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戎州握紧方向盘，手臂青筋暴起，静静听着云殊意的倾诉。
“我也不想这样……”
云殊意没有继续说，说完后就靠在头枕上睡了。
顾戎州在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云殊意的神情。
回想着那短短的几句话，顾戎州透过云殊意愁绪荡漾的眉眼，仿佛看到了童年时期孤独的小殊意，和中学时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收敛本性的青年云殊意。
画展距离学校不远，顾戎州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画展附近。
他让云殊意先进去，自己很快就进来。
云殊意在门口站了几分钟，顾戎州和林梓涵都还没来，他便自己一个人进去。
室内灯光略微黯淡，一幅幅错落有致的画挂在雪白的墙上。
所有的灯光都汇聚在画作上，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灯光和化作的指引，在走廊中游走，欣赏艺术。
云殊意一个人慢慢地走，时不时站在某些感兴趣的画作前，仔细端详。
不过很可惜，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画太少了。
说到底还是他活得太久，经历太多，这些作品在他看来都太幼稚生涩。
他在无限世界学到了大多数的技能。
打架杀人的技巧为多数，跳舞、绘画等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技能他也都有深入学习过。
画展里能让他为之触动的，少之又少。
把画展大致逛了一遍后，林梓涵姗姗来迟。
看出云殊意有些没兴致，林梓涵低声说：“云同学，我知道这里有一件镇馆之宝，要去看看吗？”
云殊意果然来了兴趣。
他收回落在墙上一幅油画的视线，询问林梓涵：“在哪？”
“你跟我来，我记得位置。”林梓涵没有直说，而是带着云殊意往人群拥簇的反方向走。
他神神秘秘地说：“这群人肯定没做过功课。真正的艺术品需要细心地寻找。”
走了几分钟，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墙上的画也越来越稀疏。
云殊意看着带路人的背影，在出神想着什么。
林梓涵停下步伐，“就是这里。”
他推开门，给云殊意介绍：“这幅画的作者不希望太多人看见自己的画，就要求主办方把画藏在了展馆的最深处，宣传的时候也把画放在了最底下，等着有缘人来看它。”
“我们应该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顾戎州？”林梓涵看着站在展厅里的男人，表情有一瞬的扭曲。
听到声音的顾戎州转身，看到林梓涵身后的云殊意，面无表情的脸立马露出一个笑来，“殊意，你来了。”
他迎上去，站在云殊意身边，“我正准备给你发消息呢，没想到这么巧你就来了。”
云殊意：“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钞能力。”顾戎州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卡，“我联系上了这里的主办方，说要买画，很快就有人带我进来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处小门，我没有走正门，就和你错过了。”
他暗戳戳睨了一眼一旁没说话的林梓涵，“这里的画展进来容易，但孙大师的画展，可没那么容易进去，他的画都是非卖品，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无视眼中怒火喷薄的林梓涵，顾戎州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油画：“你喜欢这幅画吗？”
被称为镇馆之宝的油画，不似大众喜欢的寓意吉祥的事物，反而只有一条蛇。
——被世人誉为阴狠，冰冷的黑蛇。
但这幅画中的蛇，没有盘踞在潮湿阴暗的树洞或枯草中，而是蜷缩在一片深红的花海中，尾巴尖缠绕一朵纯白的小花，冰冷的竖瞳倒映白色的花朵。
温暖的阳光照耀黑曜石般的蛇鳞，整幅画色彩变幻莫测，鲜艳活泼。
云殊意一眼就被这幅画吸引了，不是这幅画的画技有多么高超，笔触有多么细腻，而是他在其中，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这幅画……”云殊意往前走几步来到油画跟前，低头找到了作品介绍。
【作者姓名：陈思凯
作品题目：希望系列·浴火】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顾戎州也跟上来，看着画中生机勃勃的蛇，询问云殊意。
云殊意见林梓涵还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没有直接解释，“你买下来了？”
“嗯。”顾戎州看着墙上的画，“画得不错。”
他在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和云殊意身上的那个纹身像极了。
只不过画中的这条蛇就如同它的题目一样，充满希望的光明。
而云殊意背上的那条，仿佛引人堕落的恶魔，魅惑性/感。
