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把摩托艇骑走了,孔戎开的快艇,送星月到了码头。
和小姑娘分别后,孔戎溜溜哒哒回到木屋,就看到江闲面对着一桌丰盛早餐踟蹰。
“星野做的吧,虽然比起他老子的手艺差了一截,勉强可以尝试。”
江闲:……总感觉一大早就被灌了一嘴口粮。
孔戎大马金刀坐下,亲自给江闲盛了一碗鲜鱼片粥。
江闲道了声谢接过,犹豫一瞬,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口感意外的好。
鱼肉的鲜味和米粥的软糯完美融和。
孔戎又给他夹了一个鸡蛋卷,江闲也吃了,味蕾顿时炸开。
这份手艺,比之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也不为过了,绝不是孔戎嘴里勉强能吃的水平。
江闲在江家的十年里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不禁后悔方才的不近人情。
别人好心给他做了早餐,他却疾言厉色不领情。
流水线失的快餐食品,和饱含真心做出来的食物,有心人很容易分别出来。
至少江闲那条挑剔的舌头能尝出区别。
可是真的,莫名对他的好,会令他全身不适。
孔戎早上那会因着昨晚“小别胜新婚”的运动,没有胃口,这会儿看着江闲吃倒是勾起了食欲,干脆坐下来和江闲一起吃了。
幸好星野做的份量多。
不过他给江闲做这么多干什么,这琳琅满目的,不是赶时间去做值日吗?
-
“吃好了?”孔戎放下筷子。
“嗯。”江闲点头。他的食量因为运动量消耗需要,也算大了,孔戎更甚。
桌上大半的食物都被孔戎扫荡光了。
“跟我来。”孔戎阻止了江闲要收拾餐桌的意向。
江闲一僵,明白,终于要来了。
作为他曾经的教练,未来的监护人,孔戎不能不问他了解情况。
江闲硬着头皮,跟孔戎出了庭院,上了阁楼,搬下两大袋东西,还有两块帆板。
孔戎拿布擦去上面的灰尘:“好久没用了,一直在海边看着别人玩,自己都没那个闲心下海了。”
孔戎的工作很杂,除了跟朋友在市区合开了一家游泳馆,在岛上也有自己的泳具店,后面带了个小型游泳馆。
不过海岛城市,有的是海域下去浪一圈,这个游泳馆生意就不够景气了。
江闲平素充当店里的教练,闲来也去沙滩上兼职安全员。
坐在瞭望台的高椅上,注目海面,偶尔能等到远洋归来的爱人立在船头冲他招手。
“这还有块幺儿以前用过的初学板。”孔戎目光怀念。
江闲眼神也柔和下来。
“这块给你,走,陪我下海跑一圈。”孔戎扛起帆,抱起板,抬腿就走。
“欸……欸?”
江闲扛着帆骨袋,急忙跟上。
孔戎带路,没去那些热闹人多的海滩,他从望海崖侧边一条石梯下去。
坡度很陡,岩石尖锐,是被古代渔民们用最原始的方法凿出来的一条路。
下去后江闲才发现,这片海滩虽然人迹罕至却非常漂亮,沙子细腻白净,海面澄澈,不比码头那边的几处景点区沙滩差。
潮水一涨一落,漫上脚背。
江闲和孔戎蹲在沙滩上,各自组装帆板。
帆板又称滑浪风帆,风力冲浪板。
顾名思义,就是由浪板和风帆两大部分组成。
会玩的能利用风力,使帆板在水面上轻快地高速滑行,体会不一般的刺.激。
江闲是安装惯了的,桅杆插入万向节槽,连接上帆板,帆骨,帆桁装上风帆……
他装好的速度甚至比孔戎快。
孔戎慢悠悠的,好似有几分手生。
孔戎手上这块帆板,别名米氏板,是目前世界上帆板类型中最优秀的板型。
看磨损程度判断使用年限,应该是孔戎的爱物。
江闲不禁想到自己在江家卖掉的那块帆板,眼神黯淡了几分。
他现在手上拿的初学板,是最低级的一种板种,又称青少年板、通用板,适合的是初学者进阶学习与提升技术。
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使用过这种初级板了。
孔戎给他用这种是何用意?
让他找回初心?
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江闲抓紧起帆绳,手臂发力,将风帆拉上来,握住桅杆。
孔戎就在他边上,同样脚踩帆板,手握桅杆。
海风习习,孔戎眯眼感受着风向,忽然指着海面不远处一个遗弃的航标说:“看到那个黄色航标了吗,绕一圈回来。”
起帆,转向,调头,孔戎矫健的身姿证明,他作为帆船帆板界传说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
江闲一度以他为榜样。
不仅玩出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成绩,更有全身心投入的热爱。
即便在巅峰时期退役,也能成为指点后辈帆板路上的启明星。
浪板,风帆。
身体随着风浪起伏。
有人说帆板运动是一项孤独的海上运动,不像帆船等其他运动项目,有双人或多人赛事。
帆板赛手永远只有孤身一人,独自面对风浪,与大海搏击,没有依靠,没有参照物。
只能靠自己。
别人有没有这种感受,孔戎不知道,他单纯享受穿行于海天之间的美好,自在如风的潇洒。
帆板是最能让人直观体验到这种刺.激的海上运动。
什么孤单不孤单,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这种矫情劲。
从满身光环,到白身隐居小岛,孔戎就像操纵帆板绕过那个航标一样简单。
噗通,江闲跌进海里。
孔戎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绕过航标,返回时经过江闲身边也没停下。
十几次落水,海水会迅速带走体温,流失体力。
江闲再一次从水里爬上帆板,感觉全身挂满沉重的铅块,仿佛腰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更绝望的,是那种不断落水产生的挫败感。
江闲知道自己不能犟下去了,收起风帆,伏在浪板上划回去。
将帆板拖上岸,他站在孔戎面前,眼底流露几分惴惴不安。
“愿意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吗。”
孔戎话一出口,江闲肉眼可见地神经紧绷。
“嘛,开个玩笑,”孔戎手里夹着香烟,慢慢吐出口烟,“无论你以前是怎样的人,以后是不是冠军,我和幺儿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我们这里,永远是你的栖息地。”
“啧,大概就是这种肉麻话。”孔戎狠狠在江闲头上揉了一把。
柔软的手感使人愉悦。
“教练……”江闲平静的脸上泛起动容,随着那只持续作祟的大手黑了脸,“教练,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黑了?”
