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也要过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刚好避开阮行舶笑得灿烂的脸。
这里是奥运会开幕式,在项目还未展开,比赛还未开始前,选手们不必背负责任和希望,也不必被一场比赛反复折磨午夜梦回。
今天是她们最开心的一天。
本应该也属于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鹿朝也选手。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她下意识对井樾回复。
再抬头时嘴边已经熟练地挂上笑意,小跑两步上去,重新变成阮行舶最喜欢的妹妹。
“小叶姐姐好呀!”脆生生的声音,对面的两个成年人都感觉瞬间被集中。
阮行舶对边上的人炫耀:“看吧,我就说我们队的小鹿天下第一可爱。”
“嗯嗯嗯。”边上的人显然很熟悉阮行舶那副德行,敷衍起来简直不要太轻车熟路。然后她又微笑着冲鹿朝也伸出手,“你好呀小鹿,我是游泳队的叶泫。”
叶泫是来找鹿朝也换Pin的,她刚开口时鹿朝也和阮行舶都一怔,还是阮行舶先反应过来,嘴一张就开始叭叭:“好啊你我就说大家都在总局住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能见到几面,干嘛还非要在开幕式上跑来跟我们小鹿打招呼,原来是看中小鹿的Pin!”
叶泫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胖球的pin很受欢迎,要不是你和江照的都没了,我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小朋友身上……你总不能让我莫名其妙去找你们男队换吧?”
那倒也是。
阮行舶瞬间熄火。
她跟裴江照的pin在入住奥运村的第一天就被她拿去找别队集邮,现在全身上下挂满不同的pin,愣是找不到一个乒乓球的。
让叶泫去找国乒男队也不太现实,毕竟完全是两个毫不沾边的项目,如果不是有阮行舶这朵国乒交际花在,两队可能还要等一个好契机才会结识。
阮行舶挠挠头,去看鹿朝也的意思,生怕对方觉得自己胳膊肘往外拐,还对鹿朝也比划口型:你不愿意我就帮你回绝。
鹿朝也愣的那一下倒也不是不愿意,她只是瞬间又想到井樾当时换的那个pin。
三枚pin现在还被挂在鹿朝也脖子上挂的运动员证件绳上,重新回来后她也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
这一瞬间她其实觉得好像那枚和洋妞换的游泳pin会变成井樾版的“鹿朝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第一个痕迹。
鹿朝也点点头,把自己的证件绳拎起来:“小叶姐姐你喜欢哪个随便挑。”
叶泫也不出意外地看见那枚游泳pin:“诶,是澳大利亚游泳队的pin啊!她们队的也抢手,小鹿你竟然已经换到了。”
阮行舶对此也很惊讶:“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的洋妞?”
鹿朝也没理阮行舶,叶泫也没理她。
两个想交换pin的人非常顺利地将自己队伍的pin换给对方,都开始合影留念了,阮行舶才反应过来:“?你们竟然不带我这个中间介绍人一起玩!”
总之大家在运动员等候区都把自己照顾地很好,接下来一堆宣誓流程也让鹿朝也无暇再顾及一直没有吭声的井樾。
等开幕式已经快要进行到尾声,奥运圣火燃起时,井樾才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
“鹿朝也?”家里没有第二个人,井樾还是小声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空气中十分安静,只有电视机响的声音还在提醒着井樾,她还没聋。
是对方不愿意再回话,还是已经听不到自己讲话了呢?
井樾有点懊恼,在脑中回顾了一遍又一遍她们刚才的对话。
语气确实有点冲了。当井樾意识到她们灵魂互换再归位的结果并不是这场闹剧的结束,而是新一轮问题的开始的,她不仅产生了对未来的浓厚恐慌感。
恐惧让她下意识将最坏也最恶意的一面暴露给鹿朝也,如果说隔着聊天记录还能稍加掩盖的话,那么完全由心底产生的第一反应就丝毫无法遮蔽。
很显然,鹿朝也听见了她心里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井樾更加害怕。
但鹿朝也不知是感受到冒犯所以单方面切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还是感受到井樾的恐惧,所以体贴地不再做出回答。总之等井樾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路整理好,在被人从内心看透的恐惧中决定找鹿朝也谈谈时,电视上的开幕式已经进行到尾声。
镜头扫过了运动员等候区,拍进每一个国家的国旗,要是井樾视力再好一些,或者直播放出来的画质再高一些,那么她就会看见站在中国代表团第一排的鹿朝也。
但井樾已经从新鲜出炉的路透图中找到了鹿朝也。
背景还是那个井樾在两小时前差一点就亲自踏上去的里约马拉卡纳体育场,在中国红和一群世界级的运动员中,鹿朝也站在人群深处,抬头看烟火时眼睛里印有闪烁的碎光。
她身上穿的中国代表队制服与手中拿的小国旗同时也让井樾意识到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她们一个是运动员,一个是歌手,一个天生该站在赛场上,一个则完完全全属于舞台。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那么她们本该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在纠结、犹豫、和举棋不定近半小时后,才刚刚把草稿打得差不多的井樾小声叫鹿朝也的名字。
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三个字的名字出口后还会带上一个从喉咙开始拖长的尾音。
井樾在等待审判,她清清喉咙,小声道歉:“对不起。”
接近十秒都无人回话,井樾的声音就像是林中落叶缓缓跌落在被苔藓和蕨类植物覆盖的地面上,安静无声。
里约奥运会开幕式早就结束了,最后一个进入井樾眼底的画面是直升机盘旋在上空,拍摄下马拉卡纳体育场之外的烟火。
她们的结识从开始到结束,都属于这座体育场。
家里安静而又空阔,电视中的下一个节目是奥运特别节目,和鹿朝也无关,和鹿朝也所属的乒乓球项目更无关。
井樾关掉电视,隐隐冒出一个不怎么好的想法:
鹿朝也不会是嫌她太低气压吧?
