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许一的小区还有些距离,坐在后座上好一会,江忆安才反应过来给她打个电话。
手指有些不听话地点开通话,看着上面的按键,她下意识按了心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11位数字。
“嘟——”
“嘟——”
“嘟——”
在一声声如同救护车般急促的响声里,她用力握着手机放到耳边,一边注意着路况,连呼吸也变轻了许多。
“嘟——”
十几秒后,手机自动挂断,屏幕上显示着五个字:对方无应答。
如同云稚所说,许一没有回消息,也没有接电话。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关机。
路灯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江忆安对着前面的司机说:“师傅,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司机回答:“小姑娘,有急事啊?”
江忆安看了一眼手机,再次被挂断。
心不在焉地回道:“救人。”
司机一听,没多问,车速也在一点点加快,车里的收音机正巧放着关于云锦小区发生凶杀案的报道。
“师傅,”江忆安看着司机导航的路线,“可以绕路吗,不要走雪松巷,从前面的红绿灯左拐,走长江路。”
雪松巷那边是个小型商业街,晚上七点到凌晨都堵车,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好,”司机说,“不过,走远路要加钱的。”
江忆安:“没问题。”
……
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在最普通且无望的一次复播中,那边毫无预兆地接通了。
“喂。”
江忆安心头猛地一跳,许一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对劲。
“你在家里吧,我坐上电梯了,你出来接我一下吧。”
江忆安在心底骂了一声,不会这么巧吧,她算着离小区的距离,冷静地问:“姐姐,是不是有人跟踪你?”
那边立刻回过来:“是啊,你来走廊上接我吧,我快到了。”
江忆安彻底慌了:“姐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不要出电梯,楼道里没有摄像头,紧急按钮按了没,那边有人接电话吗,如果没有,试试按一下其它楼层拖延一下时间,不要激怒他……”
……
可是,许一绝望地想,电梯快要到了。
今天晚上因为要加班,她就把铃声给关了,回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公司群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她上了电梯。
而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按电梯楼层,可是她不记得同楼层有这样一个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看着就不像好人。
眼看着数字从“2”变成“3”,她急中生智按了一下四楼。
“叮——”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没有人上来,走廊里的感应灯也没有亮起,一片昏暗。
外面一阵风吹进来,她不自觉缩紧了身体。
如果这个时候冲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救自己,或许来不及跑到别人家求救就被捂住口鼻拉到楼梯间。
她借着电梯上的镜子打量着男人的身形,恐怕真的逃不了。
眼看电梯门关上,她着急按下了紧急按钮。
下一秒,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电梯内响起,许一被吓了一跳,而她身后的人也被吓到了,胳膊一动,身上的衣服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毒蛇吐着蛇信子缓缓朝她走来。
许一汗毛倒竖,电话铃声在耳边一直响着,可是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安静狭窄的环境里,紧张的神经被一点点放大,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攥紧拳头,一只手去拿包里的簪子。
簪子上的细薄花瓣陷进肉里,她恍然未觉,注意力几乎全部在警惕着身后男人的动作。
屏幕上的数字由“4”跳到“5”,身后的男人开始有了动作。
许一头皮发紧,感觉背后一阵阴凉,全身汗毛立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叮——”
霎时听到电梯的声音,她的心脏猛地一颤,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她身后。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的感应灯亮了,气喘吁吁的少女拿着一根棒球棍站在门外。
头顶的灯光将她的轮廓照得格外柔和,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阳光。
看到那张面容,身后的阴冷一瞬间被驱散,还没反应过来,有人率先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这座冰冷的电梯。
男人抬起头,一双盛怒的眼眸盯着她,放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在拿出什么东西。
江忆安攥紧棒球棍,阴沉地盯着男人。
像是动物狩猎般,气氛陷入凝固,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动作,谁都没有动。
僵持几秒,电梯门缓缓关上,男人依旧没有出来。
而就当她以为对方要走的时候,却发现电梯的数字根本没有动,还停留在五楼。
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姐姐,你先去开门。”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脚换了一个站位。
许一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回去就没事了。”
江忆安紧紧盯着电梯口:“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不会看错,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个亡命之徒,或者是自己不想活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开门需要时间,姐姐先去,我一会就到,不会跟这种人死磕的。”
许一不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我们先回去好吗?”
