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意握紧勇者之剑的剑柄，被剑震得手臂发麻。
眼看剑尖隐隐有刺向阿黑的态势，他连忙把剑收回储物袋，歉意地对阿黑说道：“抱歉，它可能是太激动了。”
“没事。”阿黑摇摇头，把书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起身对云殊意，“走吧，送你回去。”
阿黑朝洞穴外走去，背着光的身影健硕挺拔。
等云殊意来到洞口，男人已经变为一条巨大的黑龙。
黑龙安静地卧伏在地，锋利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羽翼微张，将背部遮挡，听到云殊意出来的动静，他睁开右眼，如深夜般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雪山之巅的月亮。
外面的风雪依旧很大，云殊意看向不远处的古战场，那里的树木依旧繁茂，只是已经被白雪覆盖，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活泼的绿。
云殊意爬上阿黑的脊背，坐在靠近脖子的位置。
“坐好，我要出发了。”
“嗯。”云殊意看着近在咫尺的黑龙，伸手抚摸他背部的鳞片。
“听说龙有逆鳞，你有吗？”
“有，就在我的胸口。”阿黑迈动四肢，姿态优雅地来到悬崖边，他扇动双翼，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狂风在耳边呼啸，云殊意将阿黑覆在自己身上的保护罩加固，使自己牢牢坐在阿黑身上。
几分钟后，他们就出现在两千多米的空中。
离开雪山后，气温回暖，黑龙身上的雪也逐渐开始融化，焕然一新的巨龙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飞行着。
云殊意抚摸着阿黑背上光滑的鳞片，轻声道：“阿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要保证你不会说出去。”
“好，我保证。”
阿黑本以为云殊意想说的是他曾被一只恶魔咬了脖子，现在来龙族找圣剑就是为了杀了那只该死的恶魔。
但却不是。
“他们都说我是光明之子，我的职责是斩杀恶魔，终结黑暗。”云殊意伸出手，让风穿过自己的手掌，他轻轻握拳，“但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杀人了，我也背不起这样沉重的责任。”
“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我的手上沾满了血，小孩，大人，犯罪的人，无辜的人，强大的，弱小的……我不想杀他们。”
“可是我不得不拿起刀，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他们。”
云殊意拿出圣剑，指腹拂过它锋利的剑刃。
圣剑护主，不管云殊意怎样做，都不会被伤害分毫。
“圣剑不应该认同我。”云殊意不断地否定自己，“我这样的人，不属于光明。”
阿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扇动翅膀，来到一处悬崖边。
他稳稳停在了悬崖附近，朝着海的方向站立，他对云殊意说：“殊意，你朝西边看，看到了什么？”
西边是一望无垠的海洋，此起彼伏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岸边的岛屿。
“两只鸟？”云殊意站在黑龙的背上朝西方眺望，只见两只白色的海鸟正在海面上方捕食。
一只较为强壮的海鸟从另一只鸟嘴里抢到了肥美的海鱼。
正当它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水中突然跃出一条更大更凶狠的鱼，张开血盆大口将鸟吃了。
另一只因为没有捉到鱼而离开的海鸟反而逃过一劫。
大鱼吐出一嘴鸟毛，又沉入海底，静静等待下一个猎物上门。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阿黑冷静地说着，“自然界中是如此，其他地方也不遑多让。”
“你说你是不得不杀了他们，那就说明有更厉害的存在威胁着你。”
“在危险的境地，你首先要保护的就是自己的生命，那牺牲其他人的生命又如何？”
看着那只逃脱的海鸟，阿黑指着它说：“就像这只鸟一样，刚才要是它敢去救另一只鸟，现在他们就能在鱼肚里相遇了。”
阿黑的尾巴在树上折了一枝花，饱满的花朵缀满枝头，轻轻一晃，米白色的小花就掉了一地。
他把摘来的花递到云殊意手中。
“身处弱小，最重要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往高处走。”
“当你走上巅峰，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你想要的，想做的，自然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替你做。”
云殊意将花抱在怀里，馨香撞了他一个满怀，甜腻的香味充斥他的鼻腔。
“你会感到愧疚，足以说明你依旧心怀光明。”
云殊意愣愣地听着阿黑的话，看着远方那只白色飞鸟又重新捕捉到一条鱼，飞到崖壁上，将鱼喂给几只雏鸟。
“那要是我早已堕入黑暗，我还能回到从前吗？”
“为什么不能？”阿黑趴在崖边，耐心开导着陷入迷途的精灵，“殊意，这个世界有时残酷无情，有时却又无比宽容。”
