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遗物锋刃

许知微电话里那句

“沈弘毅要回来了”

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画室内短暂的宁静与微光。

阳光依旧明媚,尘埃依旧飞舞,

但空气中弥漫的松节油气息,此刻却像凝固的毒雾,令人窒息。

沈星移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脸上那层迅速凝结的寒冰深不见底。

他没有看林晚,只是盯着屏幕上“许知微”的名字,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要将那名字刺穿。

林晚则紧紧攥着那半块冰冷沉重、刻着“W”的调色板碎片,指尖用力到发白。

母亲当年砸碎它时的绝望愤怒,仿佛透过时空传递到她掌心,

与此刻对沈弘毅归来的惊惧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林晚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后天就到?”

沈星移缓缓放下手机,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扫过林晚煞白的脸和她紧握的调色板碎片,

最后落在那幅巨大的、悲鸣的《荆棘鸟》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沉重如山的压力,有冰冷的戒备,

还有一种……林晚无法理解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收拾东西。”沈星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比之前更加冰冷,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重要的东西。立刻。”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收拾东西?

去哪里?

他要带她逃走吗?

避开沈弘毅?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沈星移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

“不是离开。”沈星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是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在他回来之前。”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幅画,也要转移。”

转移?林晚愕然地看着那幅巨大的《荆棘鸟》。

如此巨大沉重的画作,如何转移?沈弘毅的目标……

果然是这幅画!是母亲未完成的、浸透血泪的抗争之作!

一种被当作诱饵和筹码的冰冷感再次袭来。

沈星移保护她,

保护这幅画,

究竟是为了“赎罪”,

还是为了对抗他的父亲?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这对父子之间,像一枚随时会被碾碎的棋子。

接下来的时间,别墅内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沈星移打了几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冰冷而高效。

很快,几个穿着统一、训练有素、沉默寡言的男人出现在别墅。

他们动作利落,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巨大的《荆棘鸟》从墙上取下,

用特制的防震防潮材料仔细包裹,然后如同搬运一件稀世珍宝般,

将它运上了一辆停在车库深处的、窗户经过特殊处理的厢式货车。

林晚被要求回到客房,只带上最贴身重要的物品——

诊断书、母亲的羽毛胸针、还有那块沉重的调色板碎片。

她看着自己简单的背包,再看向窗外那辆即将载走母亲遗作的货车,心头一片茫然。

这幅画被转移走,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夜幕降临。画室里的《荆棘鸟》已被搬走,

只留下墙上一个巨大的、空荡荡的印记,如同被剜去的心脏。

整栋别墅显得更加空旷冰冷。

沈星移似乎一直在书房处理事情,林晚独自待在客房,坐立不安。

沈弘毅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心头,

许知微那充满恶意的话语反复回响。

她尝试着拿出小画板,想用零碎的涂抹来驱散恐惧,但笔触却凌乱无力,根本无法凝聚心神。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门厅方向的电子锁开启声,在寂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狂跳起来!沈弘毅?!不是说后天吗?难道是许知微故意报错时间?!

她屏住呼吸,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客房门口,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客厅一片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仿佛刚才那声轻微的“咔哒”只是她的幻觉。

难道是沈星移出去了?或者是保安?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

“嗒…嗒…嗒…”

一阵沉稳、缓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的脚步声,从门厅方向清晰地传来!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仿佛丈量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威压。

林晚的血液瞬间凝固!这绝不是沈星移的脚步声!

沈星移的步伐是精准而利落的,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而这个脚步声……沉稳、缓慢、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从容!

脚步声越来越近,目标明确——正是画室的方向!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再也按捺不住,颤抖着手,将房门拉开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屏住呼吸,从门缝中向外窥视。

走廊的光线昏暗。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画室敞开的门口。

那人穿着一件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肩线平直,身形保养得极好,没有丝毫中年人的臃肿。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几缕银丝在鬓角若隐若现,非但不显臃态,反而增添了几分威严与阅历。

他没有立刻走进画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巡视自己疆域的君王。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背影上。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那强大的气场和久居上位的威压,也让她瞬间窒息!这就是沈弘毅!

那个剽窃母亲作品、逼疯许曼、一手制造了所有悲剧的元凶!

沈弘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极其优雅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大衣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动作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慢与掌控感。

然后,他迈开脚步,从容地走进了空荡荡的画室。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沈弘毅是否发现了她,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和探究。

她强忍着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紧贴着墙壁,一点点挪向画室门口,从虚掩的门缝向内望去。

画室内,巨大的《荆棘鸟》已被搬走,只留下墙上的空白印记。

空气中弥漫着搬动后的微尘和陈旧颜料的气息。

沈弘毅就站在那片空白前,背对着门口,姿态依旧挺拔优雅。

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审视那片空白的墙壁,又像是在凝视着空气中残留的、无形的悲鸣。

他没有说话。死寂的空间里,只有他沉稳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弘毅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

他的面容清晰地暴露在从走廊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下。

那是一张极具魅力和压迫感的脸。五官深刻,轮廓分明,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并未削弱那份锐利和精明,反而增添了几分深邃的城府。

一双眼睛,如同淬炼过的寒星,锐利、冰冷、洞悉一切,

此刻正缓缓扫过空荡的画室,最后,精准地、如同锁定猎物般,落在了虚掩的门缝后——

林晚那双因为惊恐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上!

四目相对!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和呼吸!那双眼睛!

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的审视和……

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如同看一件物品般的评估!

沈弘毅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丝了然于胸的淡漠。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欣赏猎物无谓的挣扎。

他没有理会门后的窥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空白的墙壁,仿佛那才是他唯一关心的重点。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平静:

“薇的女儿?”他的声音在空荡的画室里回荡,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潭,“这幅画……果然还是留不得啊。”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但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林晚的心脏!

“薇”——他亲昵地称呼母亲的名字!

“留不得”——他直接宣判了母亲遗作的命运!

林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忘记了沈星移的警告,忘记了沈弘毅的可怕!

母亲被剽窃、被诬陷、精神崩溃的惨状;

许曼被操控、走向疯狂的悲剧;还有这块调色板上承载的、母亲最后的愤怒……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猛地推开画室的门,赤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冲了进去!

她站在沈弘毅面前,尽管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尽管视线模糊不清,但她依旧高高扬起手中那块沉重冰冷的、刻着“W”的调色板碎片,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张冰冷优雅、却写满罪恶的脸,嘶声哭喊,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

“不准你碰她的画!你这个——刽子手!”

调色板碎片带着母亲当年的愤怒和林晚此刻的绝望,狠狠砸向沈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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