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流声，无数水滴小点打在洗手台侧，顺眼看去，只见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来回揉搓，不停搓手，力度之大，水花四溅。
虞镜眉眼压低，刚才打了蔡明川那个王八蛋，他太脏了，多看一眼都多余。
他抬头，眼前的镜子正好照出他的脸，白净人畜无害的脸有些森冷。
他深呼吸几下，驱散阴鸷之色。
就在他怔愣之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把把他扯回现实。
敲门声停下了，传来周湛的声音：“我头疼了。”
周湛估摸着时间，虞镜进去的时间太久了，里面水流声哗啦啦没停过。
他本想坐在一边不管的，转念一想，他现在还是把残缺的破剑，等着修脑袋，若是虞镜出了差错，那他上哪找人来修？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水流声停了，隐约能听见虞镜擦手的窸窣声，片刻后门打开了。
“哪里疼？”虞镜两手固定周湛的头，来回摆动他的脑袋，“后脑勺？”
虞镜手心冰冷，手掌贴在的头时，有半边的手掌是贴在他脸上的。
好奇怪的感觉，不冷还很舒服。
周湛摆头在一侧时，眼睛忍不住眯起。因他跟虞镜身高不对等，当他的脑袋被掰回正面时，本想别开眼神，鬼使神差的，垂眸去看虞镜。
虞镜这时没带眼镜，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容，眼睫毛乌黑细长，根根分明，他现在的神情很专注，抬眼，蹙眉，嘴巴一张一闭，一举一动尽收在周湛眼底。
修复室的温度在20度左右，周湛原先觉得很是凉爽，逐渐的，他后背有些冒汗了，手心也冒汗了。
没等他想明白，虞镜收回手：“问你话呢，刚才你骗我了？”
周湛没别开眼睛，光明正大盯着虞镜看，这回他没隐瞒：“疼了一下，不是有意骗你。”
虞镜：“……很能忍啊，你怎么不忍到快死的时候再跟我说？”
周湛被噎了一下。
见他吃瘪，虞镜一直抿紧的嘴唇上扬了一些，碍于他还是个没好全的人，没有继续噎他。
“你什么时候能修？”周湛问道。
“不难修，十分钟的事，”虞镜绕开他走到修复台，拍了拍，示意他过来躺着，“过来吧。”
周湛依言而做，坐在修复台上。
虞镜说道：“只有两份之一的碎片，修好你这部分，那半边傻乎乎的你怕是不会经常出现了。”
就在虞镜忙得不可开交的那几天，周湛的意识不稳定，时不时傻乎乎的，黏人得很，时不时又冷淡，隔绝一切的冷淡。
若不是知道他只是脑袋缺失，导致时不时的不正常，要不然真会让人误会是人格分裂，一体双魂的剑。
周湛深黑的瞳孔此时幽幽盯着虞镜看，忽的歪了一下脑袋：“这样？”
可爱狡黠的人做出歪头动作，会让人觉得娇憨，但放在周湛这种冷脸，莫名有种别样的憨态，又像是某种凶猛的大型猫科动物在装乖示弱。
虞镜感觉有什么东西扫过他心尖，痒痒的，心想：实在是没眼看，这算个什么事啊？
周湛还在歪头看他，眼神不是憨态，而是冷淡的，看得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脸蛋，接着按住人肩膀，把人放倒在台上。
周湛估计这辈子没碰到这种情况，欲要开口询问，被打断了。
“闭嘴！”
周湛干脆闭嘴，心想：听声音，恼羞成怒了？
虞镜垂眸没看他，但那股挥之不去的注视总在他身上徘徊。
他瞪了一眼周湛，干巴巴道：“再看不给你修了！”
周湛硬是把黏在虞镜耳朵上的目光收回，闭上眼睛，心中虽知他只是随口说气话，但也不能把人惹恼了。
心中默默道：他耳朵好红。
注视消失后，虞镜一下变自在了，目光中扫见周湛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弧度。
笑什么？
周湛本体其他部位早就补好补全，锋芒毕露寒光乍现，是把好剑，只有剑首残缺的那部分，很是扎眼。
虞镜只需要把半边碎片放好，再用法力修复就好了。
