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在抱书苦读，做着月考前最后的努力。
阮湘接过冯嘉瑶给她带的早餐，一回头直面撞上周韵筝亮晶晶的眼神，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问。
阮湘歪歪脑袋，投去个不解的目光。
周韵筝凑近阮湘身边，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悄悄问道：“如实招来，你跟我表哥什么关系？”
阮湘语气果断：“朋友。”
“普通朋友还是好朋友？”
“干嘛？”阮湘打了个哈欠。
她昨天熬夜学习，这会儿困得不行，实在没心思应付周韵筝，直接道：“就只是普通朋友，未来也不会有任何超出友谊范围的可能，别想太多。”
“啊——”周韵筝听她这话，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
“别啊了。”阮湘拉住周韵筝的手往前走，“再不进考场你就等着在门口啊一上午吧。”
一中的考场向来按成绩排，之前的测试阮湘成绩都稳定在年级前三，因此在一考场考试。
一进门，阮湘便直面看到了林延述身形。
男生坐在第一排的靠窗位置，整个人因为角度原因半陷在阴影之中，似乎是嫌弃衬衫的袖口太过碍事，他将袖口扁起到小臂，露出截走势流畅的肌理线条。
指尖捏着书页的一角轻轻摩挲，察觉到有人过来，林延述懒散地掀起眼皮，只是目光在掠到阮湘时，他指尖不由微动，在原本平滑的书页上不可自控地留下了一个细小褶皱。
林延述神色如常，朝阮湘打了声招呼，语气不冷淡也不热络，掌握的刚刚好。
阮湘点点头，抱着书坐在位置，她的座位恰好在林延述身后，相隔距离蛮近。
周韵筝那边的八卦还没停，大有一副不到黄河心不灭的架势：“你真不考虑和我哥发展出点不那么纯洁的革命友谊？”
闻言，林延述耳尖微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点。
“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阮湘正色道，“本人唯爱学习。”
“那你总有喜欢的类型吧，快告诉我，每次班里女生聊理想型的时候就你一句话都不说。”周韵筝抓住阮湘的手，语气可怜兮兮的，“我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看周韵筝这样子，似乎不问清楚不会善罢甘休。
阮湘知道她爱八卦，小女孩也没什么恶意，难得认真思考了下。
瞬间，她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一道清俊身形，只是几秒后就被她强制切掉，丢进了回忆的垃圾桶里。
阮湘抿了抿唇瓣，手里的笔杆在指尖旋转几圈，坦然道：“喜欢的类型…大概是专一的，遇到事情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让我去猜。”
见她说完这句后半天没再出声，周韵筝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就这么简单啊？”
阮湘点点头，目光却在投到面前的背影时不由得稍暗了些。
这些事情确实很简单，但是对于某个人来说，很难。
闻言，林延述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上午的考试总算结束，阮湘身心俱疲，发现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下次月考再分考场时，她绝对会被老师们毫不留情地踢出一考场。
林延述侧过身子，看到她脸色不悦，关怀道：“没考好？”
阮湘睫毛轻颤，闷闷地“嗯”了声：“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不明显。”林延述语气淡淡，平常待人疏离的他格外耐心地哄着面前的女生，“阮同学，你会拿到满意的成绩的。”
“借你吉言。”
阮湘站起身，收拾了下桌面的文具放进抽屉，准备跟周韵筝冯嘉瑶一起去食堂。
林延述喉结滚动两下，半响，下定决心般紧跟着站起身，叫住她道：“阮湘，你说的那个理想型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阮湘顿下脚步，回过身，望进林延述澄澈目光之中。
她忽然想起17岁时林延述骑着单车载她去上学，风把他的衬衫衣角吹到猎猎作响，阳光洒下，投落出他们彼此交叠的侧影。
那时的他回过头，黑发散乱，唇角挂着笑，嗓音懒洋洋的，语气却异常认真地问她：“阮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阮湘移开眼神，话语悠悠传到林延述耳畔。
她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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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考试让阮湘心力交瘁，夜晚，她擦着刚洗完尚在滴水的头发坐在书桌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公式。
两个小时后，她合上书，揉揉酸胀的太阳穴，走到阳台上拨通了阮甄的电话。
阮甄接通电话，声音惊喜，似乎是没想到阮湘会突然打过来，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了好多家常话。
夜色如墨，窗外月明星稀树挂影。
阮湘拖着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脑袋一点一点，附和着阮甄的话。
