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感受到周围人的议论，在村里不少人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有点钱都要供着男孩读书，很少有供女孩的。如果她今天没看到费肖新演的这一场戏，也许也跟他们一样，不断地说服樱子嫁人就行，没必要花钱读书。
现在的她突然发觉自己对多年来的作法感到后悔，她怀疑一味地替费肖新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苏樱这几天多次说过费肖新不是她的亲哥哥，以后赵琴的别想指望费肖新。那时，她还以为苏樱说的是气话。在她心里费肖新一直是个纯真、善良、可怜的小伙子。
今天她心中的费肖新裂开一条细缝，让她猛然间窥探到一点点从没在她面前坦露出的阴影。
费肖新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的意思，赵琴很明白。她不是傻子，这不就是想让大家一起声讨苏樱，不让苏樱继续念书么。如果苏樱真没上学习班，不就成为赵家村的笑话了吗？
要是以前她绝不会这样想，可一想起刚才费肖新为了不干活而装昏的样子，她不得不这样想。
“那婶儿就麻烦你给我家樱子带些教科书和辅导书。”赵琴出乎意料地顶住周围人的劝说，掏出五块钱大票递给虎子说：“这是我到大队买农药带的五块钱，你先拿去给樱子买书，要是不够再跟婶子要。”
“樱子妈是疯了吧？”王婶子冷笑着跟边上的老娘们说：“我还以为只有樱子心比天高呢，没想到娘俩都是一样的。”
苏樱也没想到赵琴能在这个时候力挺自己，见虎子当真把五元钞票收下，转头就怼她们道：“这哪里叫什么心比天高，这叫做有自信、有自尊、对未来生活的良好规划。可比一天到晚说别人家里闲话的有面子，到处嚼舌根的人全是没脸的货！”
她没等王婶子等人言语攻击她，三两步走到费肖新身前，把他拽到大家的面前说：“费肖新跟我打赌，谁在学习班摸底考试里面成绩好，我娘就供谁到学习班读书。今天我把这话摆在这儿，请乡里乡亲地帮我作证，免得有些人出尔反尔惯了，达不到目的跟我胡搅蛮缠。”
虎子扶着周奶奶，见状赶紧跟他奶奶说：“你年纪最大，你就给樱子做主吧。”
周奶奶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马上摆手说：“我作证有什么用，这不是村部的李会计在吗，就让村部的人作证，这样就算输了也没人敢闹腾什么。”
虎子一拍大腿，“姜还是老的辣！”
李会计还没走远，被虎子拉回来，高低让他代表村部的人给苏樱和费肖新作证。
李会计碍于周家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虎子又是县里棉花厂领导的孩子，无奈下从布袋子里掏出纸笔，刷刷刷写上几行大字，说：“你们都在这里签字画押。白纸黑字，人证物证，以后谁都不许耍赖。”
费肖新拿起纸张看到上面写的很公允，大概意思就是之前说的，谁考上谁就去，要是都考上就看谁分数高之类的话。没考上的事后不能撒泼打滚、胡搅蛮缠。
他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苏樱也签上自己的大名。
李会计签好后，当众之下把纸张夹在他的票据夹里拍了拍，“那我就先回去吃饭了，大家也都散了吧。下午村支部还要放广播学习，都别错过了。”
这年代学的都是先进思想和生产口号，涉及到老百姓思想风貌，村支部老在就在宣传。下午各家各户必须在家里把广播听完，村支书挨家挨户检查，看谁家是认真听课，谁家在偷懒睡觉。检查完才允许下地干活。
折腾一中午，苏樱背起小箩筐跟赵琴就要往家里走。赵琴一路上回过头看了费肖新几眼，他都是别过脸不理她。
“刚才我觉得他不像是真晕过去。”苏樱在小路上用脚尖踢走土块，寻思着还是得跟赵琴说明白，“我掰不开他眼睛。”
赵琴情绪低落，喃喃自语道：“他小时候很诚实，不该是这样。都怪他爹娘走的早，我没把他教育好。”
从前的苏樱做错事，曾被赵琴口不择言地骂过：“天生脑子不好使。”
到了费肖新众目睽睽下装病不干活，指使别人污蔑赵琴，赵琴她都能用她没教导好他带过？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苏樱抓起被风吹到唇角的枯黄头发，明明应该是青春绽放的年纪，却被自己的母亲逼迫着奉献。要不是自己争取，怕是一点读书的可能性都没有。
苏樱听不下去，站在小路中间质问赵琴：“为什么你会这么偏心他？就因为他是个带把的？你也是女人，更是我的亲娘，咱们娘俩的日子苦一点就苦一点我从没有计较过。你为什么处处为了费肖新打压我？这年头你也应该知道做女人多难，为什么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我才是你的亲生闺女，不是你在大道上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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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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