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破开的窗纸处灌进来,犹如恶鬼的低声呢喃,破布帘的一角被掀开,蜷缩在沙发上的向小蕾打了个哆嗦,扯了扯盖在身上的外套。
分明没有人。
他把头转回来,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那个躺着的?她是我妹妹。”
青年摇摇头,突然贴了上来。
宁乾心跳如擂鼓,他下意识想后退,却又有些舍不得,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用尽全力摆出严肃的表情:“你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啊,虽然我长得这么帅,还心地善良救了你,但也用不着你以身相许……”
这话说着有点自恋,但宁乾确实有这个资本。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茶色的眸子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疏离又淡漠,可笑起来又是另一个极端,如同翠绿的湖面漾开层层水波,直往游人心尖上蹭。
不过他力求酷哥人设,习惯性板着一张脸,看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尽管看上去很不好招惹,但就冲着这张脸,从小到大招惹他的男男女女也是不计其数。
大概是因为每天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脸,他的审美格外挑剔,不厌男不爱女,平等的攻击每一个和他表白的人。
甜蜜的烦恼,宁乾甘之如饴。
直到今天捡了这个人,二十余年无一败绩的宁乾一眼就栽了进去。
“你之所以看不到。”
青年伸出手,擦着他的耳尖向后探去,整个人几乎钻到他怀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廓,又是好一阵心猿意马。
“是因为她趴在你背后。”
宁乾:“……”
这人真的很会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女鬼凄厉的尖叫声贴着后脑勺响起,几乎要刺破耳膜,巨大的耳鸣一下子贯穿大脑,他忍不住捂着头弯下身,努力平息那股尖锐的刺痛。
趴在宁乾背后的女鬼被青年捏着脖子提起来,脸上青筋暴起,锋利的指甲把青年的手背抓得鲜血淋漓,但他好像没有痛感一般,面不改色,手指慢慢收紧。
那女鬼最终尖啸一声,化作一阵烟雾逃了,青年不耐的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瞥了眼在毛毯上痛得蜷成一团的宁乾,脚步一顿,还是没有追出去。
“没事吧?”
宁乾跌进一片温暖的玉兰花海里,尖锐的刺痛慢慢被花香抚平,他睁开眼,撞上一双温润如春水初生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愿意。”
青年:“……”
青年:“???”
青年见他醒了,把人扶正坐好,拉开安全距离,宁乾摸着枕过青年大腿的侧脸,还有些意犹未尽。
“在下于秋台,谢公子搭救。”
于秋台冲他一拱手,给宁乾看得两眼呆滞,把脑袋前后左右摸了个遍,好好的发型摸成个鸡窝才收手,讪讪笑道:“秋台,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儿的人不说什么在下公子之类的。”
于秋台垂着眸,怔愣片刻,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我确非此世之人,这个说来话长,我一时之间解释不清,但……”
他掀起眼帘,纯澈的眸子里装满宁乾的倒影,莫名深情:“我复姓于秋,单名一个台字。”
宁乾:“……”
宁乾愉快改口:“好的,小台。”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今天上午怎么晕在大街上?你怎么知道我背后有人?你刚刚是徒手把那只女鬼抓住了吗?怎么做到的?你穿成这个样子,是天上来的神仙吗?”
宁乾这人,看着高冷,一碰上喜欢的人,跟个幼稚的任性小孩似的,黏上就不撒手,什么都想知道,话密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不过于秋台也没见过他高冷的样子,单纯觉得这人太过热情,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砸得他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理清思绪,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又被宁乾打断:“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的,你是个好人,每个好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于秋台:“……?”
“不,”他很无情的拆台:“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
宁乾:“……”
“好吧。”
宁乾乖乖闭嘴,眨巴着眼睛等着他的后文。
……
两天前,在一处修建在峭壁之上的精致院落中。
于秋台身着青衣,挥剑如满月,衣摆处的兰花暗纹随着他的动作闪烁明灭,像初春掠过枝头新芽的浮光。
半晌,他收起剑意,垂眸看着扫落一地的玉兰花,朝着空中抬起手,一只肥嘟嘟的云雀顺势落在他指节上,抖着蓬松的绒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二舅送我的?”
