋姑娘千万不要忘记小让恩情。”

宋霜茂脑子嗡嗡作响,草草答谢,傀儡般走了出去,所以说阿父阿母替她认了罪,为什么要选这个,我自己开始就抛弃的选项,但眼下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

眼前大亮,她将手放在额头上,眯起眼睛适应阳光,远远望见父亲高大的身影,她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

为什么要替我认罪,我是清白的……

宋父自知女儿的秉性和不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先回家吧。”

车厢里父女俩无言,宋霜茂偷偷瞄一眼,阿父眼底印着深深的黑眼圈,她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我来认罪确实是最完美的选择,我考虑了两个方面,却没考虑自己这个选项。

她的内心开始愧疚,又偷偷瞄了好几眼,看其父脸色,父亲是一个严以律己的人,虽然长着一幅书生样,道貌长躯,髻挽丝丝黑发,气质如玉,但态度强硬,说一不二。

真不知道我这么好的阿母怎么看上他的。

宋父抓到闺女的偷偷摸摸,有点头疼,“还是小时候那样,每次一做愧疚事,就偷偷瞄人,像猫一样。”

宋霜茂脸涨红,“因为一开始我做到维护我的荣誉,我感觉我做得很好。”她的脑袋耷拉下去,沮丧道:“听到你们帮我认罪的那一刻,我不解,生出丝丝怨恨,不过我想开了。”

宋父摘掉她头上的杂草,眼神慈祥望着她,“我其实一开始收到你入狱的信息,脑子混乱还想用你母亲手上的兵权换你平安,结果被你母亲打醒了。”他尴尬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看着女儿在眼皮底下偷笑。

他敲了敲宋霜茂的头,“你母亲说,一旦兵权交上去就彻底没有把握了,那老匹夫不知道会不会留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坚决不能交。”

宋霜茂抬起头看向父亲,她完全没想到这方面,如果那老匹夫真的卸磨杀驴,我们走投无路。

宋父眉头舒展,感慨万分,“幸好你母亲把我打醒了,折中才用这个法,我知道你的秉性,知道我选择这条路会不会恨我。”

“后来我想通了,我就你一个女儿,即使再恨我,我也要把你救出来。”

宋霜茂更心生愧疚了,“对不起,阿爹,是女儿不孝生出来的事端没有解决,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大胆去做吧,我和你母亲永远支持你。”

马车越来越平稳,宋霜茂在婢女的搀扶下车,利索钻到宋母怀里。

宋母久战沙场,身姿挺拔秀欣,发髻简单点缀一根青色发带,只是现在精神气不太好,但依旧稳稳怀住了女儿,“回来了。”

“阿娘,不孝女回来了。”

宋母一遍一遍抚摸着女儿的鸡窝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霜茂在堂前安抚好父母,就回到闺房搭理脏兮兮的自己,铜镜里的身影已容光焕发,脸上因豆蔻年华还有点肉嘟嘟,长时间的练武又减两分稚嫩感,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又加几分反差。

她捧着脸,让她安安稳稳在闺房面壁思过,怎么可能,她鬼机灵地嘴角上扬,晚上就去瓦舍勾栏那边。

瓦舍勾栏,交易消息发达之地,凡能付定金,皆能得到所需讯息。

她拉开抽屉,拿起香囊,眼里万般不舍,“我攒下的宝贝,要苦了你们了。”她亲了一口,又快速拿开,“我要拿你们换钱了,我的宝贝们。”

宋霜茂呲牙咧嘴,面部狰狞打开香囊,里面放着不少银票还有一些发簪之类的,内心好痛,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样飞了。

她咬咬牙,装进香囊,算了,只要能把始作俑者逼出水面,她什么都愿意,即使抛弃她的小宝贝们,全都当了!

宋霜茂换了一身利索的布衣,扎上高马尾,把桌上乱七八糟她根据古书研究的药粉都带上,她刚要出门,思索半晌,还是留下一封信。

嘿嘿嘿,告诉阿娘她们,她是去齐臻阿姊那里了。

齐臻是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姐,相信她一定会替我圆谎的,等她解决这次事件,就去找阿姊报喜。

吱——门开了,宋霜茂悄摸摸探出头,趁着侍卫刚巡逻完她的庭院,身手矫捷从墙头翻过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不是很简单轻松吗?

大街人来人往,一批人接着一批人,戏腔声隐约入耳,叹那痴人难遇,又叹世事无常,宋霜茂躲在角落,第一次来这里,她还是有点畏手畏脚。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药熏味,一只爪子拍上她的肩头,她下意识把这个人过肩摔摔飞了出去。

那人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面前,“不是,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鲁莽,我只是想提醒你挡住我摊位了。”他凑近观察宋霜茂的面相,眼神带着同情,“怪不得呢原来是衰神上身了。”

宋霜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当然要小心。”他身上的香味好怪,怪人,她后撤一步。

她观察着面前奇奇怪怪的男子,一个举着牌子的算命先生,一身简朴道袍拖拉在地,额头点缀红痣,但完全艳压不了他绮丽的容貌,一双狐狸眼睛勾人心魄,眼角艳红,美中不足镶嵌一颗淡墨的痣。

这个男人,美得有点超凡,一笑百媚生啊……

男子轻启朱唇,指着自己的牌子,“姑娘,要不要来算一卦,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你的衰神上身。”

宋霜茂从美貌中回神,紧紧盯着牌子,其实她之前对这种八字蛮感兴趣的,不过术业有专攻,她更喜欢实务派,“不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命。”

男子凑近,药薰味在鼻尖回荡,清新混合深沉格外矛盾,他蛊惑道:“你最近不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地狱,衰神附体,各种烦心事都围上来了吗?”

宋霜茂大惊,他说得怎么这么准,她衰得都进监狱了,内心的坚定微微触动。

男子见她态度放软,加大宣传力度,“我可是这条街有名的算命大师,你可以去打听我俞疏行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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