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沉稳的男声。
“查。”谢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苏迟在谢家的二十年，所有事，一分一秒都不要漏掉。”
“是。”
电话挂断。
谢晏起身，缓步走到苏迟身边，弯腰将他连人带抱枕一起抱了起来。
苏迟的身体很轻，隔着柔软的抱枕，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将人抱回二楼的主卧，重新放回那张大床上，掖好被角，然后在床边静静地坐了许久，直到确认怀里的人呼吸平稳，才起身离开。
书房的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
谢晏独自坐在黑暗里，等待着。
……
几小时后，一份厚厚的文件，被管家恭敬地放在了谢晏的书桌上。
谢晏挥手让管家退下。
他拆开密封线，里面的文件厚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拿起第一页。
上面是苏迟五岁时的照片，一张黑白一寸照，从学籍档案上复印下来的。照片上的孩子很瘦小，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镜头。
报告的第一行写着：【苏迟，五岁，因打碎谢明哲先生珍藏的古董花瓶，被罚禁闭一天，不予进食。】
谢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继续往下翻。
【苏迟，七岁，生日当天，当晚，苏迟因误食派对剩下的变质蛋糕，引发急性肠胃炎，深夜独自前往社区诊所。】
【苏迟，十岁，学校组织春游，因无法缴纳三百元活动费，被班主任当众点名批评。谢明哲夫妇以“不学无术，浪费钱财”为由拒绝支付。】
【苏迟，十五岁，在学校被同学恶意关在体育器材室，次日清晨才被清洁工发现。谢明哲夫妇接到学校电话后，仅回复“知道了”三字，未作任何处理。】
【苏迟，十八岁，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A大，谢明哲夫妇未曾出席其毕业典礼，也未曾给予任何奖励。同年，他们为出国游学的白悦购置千万级别跑车。】
……
这些“真相”半真半假。
有些是事实，有些则是苏迟为了卖惨，在记忆里刻意引导009找到的“证据”。
比如那三百块的春游费，原主确实没拿到，但不是因为谢明哲夫妇不给，而是他自己拉不下脸去要。
可这些细枝末节的真相，在谢晏这里，都被自动拼凑、脑补成了一部催人泪下的血泪史。
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谢晏翻得很慢，每看一页，他周身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他眼前出现了画面。
一个瘦弱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在深夜的厨房里，偷偷吃着剩饭。
一个孤独的少年，在所有人都为另一个孩子欢呼时，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度过一个又一个被遗忘的生日。
一个倔强的青年，在遭受了无数的白眼、欺凌和不公后，依旧咬着牙，顽强地活着。
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扎进谢晏的心里，再搅碎他所有的理智。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张苏迟在宴会前的照片——青年穿着廉价的白衬衫，安静地站在窗前，夕阳落在他身上，脆弱得下一秒就会消失。
“砰——！”
那份厚厚的报告被他狠狠砸在红木书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谢晏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谢明哲！周兰！
他发誓，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珍宝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就在谢晏的怒气值即将冲破临界点，准备立刻打电话让整个谢氏旁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时——
苏迟的脑中，响起了009那欠揍的电音。
【叮！触发新的主线任务！请宿主立刻返回谢家，跪下向养父母道歉，祈求他们的原谅，以彰显您的孝心！】
一道闪着廉价金光的虚拟屏幕，在他眼前展开，上面“彰显孝心”四个大字还带着土味的闪烁特效。
苏迟：“……”
他正躺在床上，思考是让厨子做黑松露烩饭，还是顶级和牛寿喜烧。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让他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沉默。
他严重怀疑，这系统是敌对势力派来搞他心态的，或者它只是想让他笑死，好继承他的积分。
苏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选择了无视。
他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那双大了一号的毛绒拖鞋，慢悠悠晃出了房间。
他要去提醒一下他的饭票，该投喂了。
书房门口。
苏迟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两声轻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书房内，滔天的戾气与杀意，在这两声轻响中瞬间瓦解。
谢晏猛地回神，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自己捏得发白的指节，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拉开门。
门外，苏迟正仰着头看他。
刚睡醒，头发有些乱，身上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显得身形愈发清瘦。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茫然，脚上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让他看起来有点可笑，又有点可爱。
谢晏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苏迟没说话，只是抬起手，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然后，吐出两个字。
“饿了。”
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这两个字瞬间就浇灭了谢晏心中所有焚天灭地的怒火。
毁灭世界？不，他的世界现在正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他饿了。
谢晏看着他，所有的怒气、杀意、心疼，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他伸出手，自然地拉起苏迟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细腻冰凉。
“走，带你去吃饭。”
009的系统空间里，警报声已经拉成了一道尖锐的长鸣。
任务面板上，【彰显孝心】的任务进度条毫无动静。
而旁边那个红色的“抹杀”警告，正疯狂闪烁，快到出现残影。
【警告！宿主再次违规！抹杀程序启动……】
【启动失败！检测到未知高维数据流干扰……】
【警告！干扰强度S…SS…SSS ！系统核心保护程序被强制破解！】
【我……】
009看着那股神秘又霸道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抹杀”指令按了下去，甚至还顺手修复了一下它因为过度惊吓而出现乱码的核心代码。
它发出了滋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的电流声。
【我……我的处理器……好像真的要烧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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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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