云殊意用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头摆弄手机的林梓涵，继续和顾戎州说话：“你要买这幅画，卖画的人不在？”
“不清楚，负责人说出去给作者打个电话，现在还没回来。”顾戎州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不紧不慢的和云殊意聊天。
【宿主，清月酒吧的那个于经理，收到了一条和你有关的短信。】
【我？】
【有人在问你喝的致幻剂的药效什么时候发作。】
云殊意心中冷笑：【就这么等不及了。】
【宿主您要来一招将计就计吗？】1109蠢蠢欲动，【我可以给宿主录证据！】
云殊意压下小九心里的躁动，【先不急，问问那边的人准备好了没有。我只是一个弱小的被害公民，专业事当然要专业人来做。】
【已经有人成功打入内部了。】1109用云殊意的手机发送消息，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但是还需要点时间。】
【那就等下次药效发作。】云殊意迅速做出决定，【这次有顾戎州在，他不敢下手，告诉对面，下次药效发作，我会进入清月酒吧。让他们加快速度。】
他要铲除这个黑色产业，越快越好。
遭受迫害的人等不起，他们的亲人也等不起。
他不想让那些本该活在阳光下的孩子，因为这个酒吧的存在，而断送生命和未来。
既然这次时机还不够成熟，那就先处理顾戎州的事，【于经理怎么说？我还有多久药效发作？】
1109守着于经理的消息，在他消息发出地瞬间，它就转告云殊意：【十二点左右开始有前兆，比如发热，头晕，出现幻觉。】
1109话音刚落，云殊意就敏锐觉察到林梓涵的眼神变了。
云殊意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显示十一点二十，等顾戎州买完画，时间也差不多了。
很快画展的负责人就回来了，毕恭毕敬地把三人请进贵宾室。
“顾先生，陈大师马上就到，您先喝口茶休息一会吧。”
负责人的助手为顾戎州三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林梓涵越来越焦急，陈思凯终于来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挤进室内。
“大老板久等了。”进来的男人声音阴柔，半长的头发遮住眉眼，看不清他的模样。
正值仲秋之际，天气逐渐转凉。
云殊意一行人都还穿着单薄的外套和T恤，陈思凯比他们几个穿的都要多，外面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圈围巾，跟众人仿佛不在一个季节。
陈思凯地眼睛微微上撩，视线由云殊意转到顾戎州身上。
他谄媚一笑，坐到顾戎州旁边的皮沙发上：“这位一看就是顾先生，富贵之气溢于言表啊。”
顾戎州脸上没什么表情，“坐远点，熏眼睛。”
云殊意轻笑一声。
“……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喽。”陈思凯磨了磨牙，转身坐到林梓涵附近。
至于被熏了眼睛的林梓涵，无人在意。
“您为什么想买我的画？”陈思凯脱下大衣和围巾，搭在沙发上，“冷血动物爱好者？”
“给我朋友买的。”
“他？”陈思凯扬了扬下巴，看着和顾戎州如出一辙表情的云殊意，哼笑，“他能喜欢蛇？”
顾戎州微愣，他一直以为云殊意背后纹的蛇是喜欢蛇，但结合陈思凯自信的话和云殊意的过去，另一个想法逐渐占据脑海。
或许他并不喜欢蛇呢？
那他买的这幅画，不是适得其反了？
云殊意见顾戎州想得出神，狭长眼眸瞥了眼看热闹的陈思凯，对顾戎州开口：“我确实喜欢蛇，而且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顾戎州握紧茶杯的手这才放松下来。
购买油画的速度很快，赶在十二点之前，顾戎州全款买下《浴火》。
陈思凯心满意足地穿好衣服，凑近云殊意，漆黑的眼瞳盯着他，“早知道你喜欢蛇，当初我应该给你多纹几条。”
他伸手想去摸云殊意的脸，被顾戎州挡住。
陈思凯勾唇，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可惜，“看起来大老板不愿意。”
他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绕，潇洒出门，给云殊意一个飞吻，语气暧昧：“宝贝儿我们下次再约。拜~”
“殊意，时间不早了，要一起吃饭去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馆。”等贵宾室再次只剩他们三人，林梓涵把凉了的茶一口闷掉，问云殊意。
“我就不去了。”
云殊意拒绝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立马觉察到林梓涵表情有一瞬的阴沉。
但他不在乎林梓涵的想法。
云殊意眼睛一弯，笑眯眯地靠在顾戎州身上，“大老板给我买了一幅画，我当然要去陪他。”
顾戎州的身体迅速僵硬起来。
刚才陈思凯带来的香水味被云殊意身上淡淡的清香取代。
顾戎州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殊意自然是和我一起。”
随后隐秘地对林梓涵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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