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沈婉鸢转头望了一眼陆珩,转头收回目光,淡漠说道:“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陆珩怔了一下,这俨然不是沈婉鸢的风格,她一向爱的热烈,恨得浓烈,若是她抬手刺他一刀,他才觉得分外正常。

现在沈婉鸢面色冷淡却依旧从容。

陆珩放下手中的点心,每向前走一步都在看着沈婉鸢的神色,直到他坐在床榻边,她的神色已然没有变化。

“孤听平玉说你今天吐了一天,晚上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可好?”

“好。”

“婉婉可有想吃的东西?”

“想吃鸡丝酸汤面和金丝千层饼。”

两人的对话正常的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陆珩恍惚之间,以为回到了他们感情正浓的时候。

沈婉鸢肚子里的小家伙存在感很强,她闻到金丝饼油炸的味道,胃里便止不住翻涌,吐了一天肚子里一点食物都没有,只剩下干呕。

沈婉鸢还未回过神,陆珩已然把她抱入怀中。

陆珩坚实的怀抱带着温热的暖意,沈婉鸢窝在其中,感受着他轻柔拍打着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温水凑在她的唇边。

她摇了摇头。

陆珩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哄道:“多少喝一些,吃些饭。”

沈婉鸢直直地看着陆珩,没有说话。

大抵是小朋友都喜欢些酸酸甜甜的食物,沈婉鸢终于吃下了半碗鸡丝酸汤面。

看着沈婉鸢平静如常样子,陆珩忧虑的心也松了些。

入夜后,暖意的烛光洒在沈婉鸢沉睡的脸颊上,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颤,仿若撒娇般的唇珠微翘,她不是明艳惊人的长相,清秀俊秀却逐渐深扎在了陆珩的心尖。

他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轻轻上床躺在沈婉鸢的身后,强势把她拢入他的怀中,他听着沈婉鸢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大掌却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就像所有父亲都做过的那般,手指轻轻掀起了她的衣衫,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试图感受着小腹下跳动的生命。

“陆珩,我祖父是正二品礼部尚书,自幼也是熟读诗书,也通晓些女红女戒,你说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沈婉鸢突然转身看向陆珩,哽咽道。显然,她方才并没有入睡。

沈婉鸢的情绪瞬间崩塌,如同散掉的珠帘般的泪珠不停地坠落,泛红的眼眸满是绝望。

陆珩流连地收回搭在沈婉鸢小腹上的手掌。

“婉婉再给孤五年,到时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陆珩抱着沈婉鸢微凉的身躯,温柔地哄道。

沈婉鸢感受着陆珩愈发窒息的怀抱,伸手推搡着他哭道:“陆珩,你怎么不去死。”

“孤有妻有子,自然要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的活着。”

陆珩眼眸向下,似是坚定自己又像是安抚沈婉鸢。

沈婉鸢猜到陆珩在说什么,她噙着泪轻笑一声:“若是皇帝要杀你的时候,你可别连累上我,黄泉路上我也不愿与你同行。”

她话音刚落,陆珩便含住了她的唇齿,与往常激烈的激吻不同,他轻柔地吻着她,似是春风暖阳下的缱绻情意,不舍又缠绵。

“若是被扔到乱葬岗上,孤也要同你躺在一处,若是挫骨扬灰,我们一家三口一同成为花泥也甚好。”

沈婉鸢看着陆珩眼底的阴沉,她愈发觉得陆珩无药可救,哑声说道:“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两情相悦,瓜熟蒂落。”

“那这个又是什么?陆珩骗骗自己就行了,别当真了。”沈婉鸢从锦被中伸出脚,脚腕上的金链子闪着微光。

“等有一天你不想跑了,孤自然会解开。”

陆珩话语冰冷,但是身体却是微微晃动,沈婉鸢身体本就疲乏,暖意的怀抱和微微晃动的身躯使得她困意袭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沈婉鸢醒来时,陆珩早已离开了私宅。

昨夜汹涌澎湃的情绪仿若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她偏头看着窗外的春日的暖阳,眼底却是灰蒙蒙一片。

她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新换帷帐上的合欢花。

倏然,沈婉鸢猛然坐起身来掀开锦被,空落落的脚腕使得她怔住了。

平玉听见屋内有了动静,匆匆端着早膳进来时,便看到了沈婉鸢这副愣住的样子。

“姑娘怎么了?可是饿了吗?”

“王爷可有嘱咐你什么?”沈婉鸢仿若还在梦中一般,哑声问道。

“有的有的。王爷说姑娘不喜梅子,让奴婢寻些酸酸的食物,让您多吃饭。最重要的是,不论姑娘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派人去唤他。”

沈婉鸢怔住了,问道:“没有了吗?”

