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被她堵的无话可说,若是从前她大可以拿起做娘的身份狠狠地骂她一顿。要是敢在自己面前继续这样没大没小,一巴掌就会打过去。
她紧紧握着垂在裤缝边上的手,这只打过苏樱无数次的手,在面对苏樱决然的目光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的闺女长大了,知道把委屈的事大声说出来的。
刚才在地里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樱无论是对王婶子还是吴寡妇,都是毅然反击,处处都在维护这个家。
自从丈夫突然离世,哥哥姐姐不在身边,赵琴多年来忍气吞声。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也多,说她是克死丈夫被婆婆赶出来的丧门星。
前几年不少人还会上门欺负她们母女,让她们干最重的活拿最少的钱。
“你真是长大了。”赵琴深呼吸一口,似乎是把肺里郁结的陈年往事全都吐了出来,“娘答应你,会支持你读书。就算你不卖萝卜干,娘也供你。”
这怕不是吃错药了?
没等苏樱说话,赵琴又说:“你说的对,跟娘最亲的人只有你了。”
在无数的日日夜夜里,只有她闺女是死心塌地对自己好的人。
苏樱莫名感觉到胸前一暖,眼眶不自然地红了。她知道这是原主苏樱遗留在这个身躯里的不甘与委屈,就在赵琴这么简单的两句话里释怀了。也许她想等的就是这一份温情吧。
也许当时躺在血泊的苏樱,让她死不瞑目的不光是亲眼见到费肖新和杜凌雯,应该也是短短几秒钟回顾完自己的人生,发现十八年的人生过的毫无意义并且很可笑吧。而在旁观者都能发现,短暂半生当中根子里的罪魁祸首就是赵琴。
苏樱自打见赵琴第一面就不喜欢她,现在突然看她顺眼不少,觉得她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
她的一切封建思想的镣铐是在婆家养成的,而要打破她多年枷锁的办法,苏樱一眨眼就能想到——
二婚。
自然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附近也都是泥腿子的庄稼人,想要找真正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家庭太少。
等到她考上大学进了城,再去寻找也不迟。里外里就是两三年的事。
苏樱主动地挽起赵琴的胳膊,回家的路上偷偷打量着她。见她唇角自然放松,说话时还能笑一笑,心知赵琴这是把费肖新从心眼里挪出去一些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回到家,苏樱帮赵琴把稻草抱到外屋地,赵琴烧火做饭。苏樱则是从赵琴那里拿到一块钱,叫她到小卖部里买条鲫鱼壳回来吃。
苏樱这几日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一听中午可以吃到鱼,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赵琴坐在那里烧火,看到苏樱的背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像她一样无忧无虑。也许比苏樱还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大哥两个姐姐能时时刻刻照顾着自己。
小卖部里家很近,就在前院路旁。
小卖部面积不大,里面被各种东西挤满。新鲜的蔬菜和大河里面的鱼虾都是村民自己弄来放在小卖部代卖的,价格比大集上还要实惠。
赵家村占地好,村后面就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大河。村子里的人从小到大就叫它‘大河’。
大河两岸通着水闸,春汛时会放水到田地里排洪。浇灌庄稼的水也是从大河里引到水渠里。
大河的河堤两旁到了这个季节可以挖野菜、采野果,还能下网捕捞野生鱼虾。住在大河前面的村民家,还在房后做了草鱼养殖的塘子,塘子里的水直接从大河里进去,里面有水草和微生物,让他家的草鱼又肥又大,非常让人眼羡。
他们家的大草鱼都是卖到县城里的,赵家村里的人逢年过节会到他家买,其他时候都是吃的大河里的小鲫鱼壳。
苏樱买了四条掌心大小的鲫鱼壳,这才花了八毛钱。她其实挺想吃桶里的小河虾,用多多的油炸酥透,哪怕单撒上盐巴也能把虾皮都嚼了。
她把小鲫鱼壳拿回家,惊讶地发现家里出现一名年轻少女。
对方身材苗条,穿着村子里人买不到的时髦连衣裙。连衣裙的领子像是叠了三层,像是云朵一片片的。两个又黑又亮的麻花辫拧成环儿,就像是民国时期电视剧里的大小姐。
她脚下的红皮鞋沾上泥泞,赵琴正在院子里猫着腰帮她擦拭。这位大小姐笑盈盈地伸出一只脚放在赵琴眼前,微笑地看她给自己擦鞋。
等到她转过身,苏樱看到她一脸的油光...化妆的时间久了,似乎有点脱粉。
可就是这样,也能看出对方小家碧玉的气质和一张普普通通...真心普普通通的脸蛋。不过五官整齐,在光鲜亮丽的衣服装扮下,顿时加分许多。可以算得上是淑女一类。
赵琴给她擦鞋她很是习惯,不知道的真会以为赵琴是她家的女佣。
“快来跟你姐姐问好。”赵琴抬起头,把脏兮兮的抹布握在手里,话还没说完,就见另外一只红皮鞋伸到她面前。
“你就是樱子呀,呃...我那里有两身穿旧的衣服,你要不要?”
苏樱感觉到一股绿茶味道袭来,她看到对方带着油光的脸,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嘴巴,脱口而出:“上面一定有油渍吧。”
杜凌雯愣了一下,说:“我家从来不用臭肥皂洗衣裳,都是带着香味的洗衣粉。平时吃饭虽然都是鱼呀肉呀,偶尔也会有油渍,好在洗衣服虽然贵了点,但洗得干净,只有浅浅的印记。拿到村子里穿,也是很体面的。”
言外之意,我穿旧的脏衣裳给你你未必配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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