“你若诚心想回到过去，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就在云殊意陷入沉思的时候，回到大长老洞穴的红焰等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大长老正安然无恙地待在他的巢穴中，巢穴中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方才云殊意他们坐过的椅子都没有挪动丝毫。
大长老睁眼问：“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黑泽说你被恶魔袭击，我们赶回来救你。”红焰排查了一番洞穴，确认这里面除了大长老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放屁！”大长老的声音中气十足，“我还需要你们这些小辈来救？”
“哪有什么恶魔，从你们离开到现在，我连一只虫子都没见过。”
“还有一只精灵呢？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他拔出了勇者之剑，能量耗尽晕倒，阿黑说他待会送……”红焰解释到一半，又意识到了不对。
阿黑根本不会飞。
她浑身冒火，“我们中计了。”
奥利特想到离开前看到的那抹笑，所有的异常都指向一个人——休谨。
他斩钉截铁：“是休谨。”
“那只恶魔最擅长演戏，蛊惑人心，都怪我没有早点认出他。”奥利特神色担忧，“休谨对云殊意心怀不轨，云殊意有危险。”
“我带奥利特和富兰金去救人，你们保护好长老，小心其他恶魔的偷袭。”红焰大步流星地往洞穴外走，心中祈祷云殊意还没有遭受恶魔毒手。
云殊意是千万年来第一个被圣剑承认的光明之子，他不能出事。
但等他们到达莱利雪山时，人去楼空，洞穴内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冰雕的家具，就只有堆在角落的书山。
红焰不甘心地在洞穴里翻找线索。
奥利特眯着眼，仔细打量角落的书山，发现书山中有一片突兀的黑色布料。
他上前把书挪开，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站在一旁的富兰金惊呼一声，“阿黑？！”
听到动静的红焰从冰床处赶来，说：“气息没错，确实是阿黑。”
富兰金连忙使用魔法，把人从书山里搬出来。身为精通魔法的精灵，富兰金立马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异常，“他中了晕厥术，起码有三天的时间了。”
听懂富兰金话里的意思，红焰和奥利特的表情都不太好。
红焰把阿黑搬到冰床上，“休谨来了三天都没有毁掉圣剑，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等一个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红焰走出洞穴，化作红龙，仰头长啸一声，用只有龙族能听懂的吼叫传递消息。
“吼——”【封锁龙岛，不允许任何人离开龙岛！】
吼叫声传的很远很远，听到红焰命令的龙族纷纷站在自家洞穴外靠吼叫回应。
一时之间，整座龙岛满是龙族浑厚的咆哮声，大地都在震动，惊起无数飞鸟。
这些声音也传到了海边岁月静好的两人耳中。
云殊意问：“阿黑，你知道他们在喊什么吗？”
“他们在说，启程，归家。”阿黑那听得懂什么龙语，随便编了句后，对云殊意说，“该送你回去了。”
“好。”
话音落下，云殊意眼前的画面再次开始转变。
精灵极好的视线能让他看清很多东西，比如尝试飞行的雏鸟，尽情绽放的野花，海中跳跃的鱼群和溅起的浪花，还有……阿黑这对完好的翅膀。
云殊意的手再次拂过自己的脖颈，声音随着风钻进阿黑的耳朵，“阿黑，如果有人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你会选择原谅他吗？”
风也将阿黑的回答带回云殊意身边，“我会选择杀了他。”
云殊意仰头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大片大片的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飘荡，太阳时而出现，时而隐藏在云后。
要天黑了。
他的手放在储物袋上，喃喃道：“杀了他……”
“对，最好捅穿他的双腿，并用烈火将他焚烧，这样他就再没有存活的可能。”
“这样，你的恨，你的仇，就能痛痛快快地报复到他身上。”
阿黑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这其中却蕴含着某种引人上前，引人堕落的魔力。
云殊意抽出圣剑，倒映出一片橘色的天空和云殊意冷凝的双眸，“阿黑，你说我能杀了他？”
“当然，你做得到。”阿黑对于云殊意的询问，有问必答。
云殊意单手握剑，将剑锋抵在黑龙的脖颈处，“所以你愿意被我杀死吗，休谨？”
休谨朗笑，对于虎视眈眈抵在自己要害的圣剑没有任何害怕。
他恢复自己的本音，“宝贝，我愿意。”
“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好的归宿。”
谢谢今天也在吃柿子宝贝的营养液~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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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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