她喜欢这种能让她感到轻松的时刻，充满压力的生活再难也总有一个温馨的盼头，时刻鼓励你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只是好景不长，阮甄那边忽然传来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她压低嗓子小声道：“湘湘，陈承毅回来了，月考加油，妈妈等你的好成绩。”
阮湘指尖不自觉地紧握在身侧：“嗯，你也要小心，他要是再敢对你动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挂掉电话，阮湘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染上几分忧郁。
她的力量微薄，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改变已知的结局，只能拼尽一切，竭尽全力。
晚风微凉，半湿的长发贴在肩头有点不太舒服，阮湘咬着皮圈把头发半扎起来，弄得手心湿漉漉一片。
微信提示音滴滴滴响个不停，她擦擦手，看到林延述发来了许多张图片。
阮湘点开，发现每张图片上都是条理清晰的重点笔记。
Citrus：「刚整理完，有点晚，没打扰到你吧？」
阮湘按顺序把它们一一保存，由于手指湿润不好打字，于是发了条语音过去，简短地道了声谢。
她现在对林延述的态度虽然比刚来时好了点，但也不想跟他有多余的接触，她有太多事情要忙，要去谋划，没工夫拘泥在感情上。
阮湘也反思过自己对林延述的所作所为与恶语相向是否有点太幼稚。
思考过后，她觉得比起心存怨念的报复，她做出的反而更像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
她怕再次跌倒在同样的方向，举步维艰。
现在的林延述固然无辜，但那些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因为时光倒流而消失不见，做普通朋友，谁也不去主动触碰对方，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躺倒在床上，阮湘轻咬下唇，心道，她也是时候该脱敏了。
窗外繁星入云，林延述发完笔记便没再看手机，等他全部把题做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左右。
四周静谧，路边连汽车鸣笛也少有。
他盖上笔盖，点击阮湘发来的语音。
“谢谢。”
女生的声音夹杂着温和水气顷刻间散落在耳边，林延述唇间漫出几声笑意，他甚至能想到阮湘发语音时的表情。
她学习时总是很乖，很听话。
林延述脖颈微扬，喉结滚动了下，把音量调高几分，将手机听筒对准耳边。
明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他却忍不住听了很多很多遍。
月考后的成绩很快公布下来，虽然老师讲卷子时阮湘就知道这次必定完蛋，但排名真正公布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依旧忍不住抽痛。
阮湘挫败地趴在桌子上，冯嘉瑶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拿着她的试卷含糊不清地安慰她道：“没事，月考而已，你这就是一次发挥失常，我们都知道你真实实力。”
不。阮湘默默地想，哪来的发挥失常，她明明已经调动所有的脑细胞竭尽全力了。
从年级前三掉到年级一百多名的感受就像是从百米高空往下蹦极，已经让她快要窒息了。
一下课，阮湘果不其然地被班主任叫走，陈柯青先是关心她几句，问了问她的身体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
正巧那天阮湘洗完澡因为没吹头发有些着凉，她借机吸吸鼻子，鼻音浓重道：“没事的老师，我可以坚持。”
陈柯青爱怜地撇她一眼：“原本按你的成绩进培优班完全没问题，但你现在这个排名……”
“算了。”陈柯青叹口气，“我再去跟他们说一下，这也不能全怪你，别太绷着自己了，你也适当放松一下心情，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阮湘乖巧地点点头，别过脑袋假装咳嗽了几声，又不放心地嘱咐女生几句后，陈柯青摆摆手让她离开。
走在走廊，阮湘正巧迎面碰见了林延述，他这次考了年纪第一，整个人散发着学霸光环，闪得阮湘避之不及。
瞧见面前的女生有意要躲，林延述上前一步在阮湘身前，微微俯身问道：“被陈太训了？”
阮湘不太开心地“嗯”了声。
“是福是祸不一定。”林延述挑眉，语气玩味，“说不定有转机呢。”
“比如？”
林延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
“嘘。”他眼里含着零星笑意，“暂时保密。”
阮湘看着林延述走进办公室，感觉他这人今天有点莫名其妙。
每次月考后他们的座位都要重新按照成绩安排，阮湘本已经做好去最后一排的准备，缩在人群里装透明人，却不想陈柯青第二个便叫住她，还把她放在了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
而她的同桌，赫然正是满脸打趣的林延述。
瞧见阮湘这幅不可思议的模样，林延述唇角勾起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漫不经心地朝她伸出手，懒洋洋道：“你好啊，新同桌。”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8月27日。
计划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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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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