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见你，只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我哥显然也感受到了面前之人对他的不屑，手指并齐，指着门的方向，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一定要以这个态度面对我，龙先生，还请你离开。”
那个所谓的龙先生闻言挑了挑眉，充满威压地说：“我愿意和你说话，也只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如果你能安排我们见上一面，我才懒得看你那张酷似你父亲的讨嫌脸！”
我哥额头青筋乱跳，按了按内线，要把人轰出去。
门口突然闯进来几个警卫员，分毫不退地挡住了保安的动作。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我哥对现状很无奈，只能让保安先下去，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冷声说：“你不配。”
“口气还挺大，”龙先生轻嘲我哥，势在必得道：“我早晚会找到她的。”
“那你就去找吧。”我哥无所谓地说。
这个疑似我舅的龙先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哥和我都很清楚为什么，因为我妈已经去世了，并且没有被我哥安排进公墓。
妈妈一直跟着我们呢，和爸爸一起，我们每次搬家都没分开过。
“我们交换，我可以帮你解决你手头的困境，”龙先生斟酌着开口，“听说你和郁家的孩子闹了不愉快，我此行是专程来卫海开军部联会的，这两天会作为代表同郁将军一起就会。”
“看来你知道得挺多，”我哥冷笑一声，“那你怎么没查到我妈已经没了呢？”
龙先生骤然拧眉睖向门旁其中一个警卫员。
后者低了低头，赶紧开口说：“司令，夫人从你出院起就交代，除了工作上的事，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不让我们把坏消息直接告诉您，除非通过她的审——”
“你到底是她的兵还是我的兵！？”龙先生气得不轻，颤着声问我哥：“什么时候的事？”
我哥不应。
他只好扭头看向警卫员。
“十六年前，”警卫员战战兢兢地说：“小姐离开家之后，在回卫海的路上出了车祸。”
龙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声音问：“那三年前？”
警卫员点点头。
三年前，卫海的警察南下来本家做问询，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不过当时还没一个家庭成员接收到这个消息，当家人就把那几个警察轰走了。
“那时候你……十五？”
龙先生说到这才终于有了些不忍，甚至可以说愧疚，他放下偏见，开始细细打量起我哥的面容，发现那上面确有姐姐的雕琢，眼睛一酸，感慨道：“这些年很不容易吧？”
他环顾四周，我哥的办公室又大又气派，这里的每一平米，都是我哥用他那双布满划痕的手挣来的。
“说这些没有什么用，”我哥冷硬地赶客说：“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起码让我再见见她吧，”龙先生很坚持，“哪怕是墓碑。”
“说这些给他妈谁听呢！”我哥愤怒地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红着眼说：“你，你们家，但凡有一个人！一个！不放心一个女人独自走几千公里的路，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我哥彻底动了怒，他平常情绪很稳定的，也就家人的事能让他变成这样。
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拖着疼痛的身躯，打算去给我哥撑腰，哪怕只是陪陪他。
监控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你知道什么！？”龙先生也生气了，情绪激动地说：“你以为就你没有妈妈吗？我，我们兄弟姐妹一共五个，如果不是因为……”
他有些不忍，不忍心指责一个无父无母的后辈，可他停不下来，他必须要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任性的父母，我们的母亲也不会离世！”
“你怨我们我当然可以理解，”龙先生的眼眶越来越湿，他低喊道：“那我们又该找谁要我们的母亲？”
“你也要允许我们有恨啊，孩子，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不代表我们就没有爱了，否则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整个办公室没有声音了。
其实谁也没有错，但好像谁都不无辜，所以这叫现实，不叫童话。
“我了解你父亲这边血缘不丰，在世上几乎没剩下什么亲人了，”龙先生先开口，给我哥递了个台阶：“你不必孤零零地守在这里，让我见见我的姐姐吧，我想带她回家，也带你回家，我们的家族在遥远的南方枝繁叶茂、四世同堂，在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下，可以庇佑你过任何一种你想过的生活。”
我哥没说话。
龙先生于是继续劝说：“你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远超同龄人许多，更何况，你的起点还差普通人一大截，可见你能力非凡。”
“跟舅舅走吧，”他说：“有能力的男人在年轻时总是野心勃勃地想要征服更多，无论是人还是生产资料或社会资源。只要跟舅舅回去，你以后不必像现在这样，看任何人的嘴脸，你会成为站在山顶的那一小部分人。”
我哥笑了笑。
“是不舍得现在已经拥有的东西？”龙先生猜，“什么都不带是不碍事的，你只需要带着你母亲和你自己就好。”
“等你踏进家门你就会发现，这些年你创下的基业只是海滩上的一粒沙子，舅舅把自己名下的产业送你一些，完全可以让你和现在一样甚至更好……”
等等。
等一等。
稍等一下。
我站在别墅车库，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关于亲人的故事里没有我？没有我谢存？我不是姓谢吗？我不是我哥唯一的亲弟弟吗？
我关上车门，并没有上车，我让司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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