他手掌一握,一只玲珑剔透的玉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于秋台眉头微蹙,似乎不解外出云游的二舅怎么突然给自己送了个完全用不上的玩意。
他把云雀放在肩头,拿着玉简转身进屋。
……等他好好研究研究,二舅肯定别有深意。
他坐在梨花木雕的木凳上,将白玉瓷杯中灵泉泡制的茶水一饮而尽,仔细端详着手心的玉简。
这玉简上刻着一道隐秘晦涩的古老法阵,他对于阵法一道学艺不精,不知道碰着了什么地方,经脉中的灵力被玉简吸得一干二净,剧痛袭来,只觉得魂魄都被人活生生抽了出来。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方才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你背上趴着一只背后灵。”
他好歹还是大宗门的少主,被誉为修真界千年不出的天才,就算没了灵力,也不至于搞不定一只背后灵。
“哇——”
宁乾十分捧场,眨巴着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火热的视线把于秋台盯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信我?”
听见于秋台小心翼翼的试探,宁乾大手一挥,无所谓道:“怎么说是你的事,要不要信是我的事,再说了,我看你长得就像个老实人。”
他已经在这座鬼镇里待了三天,接受能力早就今非昔比。
不就是穿越吗?在美色面前不值一提,而且人家刚才还帮他赶走了背后灵,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他有什么理由怀疑这么一个心地善良、身处异乡、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宁乾越想越觉得心疼,情不自禁虚握住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对这一连串心理活动毫不知情的于秋台:“???”
“啊?谢、谢谢你啊。”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把手抽出来,但又觉得不礼貌,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僵持着。
落到宁乾眼里,这就叫欲说还羞,爱情的小火花正在两人的视线里暗流涌动。
有人愿意帮他找回家的方法,于秋台还是很乐意的,就是不太习惯宁乾的热情。
但这人心眼不坏。
他看着眼前人茶色眼瞳,盈着细碎烛光,澄澈又赤忱。
是在宗门里从没见过的眼神。
他不习惯,也绝不讨厌。
他低头掩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鬼使神差般又说了一遍:“谢谢。”
满室生春。
宁乾被这一笑迷得七荤八素,心脏激动得要跳出胸腔,语调都不自觉拔高了两个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我道什么谢!”
话音刚落,木制沙发发出一阵牙酸的嘎吱声,向小蕾揉着惺忪的睡眼,掀开破布帘,嘟囔道:“哥,大半夜你在叫什么?”
下一刻,一张陌生的俊脸映入眼帘,这小破屋都一下子亮堂不少。
向小蕾目瞪口呆,向小蕾不知所措,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双手快速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说完,步伐僵硬,同手同脚地走了回去。
宁乾:“……”
宁乾尬笑两声:“这是我妹妹,叫……”
他话还没说完,被一声尖叫打断。
只见向小蕾从破布帘后冲出来,一下子扑到于秋台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蹭来蹭去,嘴里叫嚷着:“是梦我还怕什么?!好不容易梦里有帅哥,我要吸个够!”
宁乾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都!没!蹭!过!
两人到底是兄妹,向小蕾蹭到一半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脖子,对上宁乾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视线,悻悻松开手,眼神放空:“啊,我梦游了。”
话毕,她再次同手同脚地走了回去。
宁乾凑过来,帮于秋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好意思,我妹睡姿比较狂野。”
于秋台慢慢从冲击里缓过神,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笑道:“没事。”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会在这座聚阴阵里?”
就是因为这个法阵,让他刚醒来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聚阴阵?”
宁乾蹙起眉,把在凌江古镇这三天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于秋台:“既然你认识这个阵,那你会破吗?”
于秋台没急着回答,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住一片被风吹进屋内的叶子,反手把它立在两人身下的毯子上,松开手后,叶片依然稳稳地立着。
他声音又轻又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破阵,其实很简单。”
“难的,是如何找到阵眼。”
小乾:我愿意!
小台:不敢笑,怕是特殊人群
小台:谢公子搭救
小乾:这谁家古风男友?
小乾维持了一章的酷哥形象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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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凌江古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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