“没有了”,平玉放下手中的早膳,赶忙掀开帷帐却看到沈婉鸢赤着脚踩在了地毯上,欣喜道:“姑娘,您能出来了!”

沈婉鸢颔首,她回忆着陆珩昨夜强硬的态度,原以为他会一直锁着她,却没想到,他竟然解开了金链子。

沈婉鸢想,她可能还有逃跑的机会。

时间如白驹过隙,沈婉鸢原以为她还有力气再折腾一番,但她却根本提不起力气。

陆珩允许她离开屋子,而她只不过是从床上转移到了抄手游廊的软榻上。

每日盖着薄纱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现在是何时,整日唤醒她的人,不是平玉便是陆珩。

六月初清荷盛开,沈婉鸢四个月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让她吐了三个月的孩子也安静了些,如今她却难以入眠。

大抵是因着睡眠不足,沈婉鸢感觉她的脑子愈发的木,幼时熟背的文章也随风飘散。

她整日混混沉沉,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眼眶总是泛着红,也不愿让平玉担心,只得说是书中的情意令人感动。

她愣愣地看着小湖上盛开的清荷,粉嫩的花苞分外勾人。

若是能摘下一捧荷花放在屋内就好了,不仅能观赏,还能临摹上一副画作。

对了,画荷花最出名的人是谁?沈婉鸢敲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

平玉笑眯眯抱着软垫返回凉亭时,却看到了沈婉鸢逐渐朝着荷花深处走去,冰冷的湖水已然没过了她的小腿。

平玉扔下软垫,慌张地一同进入湖中,高声唤道:“姑娘,湖水太冷了,您快上来。”

沈婉鸢也不知她身在何出,只是当平玉高声呼喊的时候,恍惚间才发现她竟然踏入了湖中。

她摇了摇头,恢复了神智,强装镇定道:“无妨,我只是想摘下手边的这支荷花。”

平玉眼中满是担忧问道:“可要唤白郎中来看看。”

沈婉鸢笑道:“没事,我们回屋吧。”

平玉半信半疑,但看着沈婉鸢状态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无任何不适,她只得帮她换下湿漉漉的衣裙,用温热的布子擦拭着她的小腿。

“平玉,今天的事情别告诉王爷。”

平玉是个老实孩子,听到沈婉鸢让她欺瞒时,她难为情道:“您真的没事了吗?肚子可有不舒服?”

沈婉鸢故作轻松,拿起手边的琉璃盏照在小腹上,牵着平玉的小手放在上面,轻声说道:“你看,它还是好好的,我也没有问题。”

平玉犹豫了,还是不够坚定。

沈婉鸢只得骗她:“王爷早出晚归忙于大事,好几日都没来,我也不想让他担忧,目前也没有出事。好平玉,你就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平玉看着沈婉鸢摇着她手臂的样子,她犹豫颔首道:“好吧,您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去睡吧。”

夜色正浓,床帏落下,夏夜清风微微吹拂。

沈婉鸢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她抚着不受控怦怦直跳的心脏,空洞的眼底满是绝望,眼角向下满是哀伤。深夜的情绪仿若豺狼虎豹把她瞬间吞噬,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

她好像病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情绪崩溃。

从进入私宅的那一刻,她就不愿被困在这里,不愿生孩子,不想看见陆珩,现在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看着冰冷的月亮,眼底满是孤寂。

平玉依着约定没有告诉陆珩,但自那之后她总是偷偷观察着沈婉鸢,除了每日看书画画之外,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紧绷的心也舒缓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清晨,陆珩才换上朝服离去,沈婉鸢脖子上还带着红痕,她坐在床边掀开亵裙,愣愣地看着微隆的小腹。

平玉轻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沈婉鸢抓着她的手抚在小腹上:“嘘。”

平玉还在愣神思索时,手下突然被出现了短暂到险些被忽视的起伏,她瞪大眼睛道:“姑娘,它它它它...”

“它会动了。”

沈婉鸢的语气很奇怪,困惑中又带着几分哀伤,她又继续说道:“平玉,今天梳个好看的发髻,人总归还是要振作些。”

听到沈婉鸢的话,平玉甚是欢喜,但她在庄子上长大,发髻只能说梳得马马虎虎。

沈婉鸢簪上陆珩送的发簪首饰时,她从铜镜中恍惚之间仿若看到了少女时的自己。那时谈天说地,甚是自在。

“该用早膳了。”

平玉以为沈婉鸢终于要振作了,满心欢喜地端回早膳时,踏入屋内却使得她险些跪在了地上。

沈婉鸢仍坐在梳妆台前,通红眼睛不停地流着眼泪,一道三指长的伤口在小臂上,鲜血不停地涌出,地上还有一根沾着血的金簪,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听到平玉慌张的呼唤声,她沙哑地应道:“别怕,去唤白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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