只是周湛的一些记忆时不时钻进他脑子，他本无意窥探，奈何这些记忆听不懂人话，他想一叶障目，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摒弃所有能动能听的画面和声音。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
周湛似乎很喜欢跟一个男人待在一块，叫得也亲密，估计是相熟很久的兄弟。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扔下我？难道我不能跟你一块面对这次天劫吗？”
这是周湛的声音，他在跟对面坐着的人争执。
从周湛的视角看去，他看不清楚对面的人容貌，看身形和听声音能判断对面是个年轻的男人。
周湛这段记忆是还没补全脑袋没法看清对面的脸还是有意为之，故意忽略这个男人。
虞镜挑眉，心想：嚯，不是好兄弟，估计是好情人吧。
男人的嗓音清清朗朗，如风吹过：“我不是要丢下你不管，只是这次封印天劫会让我沉睡多年，又不是要抛下你了。”
“你口中的沉睡不就是封印之后你会死掉吗？”周湛在强忍怒火，压着声音说道，“没有第二种选择，只有我们一起死！”
对面男人刚才如沐春风的嗓音破功了，语气霸道：“我说了，让你离开就离开，再多说一句，我现在把你一块丢到封印那边！”
“好啊，反正你也会死在那边，死了还能再见！”
“你！”对面男人气得站起身，快步过来，一巴掌扇在周湛脸上，语气凶狠：“无药可救！”
两人谈话不欢而散，男人拂袖离去！
周湛的记忆零零碎碎，有一些是他打仗的画面，铸剑，丢剑，碎剑，被埋到地里，被人来回踩踏碾压。
周湛身上的痛苦隔空传到他身体里，他跟周湛一块承受这股难挨的痛。
除此之外，虞镜眼尖发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莫名眼熟。
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了。
没等他想明白，又有一些零碎记忆袭来了。
这十分钟不长不短，但对虞镜而言，十分钟跟一天时间没两样。
虞镜睁开眼，眼神复杂，记忆里的周湛很多时间都处在低气压，所有记忆都有一层灰蒙蒙的阴雾遮住，长得他怀疑人生了，又难又痛苦，他也跟着难挨。
除却身体的痛苦还有心理上的，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杀戮，命令，胜利后被帝王将相随意找个理由杀了。
如果是在胜利曙光的那一刻死了最好，不用费功夫处理这把冷酷无情的剑。
一把沾满血腥的剑而已，又不是人。
这是周湛在某个帝王面前倒下，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不言自威的君王站在阶上，垂眸冷酷看着他，说出的话令人心寒：“一把沾满血腥的剑而已，又不是人，死就死了。”
唯一没有灰蒙蒙的地方便是跟他的好友相处的地方。
这应该是周湛最美好的记忆了，但这段记忆总是被他有意无意略过去，也许是不想回忆这个老熟人吧。
虞镜不由得蹙眉，周湛不会修好也会求死吧？
算了还是拦着点吧，别浪费我精力救好了又死了还要救，真麻烦。
随着那抹淡绿色的法力尾巴钻进那点不显眼的缝隙后，这里的缺口补好了。
就剩下最后一个碎片了。
周湛睁眼，第一句问道：“你是谁？”
虞镜以为是自己看见他的过往，周湛觉得丢脸，才故意这样做，懂得都懂，他笑道：“没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湛蹙眉：“你是谁？”
他这模样太正经了，虞镜意识到不对劲，
上前去摸周湛的脑袋，却被挡回来，他急道：“不对啊，不是修好了吗？怎么还变傻了？！”
期末周好忙[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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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修剑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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