小黑是爱狗人士孔戎以前养过的中华田园犬,因为寇怜对狗毛过敏送了人。
“咳。”孔戎不自在挠头。
“哈哈,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我去趟店里看看。”
江闲看着孔戎转身离开,不知为何想到早上的那人,“教练……”
这样继续拒绝别人的关心真的好吗。
江闲叫住孔戎,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掩盖了他的低语。
孔戎面色逐渐微沉,远处的海面上海鸥翩飞。
-
孔戎走后,江闲一个人在海边坐了会。
他的一会,在发呆中就过去了一上午。
木屋四周没有左邻右舍,安静了些,孔戎还在店里没回来。
江闲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看时间不早了,想是店里忙,决定做好午饭送过去。
他确实会做饭,没骗人。
昨晚上是失手。
冰箱里还有孔戎为了迎接他买回来的新鲜食材,江闲简单做了两菜一汤,孔戎那份装在保温盒里。
没再出现昨晚失手打碎盘子掉了菜刀的糗事,江闲明显松了口气。
孔戎的泳具店地址,孔戎忘了提,他也没问。
原本想在路上发信息询问,可他一出门,好像谁都知道他要去找孔戎,一个接一个热情指路。
他这个面生的,愣是被打趣成了黄花大闺女,脸红了一路!
好容易他走的快,甩开了人,到了那条步行街后面的街道,人口没这么多。
两边的店面正儿八经,很有高端档次风,也就没有步行街的热闹。
江闲松了口气,走到对面的泳具店,打眼望见里面的人,好险收回了脚退出来。
杵在墙边,他暗恼自己欠考虑了。
孔叔又不是没人关心送饭,对方还是分开几个月昨天才见上的爱人,这时候只恨没有更多时间相处,哪里需要他多此一举。
店内,孔戎坐在柜台里,享用爱人送来的爱心便当。
他吃得很满足的样子,不时夸奖几句手艺有进步。
对面的高大男人虽然没有多少话,眼睛却没离开过孔戎。
他上身体恤衫,下身工装裤,配上马丁靴,干净利落。
再有古铜色的肤色和满身腱子肉加持,满满的硬汉气息,简直将对面的孔戎衬成了小白脸。
“还有一年。”
江闲离开的脚步停下,什么一年?
就听里面的林原用低沉的嗓音说:“过了昨天的生日,再有一年他们就成年了。”
江闲微讶,那两兄妹的生日和他如此接近。
不过一个十八,一个十七……
他感叹这会,孔戎的失笑声接着响起来:“星野和星月知道你这个老爸,成天盼望着他们成年就能把他们赶出家门吗。”
林原的缄默过后,江闲又听到孔戎说:“你计较这些,这里很好,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事,没人多说。”
“离开了这里呢。”林原的眉头拧起。
到了外面,外人恐怕要指着他们骂。
就是知道内幕的,也会指指点点,因为他们有各自的家庭。
他自己不在意,但他不能看着孔戎受委屈。
“你啊。”孔戎无奈的笑声。
“难道他们不叫你爸,你就不管他们了。”
难道他们兄妹俩成年了,你就不认他们了。
孔戎这话是这意思。
虽不是亲生父子,却有父子情谊。
从星野兄妹俩打小爹不知道是谁,娘也不管,抓着林原衣袖叫爸的时候,林原就将他们视若亲子。
林原眯眼:“明年他们就该高考上大学了。”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到外地去读书,终于能把他们两个包袱甩给林女士了?”孔戎故意打趣。
林原不置可否,很认真地盯着他:“到时候就我们两个。”
孔戎低低笑出声,这个硬汉男人还有这样浪漫的想法,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二人世界。
真敢想。
即便真到了那一天,星野星月不在,梅子洲也还有两个老人。
林女士在外地打拼,就只能由林原侍奉跟前孝敬。
哪里真能撇下一切独自逍遥。
等哪一天两位老人也作古了,他们也老了吧。
他已经不年轻了,38接近四十的人了,林原也只比他小两岁。
还有幺儿和寇怜母子,当初他决定了接手照看好他们,就不可能轻易丢下。
“其实留在这个岛上养老也挺不错的。”孔戎眯眼享受阳光的样子像只懒洋洋的贵族猫。
他伸手覆在林原手背,状若无意道:“安心,我不会再走了。”
……
这里就像一个远离是非的桃源乡。
江闲忽然意识到这点。
他愣神的功夫,店里两人言谈已过了几轮。
他刚想转身离开,身后一声叫声吓了他一跳。
孔戎缩回手:“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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