·
回奥运村里的国家队大巴上不同于来时那样沉闷,有了热闹的开幕式在前,运动员骨子里爱热闹的血性被点燃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也就不再是阮行舶祸害全队的锅了。
不同于后排的热闹,前排除了教练员之外就只剩下看起来有点心事的鹿朝也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阮行舶在又一轮自拍之后用胳膊肘捣捣裴江照,冲她使眼色。
裴江照回捣回去,但下一秒却有点绝望地再一次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地一眼就读懂阮行舶的意思。
她们这让人无语让裴江照丝毫不想要的默契到底是第几次了?
抱着想试探的心思,裴江照皱着眉推脱:“你怎么不去?”
“我不是不适合做知心姐姐吗。要我带她出去吃喝玩乐还行,但安慰人还得你来。”阮行舶眨眨眼,还真就对上了裴江照的频率,“辛苦啦,江照姐姐。”
阮行舶那句江照姐姐像一声尖锐的猫叫钻进裴江照的耳膜中,激地她一个激灵。
裴江照比阮行舶大一岁,两个人很小的时候在燕队相遇,后来又在国家队相遇。
她们从十多岁一路厮杀到二十多岁,做过敌人、队友、搭档、室友,漫长的十多年里两个人的关系总在变。
阮行舶叫过滢姐、叫过绮姐,现在的p卡比她大两个月她偶尔开玩笑也叫新月姐,元瑶教练曾经是她们的队友、前辈,也被她叫瑶姐。
出了乒乓球队还有跳水队、游泳队、羽毛球队,在乒羽中心的大楼和天坛公寓里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是她的好姐姐。
但阮行舶不怎么叫裴江照为姐姐。
她觉得“江照姐姐”听起来像是在**。
裴江照的脸一瞬间绿了又青,额角的青筋也爆起来一根。
看在齐新月和一堆男队大兄弟都在的份上,裴江照忍了又忍没有发作。
齐新月眼睁睁看着裴江照愤然离席,一脸无辜地问:“江照怎么了?”
阮行舶满嘴跑火车:“哦,被你们赢太惨,现在打算去找于导告状说你们赌牌。”
大家:……
男团的第三人梁家瑞岁数跟阮行舶几人差不多,属于平常训练就能玩到一起的好兄弟,闻言非常鄙夷地吐槽阮行舶:“我看输球会告状的人是你吧!”
大家都哈哈笑,刚好阮行舶放在边上的手机亮屏,来自裴江照的信息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裴江照:-你能不能正经点?
阮行舶一缩脖子:“完蛋,裴江照说于导让我们正经点别打牌了。”
后面乱哄哄一片,吵得要死,裴江照木着脸坐到鹿朝也旁边,侧头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这才抿抿嘴把自己拉着的脸调整出一丝笑意。
“刚才点燃圣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阮行舶打趣归打趣,其实裴江照自己比她还敏锐周围人的情绪变化。鹿朝也毕竟是她和阮行舶一手带出来的小孩,**岁就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地喊。
虽然鹿朝也没有阮行舶那么疯疯癫癫一天有二十三小时都精力充沛,但安静下来的小鹿怎样都会获得鹿群的特别关注。
正如此前点燃圣火时,裴江照在前一刻刚刚被阮行舶从后面硬拽过来,她左边是勾着她腰的阮行舶,右侧面是看似在看圣火,实则眼睛里有点茫然的鹿朝也。
那一瞬间裴江照忽然想起2012年伦敦奥运会时的自己。
她在迷茫,还是在痛苦呢?
因编辑要求改了文名和立意,[乒乓]不能放在正名上所以去掉了,至于立意……凑活着看吧,反正不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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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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