江忆安没说话。
等会慌乱的情况下,她需要先保证许一的安全。
许一见自己劝不动她,只能拖着惊慌不定的脚步去开门。
男人似乎仍然有些不甘心,人刚走,电梯门再次打开。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许一的离开再次亮起。
江忆安眯了眯眼,余光瞥见房间门已经打开。
男人手里拿着水果刀,见她还守在门口,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江忆安拦在电梯前,缓缓抬起手里的棒球棍,眸光一凛,手中动作蓄势待发。
她要解决的不是这个人,而是男人跟踪许一这件事。
这种事,她一向熟。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上衣灰色裤子,袖口黏着不明的液体,干涸之后在上面留下一圈明显的白边,因为长期没有清洗,以至于整个电梯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他握着刀子的手很粗糙,头发也有些乱,戴着口罩的脸颊微微凹陷,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球。
江忆安不屑地“哼”了一声,外强中干,更何况还没有她高。
这时,许一拿着一把菜刀从房间里冲出来,没有过来,只是站在远处举着刀以示威慑。
江忆安眉头微皱,一秒回神,注意力重新收回来。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巡视,似乎在做着考量。
女孩身穿黑色背心,手持一个银色棒球棍,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而显得越发明显,一双修长的腿藏在宽松的灰色工装裤下,隐隐发力。
江忆安也毫不掩饰地同样打量回去。
漫长的十几秒后,最终,男人放开按钮。
电梯门再次关上。
这次江忆安不敢放松,亲眼看到电梯下到一楼,迟迟没有再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回头去检查许一的情况。
许一摇摇头:“我没——”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轻柔但不可抗拒的力道带着她跌进一个久违的怀抱里。
身前暖烘烘的,江忆安比她高,却低下头依偎在她的肩头,凌乱的头发蹭着她的颈,刚刚还全身带着棱角的女孩,在此刻身体化为如水般的拥抱。
“姐姐,幸亏我来得及时……”女孩用不同以往柔和的声线委屈地在她耳边呢喃。
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紧靠在一起,她第一次感受着对方胸腔带着强劲生命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似乎要将她整个身体震麻。
莫名的,她没有挣脱开江忆安的怀抱,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失去力量,任由自己靠在女孩怀里。
夜色微凉,五楼的风透过花砖的缝隙吹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些贪恋身前发烫、发热的感觉。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下一秒,一个极淡的吻落在上面,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蹭了蹭,来不及反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蓦地,她看着眼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脏毫无征兆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好、好了没有……”她用手肘推了推江忆安的腰,没推开,“我没事,该放开我了……”
这次,江忆安很听话,借着月光看了一会,才不舍地退开。
许一看着她,脸颊有些热,却没有躲开,突然“扑哧”一笑,忍不住抬起手抚平她头顶炸毛的头发:“这么不注意形象?”
因为刚刚跑得太快,江忆安的双唇有些苍白,脸颊上一抹红也没有恢复。
她抬起手摸了摸被许一碰过的地方:“我在姐姐面前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不过,”她看着她,“姐姐最近吃得不好吗,怎么感觉瘦了?”
明知故问,许一在心中腹诽,然后开始狡辩:“我自己吃得很好,而且也没瘦。”
江忆安目光狡黠:“确定?”
随即有些欠打地说:“我刚刚抱你的时候发现了,就是比以前瘦了,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你、你这是——”
许一这才意识到江忆安刚刚借着拥抱在干坏事,颈侧被吻的地方存在感太过明显,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和上次一样生气,反而有些羞赧。
江忆安走近一步,看着她,勾了勾唇角:“这是什么?”
许一看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耍、流、氓!”
江忆安看向外面的树影,轻轻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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